他与深渊共舞

从此每月账户固定到账 100 万，

爽了一年，

一条信息让我毛骨悚然。

花了我这么多钱，你打算用什么还?

——

1

我在咸鱼买了个二手手机。

199 块，包邮。

下单时，手指头都在抖。不是激动，是穷的。

刚毕业三个月，简历石沉大海。

好不容易找了个小破公司文员，月薪三千五。

扣完五险一金，到手还不够喂饱房东和助学贷款。

催债短信比闹钟还准时。

苏念女士，您尾号 9521 的贷款本月应还……

苏念，房租该交了，最迟明天

手机屏幕碎得像蜘蛛网，是昨天挤公交的战利品。

触屏时灵时不灵，打个字能急死人。

可换新?梦里想想吧。

买不起新的，只能去海鲜市场碰碰运气。

梦想里的水果手机，三年前的老款都没有低于 1500 的。

1500?感觉比我的命还贵

刷着刷着，发现一个惊喜。

199 块，三年前的老款水果手机，看图片挺新，还包邮

咸鱼卖家 ID 叫深海。

头像一片幽蓝，啥也看不清。

商品描述就一行字: 闲置手机，功能完好，低价出。

199 块?莫不是华强北的科技成果?

我抱着捡漏（或者说，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敲了卖家。

手机还在吗?功能都正常?电池耐用吗?小心翼翼，怕被骗了。

199 块，够我吃一个月方便面了

深海回复得极快，几乎秒回:

在。正常。耐用。

言简意赅，冷冰冰三个词。

199 块包邮?没写错?我还是不敢相信。

嗯。要就拍，发地址。

能打电话吧?微信能登陆吧?

心里已经默认这就是个山寨机了。

否则信他真的卖 199，还是信我是刘亦菲?

能。

干脆得不像话。

试用三天，不满意可退。

天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心里自我安慰，万一是个模型，海鲜客服肯定会帮我追回。

手指一点，付款成功。

2

快递来得比预想快得多。

第二天中午，一个陌生的电话打进来。

顺丰快递，有你的快递到了。

199 还包邮顺丰?心里更没底了

如果不是为了骗我，扔了都比卖给我强。

速回快递，拆开。

一个崭新的手机盒，只不过被拆开过。

不是三年前的老款，是最新款的 pr。 max

手机成色新得离谱。

屏幕光滑如镜，边框锃亮，背面连一丝划痕都找不到。

贴膜都是贴好的，还附赠了三个手机壳。

上网搜了一下最新款 pr。 max 的价格，果然比我这贱命贵多了

脑袋有点懵，心里却不安中夹杂窃喜。

莫非是掉厕所捞起来的?

突然想到网上的传说，有些病人会在医院扔钱，谁捡到了就把病转移给谁。

肯定是这样

不过对我来说，还有比穷更可怕的病?

插上我的旧 SIM 卡，开机。

丝滑，流畅得不像话。

对比一下旁边屏幕四分五裂旧手机，像极了我和刘亦菲站在一起。

下载银行 APP，登录。看着那可怜巴巴的三位数余额，再看看手里这捡来的旗舰机。

心情复杂，像偷了东西。

只盼着原机主的病早点转移但我身上，要不我用着真的内心不安。

深海的咸鱼头像灰了。

我发了个已收到，谢谢，又补充了句我们一起来祷告，祝你早日康复，我甘愿替你承担。

消息石沉大海。

我把旧手机彻底关机，塞进抽屉最底层。仿佛告别一段狼狈不堪的过去。

新手机成了我的唯一。

3

变故发生在买手机的第七天。

下午，阳光正好。我坐在格子间里，对着电脑屏幕神游，盘算着晚上是吃红烧牛肉面还是老坛酸菜面。

叮——

手机短信提示音，格外清脆。

随手划开。

XX 银行您尾号 9521 账户 06 月 01 日 14:30 收入人民币 1,000,000.00 元，余额 1000631.23 元。

???

我眨眨眼。幻觉?加班加出毛病了?

手指哆嗦着点开手机银行 APP。

登录。

页面刷新。

余额显示: 1,000,631.23 元。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那一长串零，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眼珠子发疼。

血液轰地冲上头顶，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手脚冰凉。

诈骗绝对是新型诈骗

哪个不长眼的骗子，骗我和骗一只流浪狗有区别吗?

人生第一次直面诈骗，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毕竟我卡里还有 631.23 元，这可是我一个月的生活费，真被骗了，只能吃土了。

拨打银行客服电话，手抖的按错两次。

人工接通。

您好，我、我账户刚刚收到一笔一百万转账是不是搞错了?还是诈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客服小姐姐声音甜美专业: 女士您好，请提供账号和姓名，我为您查询。

几秒钟的等待，像几个世纪。

女士，查询到该笔入账是正常跨行转账，汇款方信息……抱歉，对方选择了隐藏。但资金来源明确，入账无误。

无……无误?我舌头打结，真的一百万?到我账上了?

是的，女士。您的账户余额无误。

有没有可能谁转账转错了?我心虚的问道。

希望是别人转错了，也希望不是别人转错了。

建议你等等，如果是别人转错了，我们会再联系你。

挂了电话。

我瘫坐在马桶盖上，发现自己身上竟然冒了一层汗。

看着屏幕上那串天文数字，脑子一片空白。

要不趁着别人发现转错之前，先取出来点花花?

一百万?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思想斗争了半天，还是觉得不敢。

一边骂自己真没出息，一边浑浑噩噩回到工位。

主管骂我上班溜号的声音像隔了一层水。

一整天，魂不守舍。

盯着银行 APP，一遍遍数那几个零。生怕它下一秒就消失。

4

钱，没消失。

日子还得过。但心态，彻底变了。

泡面?扔老娘点外卖加鸡腿加荷包蛋

合租屋那个半夜打游戏喷脏话的室友?忍不了了搬

在公司附近找了个干净敞亮的小公寓。

一室一厅，带大飘窗。阳光洒进来，暖洋洋的。

签合同时，手还有点抖。押一付三，一万多块刷出去，说眼都没眨是假的。

生怕哪天帽子叔叔突然给我打电话，让我还钱。

不花钱看着银行卡余额和自己的贫穷生活心里难受，花了钱又担心被追债无力偿还被抓起来。

在担惊受怕中，半个月花了两万三的巨款

生活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199 买回来的二手准新机，越用越顺手。

果然贵的就是对的

这半个月来我每天都会打开很多次海鲜市场 app。

而那个深蓝卖家的头像一直都是灰色的，我给他发的消息也都是未读状态。

难道?他已经病入膏肓，在去世之前做一次好人好事?

就像有的人会把自己的器官捐赠出来一样。

我摩挲着手里的手机，突然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第二个月，同一天，下午两点半。

熟悉的短信提示音。

XX 银行您尾号 9521 账户 07 月 01 日 14:30 收入人民币 1,000,000.00 元……

又是一百万

我捧着手机，站在新公寓的飘窗前，看着楼下熙攘的车流。

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掉下来。

天上掉馅饼?管它呢先接住了再说

恐惧被巨大的狂喜冲淡。

我甚至开始期待每个月第一天的下午两点半。像等待一个神秘而慷慨的情人。

5

钱，流水一样地花。

助学贷款?一次性还清催债短信终于消失。

爸妈打电话问，只说工作顺利，促成了了一个项目，发了一大笔奖金。

给他们打回去十万块万块，听着电话那头惊喜又担忧的声音，心里酸酸胀胀。

衣柜里多了几件像样的衣服和裙子。不是什么大牌，但剪裁合身，料子舒服。穿在身上，走在写字楼里，腰杆都挺直了些。

只是，偶尔，新手机有点怪。

比如，会莫名其妙发烫。明明没开什么程序。

或者，正在刷视频，信号突然丢失一格，一秒后又恢复。快得像错觉。

更奇怪的是推送。

中午刷到一个北欧极光的旅游博文，心生向往。

下午，邮箱里就躺着一封某高端旅行社的极光路线推荐和新人专享折扣券。

在购物车添加一件喜欢的连衣裙，两天之后，快递小哥就会送来一件同款。

早上挤地铁时顺手发了条微博，骂了句这破咖啡真难喝。

晚上下班路过常去的那家连锁咖啡店，发现门口立着新牌子: 本店全面升级进口咖啡豆，全新体验

巧合?

一次是巧，两次三次呢?

好运女神真的降临人间了?

心里那点不安又悄悄冒头。但看着账户里安稳躺着、每月准时增加的一百万巨款……

这点不安，被躺赢的巨大幸福感死死摁了下去。

6.

整整一年。

十二个月，十二次准时准点、分毫不差的百万入账。

账户余额后面那一串零，长得让我麻木。

生活天翻地覆。贫穷、窘迫、催债……都成了褪色的噩梦。

我习惯了这份幸运。甚至开始觉得理所当然。

新公寓住腻了?看上了一套更精致的小户型。

工作太无聊?计划着来一次说走就走的环球旅行。

北欧看极光，马尔代夫潜水，埃及看法老……攻略查得飞起。

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某个奢华海岛度假村的页面上。

阳光、沙滩、碧海、私人泳池别墅……真他妈爽。

放下手机，喝了一口手里的星爸爸。

嘴角不自觉上扬。

就在这时——

叮

短信提示音，毫无预兆地响起。

不是 15 号。不是下午两点半。

那肯定不是入账的短信提示。

随意的点开，以为又是垃圾短信。

屏幕顶端，发件人位置显示: 未知号码。

信息内容，莫名其妙的只有一句话。

花了我这么多钱，你打算用什么还?

嗡——

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手机光滑冰冷的机身，此刻握在手里，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几乎要尖叫着把它扔出去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海岛的图片色彩斑斓。

我却如坠冰窟，从头冷到脚。

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7

短信像毒蛇，盘踞在屏幕上。

每一个字都淬着冰，钻进骨头缝里。

这一年，我已经快要忘了这笔钱的来路不明了。

我像被烫到，猛地甩开手机。

手机掉在地板上，屏幕没碎，那行字依旧亮着，刺眼。

心脏在肋骨后面狂跳，撞得生疼。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谁?到底是谁?

手指哆嗦着捡起手机，按下回拨键。

未知号码，无法回拨。

我头皮发麻，不怕有鬼，怕被帽子叔叔抓走。

毕竟这一年，1200 万，虽然我已经小心翼翼，但也花了有小两百万出去

难道是深海?恶搞我?那个咸鱼卖家

难道他没有病死?

我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疯狂点开咸鱼 APP，找到那个幽蓝的头像。

私信框，输入: 你是谁?那条短信什么意思?说话

发送。

红色的、刺眼的感叹号弹出来:

消息发送失败。对方账号已注销。

注销了。干干净净，像从未存在过。

嗡——

地板上的手机再次震动。

还是未知号码

新短信，只有五个字，带着命令的口吻:

别白费力气。

我僵在原地，血液都冻住了。

紧接着，第二条短信弹出:

现在，听我说。

8

手机屏幕幽幽地亮着，像恶魔的眼睛。

第三条信息，不紧不慢地浮现:

朝阳路，星悦城 B 座，1703 室客厅。（我的新公寓地址）

白色棉质睡裙，印着草莓。（我此刻的穿着）

茶几上，半袋吃剩的黄瓜味薯片。（我昨晚的零食）

……

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炸得我头皮发麻

他看得见我他就在这屋子里?

我猛地抬头，惊恐地环顾四周。窗帘紧闭，空无一人。只有空调出风口细微的嗡鸣。

没有摄像头。我检查过无数次

那是……

我死死盯着手里这部幸运的手机，它光滑的屏幕映出我惨白惊恐的脸。

它安静地躺在我手心，却像一个黑洞，吸走了我所有的安全感和隐私。

无处不在的眼睛。如影随形。

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

消息再次传来。

立刻辞职。

命令，不容置疑。

辞职?我刚搬出来，刚喘口气

凭什么?我对着手机低吼，声音发颤，那钱……那钱不是我偷的抢的是你自己转给我的

手机沉默了几秒。

然后，叮一声。

不是短信。是一个音频文件自动下载、播放。

一个无比清晰的女声在安静的客厅里响起:

……那个傻 X 主管，自己 PPT 做得像屎，还骂我格式不对?我呸更年期提前了吧?活该秃头要不是看在工资份上，老娘早……

是我是昨天午休时，我在公司楼下小花园，跟闺蜜晓雯吐槽主管的录音

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

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带着愤怒和刻薄，此刻听起来却无比惊悚。

录音播放完，新的短信紧随而至。

上午 9 点前，邮件发到你主管邮箱。

否则，明天早上，全公司都会听到这段『心声』

包括你『亲爱』的秃头主管。

最后一句，像毒蛇吐信。

威胁。赤裸裸、精准无比的威胁。

我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浑身发抖。不是冷，是恐惧。

不是因为这一份一月 3500 的工作。

而是，他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一切?他想做什么?

图我 100 斤?还是图我一米六?

反抗的念头刚冒头，就被更深的恐惧碾碎。

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我的家人?我的朋友?

今天早上你妈是不是买了三斤羊肉?

新的短信，如同鬼魅的低语，掐灭了我最后一丝侥幸。

9

辞职信发出去的那一刻，没有想象中的解脱，只有更深的茫然和恐惧。

听话会有糖吃。

未知号码的短信如影随形。

我是什么时候掉入这个未知的陷阱的?

阳光透过飘窗照进来，暖洋洋的，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

新公寓像个精致的笼子。

我急需一点人气，一点嘈杂，证明自己还活着。哪怕是最廉价的烟火气。

楼下的转角咖啡馆，成了唯一的去处。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咖啡的酸苦还没咽下去，一个尖利又熟悉的声音，像指甲刮过玻璃，扎进耳朵:

哟这不是我们苏大才女吗?

我后背一僵。

林薇薇。

我的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同学。

没我高，没我漂亮，学习没我好。

所以一直把我当最针对的敌人

只不过，大学毕业后，她回到了父亲的公司准备当接班人。

我来到社会上当牛马人。

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她踩着至少十厘米的细高跟，一身当季小香风套裙，挎着个闪瞎眼的 LV 包，挽着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扭到我桌前。

居高临下，眼神像在打量一件过期处理的垃圾。

听说你毕业后月薪 3500?林薇薇红唇勾起，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要不来我的公司，一个月给你加 500。

她身边的男人配合地露出轻蔑的笑。

我攥紧了手里的咖啡杯，指节发白。新买的棉布裙子，此刻贴在身上，廉价得刺眼。

关你屁事。我声音干涩。

哎哟，脾气见长啊?林薇薇夸张地掩着嘴笑，目光像刀子一样在我身上刮。

让我看看……啧啧，这地摊货色也敢穿出来?这料子，这走线，隔着三米远都闻到一股穷酸味儿

她伸手，似乎想碰我的裙子。

我猛地往后一缩。

薇薇，这谁啊?油头男开口，语气轻佻。

我同学呗林薇薇挽紧男人的胳膊，声音拔高，确保半个咖啡馆都能听见。

学习可『好』了年年拿助学金呢可惜啊，书读得再好有什么用?还不是连份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现在嘛……

她拖长了调子，上下扫视我，眼神恶意满满。

那么点工资，还要来星爸爸装小资，啧啧。

周围几道目光若有若无地飘过来，带着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脸颊火辣辣地烧起来。

林薇薇潇洒转身，却不小心打翻我手里的咖啡杯。

滚烫的咖啡溅我一身，林薇薇回头轻飘飘一句对不起啊。

我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一丝铁锈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咯吱咯吱笑着远去。

手机再次响起，新的短信。

10

不用理她，我会让她加倍还你。

那个藏在暗处神秘人，那双无处不在的眼睛……

比林薇薇更让我恐惧。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像鞭子抽在我心上。

我顾不上自己的狼狈，也没有心情目送她离开。

我的眼睛死死盯住手机，心里有些害怕，还有一丝丝……

期待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

又是未知号码。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颤抖着点开。

只有一行字，冰冷，不容抗拒，宣告着新一轮的指令。

明早 9 点，盛景大厦 18 楼，报道。

职位: 我的私人助理。

下面，附着一张照片。

一张在幽暗环境里拍摄的、男人的背影。

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凌厉线条。

身姿挺拔如松，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绝对掌控的气场。

仅仅一个模糊的背影，就透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那个藏在手机背后的之后神秘人，走到了现实的光线下。

所谓的私人助理，是什么?

看惯了网上的黑暗新闻，我感到腿有些发软。

我可以拒绝吗?我嘀咕了一句。

你可以试试

短信瞬间传来。

有种别用家人威胁我我知道他能听到。

1200 万洗钱犯罪的证据早就帮你固定好了，你想试试结果吗?

我滑坐在冰冷肮脏的地上。

别怕，听话有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