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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殿红电视剧

昔昔盐 著

言情小说连载

言情小说《照殿红电视剧》是大神“昔昔盐”的代表萧祈萧哲是书中的主精彩章节概述:我幼年与野狗争快要饿死的时有个小倌分了我半个馒为了报我女扮男留在他身边当小这人曾是国朝最尊贵的皇太一朝沦落尘被他的宿敌凌辱践后他又成了人人惧怕的疯子皇却在一个雪夜自死痴痴哀云别看我……我好再睁时光倒流回二十年帝师狼子野将军虎视眈皇弟图谋不唯有小殿天真澄浑然不这一我只为守护他而1陛下的恩客这样...

主角:萧祈,萧哲   更新:2025-07-01 16:3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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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幼年与野狗争食,快要饿死的时候,有个小倌分了我半个馒头。

为了报恩,我女扮男装,留在他身边当小厮。

这人曾是国朝最尊贵的皇太子。

一朝沦落尘泥,被他的宿敌凌辱践踏。

后来,他又成了人人惧怕的疯子皇帝。

却在一个雪夜自刎,死前,痴痴哀求。

云苓,别看我……我好脏。

再睁眼,时光倒流回二十年前。

帝师狼子野心,将军虎视眈眈,皇弟图谋不轨。

唯有小殿下,天真澄澈,浑然不知。

这一世,我只为守护他而来。

1

陛下的恩客这样多,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

话音未落,又一颗脑袋滚落在地。

这样难听的话,我今日听了很多。

我擦掉刀刃上的血,抿唇看向高座上的萧祈。

他拢着鸦黑大氅,神容似雪。

砍累了?

目光相接,他神色平静。

仿佛被辱骂的人不是他。

我摆摆手。

下一个被押进金銮殿里的,是废帝。

他是萧祈曾经最疼爱的弟弟。

却背叛他、凌辱他,将他踩在脚下。

萧哲被压的跪地,笑眯眯地仰头。

皇兄这样大张旗鼓地行刑。

想必明日,皇兄的艳名便会传遍上京。

我的刀刃抵上他脖颈。

闭嘴

萧哲大笑起来,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恶意。

主子都没发话,你这条狗激动什么。

怎么,你也是咱们陛下的入幕之宾?

我额角青筋直跳。

抬手,就要先剜了这人不怀好意的眼睛。

一只手在我肩上拍了拍。

萧祈不知何时从高台上下来了。

他掀起眼皮,语气很冷。

朕会亲手将你千刀万剐。

萧哲食髓知味般舔舔唇。

皇兄当真是美人刀,刀刀割我性命——

不过,比起皇兄,我还是更喜欢叫你『凤翎』。

我盯着他,一字一顿。

在那之前,我先割了你的舌头。

2

夜半有雨。

我回来时,玉阶上的血迹依旧浓烈。

怎么也冲刷不掉。

殿中点着灯烛,我糊开一点窗纸偷看。

萧祈若有所感,一抬眼,将我抓了个正着。

我进殿,老实巴交地垂下脑袋。

我把他丢进贫民窟了,找了几十个乞丐。

保证弄不死,真的,明天我就把他抓回来给陛下砍。

绝对不能让他死的那么容易。

声音越来越低。

半晌,我听见一声叹息。

他问: 那你为什么要哭?

我怔怔抬眉,眼泪止不住地掉。

灯烛下,这人脸颊清瘦,没有一点血色。

他忍辱负重十年。

到如今,一身病骨,几近油尽灯枯。

金銮殿上诸多污言秽语,惟有一句没有说错。

今日过后,萧祈的往事将会传遍上京。

人人都会知晓。

春风楼里曾有位名叫凤翎的小倌。

他是从前的废太子,如今的新帝。

3

凤翎这个艳名,是萧哲故意折辱他而起的。

萧祈百日宴上,一神仙云游路过。

说此子金相玉质,贵不可言。

还给他起了个小字,叫凤凰。

萧祈的人生,本该如此的。

他本该是上京城中最骄傲鲜亮的小凤凰。

直到十七岁那年。

他的弟弟,联同他的老师和挚友,折断了他的羽翼。

设计害他被废,又伪造他病亡的医案。

将他囚在宫外折辱。

那年我十岁,第一次见到凤翎。

除夕夜下了很大的雪,连野草都没得吃了。

春风楼张灯结彩,我坐在墙根下等死。

闻着里边飘出的香味,胃绞成一团。

在我闭眼的刹那。

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砸到了我的脑袋。

我饿的没力气骂人了。

伸手一抓,却发现那是半个冷掉的馒头。

我生怕被抢走,狼吞虎咽地吃掉。

老天爷,还有吗?

我跪在地上,双手合十,虔诚磕头。

只有这些了。

楼上,响起一道沙哑的声音。

我循声望去,几乎呆住。

深冬腊月,少年衣衫单薄。

平静地拿着另外半个馒头。

然后,这半个馒头砸到了我头上。

他像一尊深陷泥沼的菩萨像,自顾不暇,却奇迹般让我的肚子里有了一整个馒头。

我那个时候,在想什么呢?

——小菩萨看起来快要死了。

可他救了马上要饿死的我。

所以,我应该报答他点什么。

他的胳膊上青青紫紫的,像受了欺负。

我从小流浪,打起架来比狗还凶。

我想,我可以保护他。

我确实这样做了。

光阴轮转,一晃十年。

如今宫中人人皆知。

新帝是个疯子。

身边,养了一条疯狗。

4

云苓云苓

萧祈总在雷雨夜惊醒。

我掌着烛,连忙挑起帷幔。

陛下,我在这里。

烛火摇曳,萧祈面色惨白,额角冷汗涔涔。

我握紧了他的手,冷的失了温度。

陛下,云苓在这里。

没事了,陛下。

我在这里。

萧祈的喘息渐渐平息下来。

他哑声道: 我梦见了段长风。

我用剑,一点点割断了他的脖子。

他死不瞑目,问我,他不是我的挚友么?

挚友……哈,哈哈哈……

他几乎笑出眼泪。

我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陛下忘了,段家早就满门抄斩,段贼五马分尸。

头颅悬于东市示众,以儆效尤。

余党及牵涉人等三百七十人,均已问斩。

好、好……

萧祈低低笑起来。

他咳了一口血,神色疯狂。

朕要,将他们全都杀掉

我扶着摇摇欲坠的他。

觉得这人轻的像一片流云。

云苓,誓死追随陛下。

5

南诏为贺新皇登基,贡了棵山茶树,名唤照殿红。

在雪中开花,色泽如火,灿烂热烈。

和花树一同送来的,还有窜逃的太傅顾彦。

他曾是萧祈最为尊敬的老师。

我不知道他和萧祈说了什么。

只知道顾彦被侍卫押回天牢后。

萧祈一个人在殿中坐了很久。

久到夜幕降临,他捂着脸,在黑暗中大笑起来。

他从来不流泪。这番情态,也可能是在哭。

我静静走过去,任由他扯住我的袖摆。

苦海慈航。他抓不住命运的翻云覆雨手,只能牵住一截垂落在身前、柔软的衣袖。

他是沉浮的孤舟,我的袖子便是缆绳,要拉他靠岸。

阿苓。

他垂眼,神色隐在暗处,看不分明。

朕要吃馒头。

我说: 我去吩咐御膳房做。

朕要吃从前春风楼里的。

陛下——

现在就要。

他定定看着我,竟有几分哀求的意味。

……我沉默半晌,是。

我揣着几个馒头,将将跨过最后一重宫门。

就见未央殿的小太监惊恐跑过来。

云苓姑姑,陛下不好了——

6

雪夜里,满眼红光,照殿红开得灿烂。

我迟钝地转动着眼珠子。

看见了半个时辰前撒娇要吃馒头的人。

萧祈胸口插着一柄匕首。

鲜血染透深雪,如同一团冰冷诡谲的火焰。

这是雪中,最盛大的一朵照殿红。

我跪下去,颤抖着伸手。

却冷不丁对上那双昳丽的眼睛。

不要看我。

他低声开口,像是乞求。

……脏。

更多的血从喉咙里争前恐后涌出来,濡湿了我的前襟。

我呆呆问: 你要死了吗?

他痴痴笑: 阿苓,你不为我高兴吗?

是了。

他自从十七岁起,活着就只为复仇。

如今大仇得报,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能留住他。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我的手腕上。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眼泪。

在春风楼被折辱时他没哭。

病痛缠身,生不如死,他没哭。

可是在死前,他却落了一滴眼泪。

他说: 这是我十年来最开心的一天。

是为喜极而泣。

咽气之前,我听见他喃喃自语了什么。

很轻。我还是听清楚了。

阿苓,所有人都很坏。

……可是为什么,你那么好呢?

我阖上他至死不肯闭上的眼睛。

泪止不住地掉。

您是唯一给我馒头的人。

其实,也不仅仅是一个馒头。

你给了我很多很多。

我一直没有告诉萧祈。

这辈子,我能活到十岁,他功不可没。

太子慈悲好善,每月十六在广济门外设棚施粥。

那是我每个月最期待的一天。

我不用乞讨和争抢,就能吃饱饭。

故而,我对太子的崇拜远甚神佛。

神佛要我上供,太子却慷慨地让我吃饱。

他就是我的神明。

后来有一天,粥棚没了。

我才知道,太子死了。

我用半个馒头和别的乞丐换了半根白蜡烛。

我没有钱去寺里给他供灯。

我只能给他点半支烛,照亮一点他轮回的路。

烛火燃尽,我接着乞讨、抢食、流浪。

直到快要饿死的雪夜。

半个馒头从天而降,砸到了我脑袋上。

譬如命运的轮回。

我抬头,神佛垂眼。

神眷又一次在我的生命中降临。

第无数次救我于水火。

7

极致的红和白在我眼中交织,斑驳一片。

雪夜里,宫钟齐鸣,大丧之音。

我浑身冰冷,渐渐地看不见,也听不见了。

我生命的实感,随着怀中这个人而去。

恍惚间,好像有人在骂骂咧咧。

这个女人是哪儿掉下来的?

护驾护驾有刺客

有人要刺杀太子殿下

天旋地转,我狼狈地跪伏在地。

纷杂的脚步声响个不停。

侍卫举着长矛,将我团团围住。

刀光剑影,我却只看得见那双清澈的眼睛。

约莫十岁的小殿下歪了歪脑袋。

满眼好奇。

你……为什么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你是母后说的神仙吗?

我忍着泪,轻声道。

是。

我为小殿下而来。

8

我需要一个身份。

一个能留在皇宫、留在萧祈身边的身份。

眼下是昭宁十二年。

这一年,上京城三月无雨,京郊千亩庄稼几乎枯死。

我记得,这场旱灾持续不久。

于是我自告奋勇,请命祈雨。

我在高台之上祝祷。

夜三更,一场大雨倾盆而来。

皇帝大喜,尊我为神女,将我留在宫中伴驾。

我回忆起前世种种,又预言了几件事。

这下,一跃成为皇帝面前的大红人。

那日从御书房出来,恰好碰上了来议事的太傅顾彦。

擦肩而过的瞬间,他斥责。

装神弄鬼。

我眉尖轻挑,太傅怎知,这不是真的呢?

顾彦冷笑。

鬼神本是无稽之谈。

神女阁下,最好不要被我抓到把柄。

我呵笑一声,眸色深寒。

是吗?

那太傅最好问心无愧,别干坏事。

不然,当心厉鬼索命。

上一世,顾彦伪造亲笔书信,联合刚从边关回来的段长风,诬告殿下谋逆。

引得皇帝震怒,将殿下的太子之位废黜。

顾彦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萧哲铺路。

萧哲的生母是南诏献上的美人。

顾彦少年时客居南诏,与她曾有过数面之缘。

求之不得。念念不忘。

见到萧哲的第一眼。

他就认出了那双肖似故人的眼睛。

他要为这双眼睛倾尽所有。

将那个满心崇拜他,尊敬他的稚子,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我,我就是深渊爬出,追魂索命的厉鬼。

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9

重生了这么久。

我才发现,前世萧祈的一滴泪,变成了我腕上一粒朱砂痣。

我怔愣许久。

直到清脆的童声将我拉回现实。

神女,你为什么能求到雨呀?

我低头,正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重生的这些天。

我忙着取信于皇帝。

忙着筹谋我的复仇计划。

独独冷落了最重要的小殿下。

那么小的孩子,小尾巴似的跟在我身后。

神女、神女的问个不停。

他的要求,我从来都是无法拒绝的。

我推开窗,月光穿堂而过。

小殿下听见了么?

萧祈怔然。

……风?

是啊。我笑起来,而且,是东风。

所以,明天是个好天气。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

风餐露宿的小乞丐,如何预知雷电,避开风雨。

靠的就是这些东西。

日的光华、风的方向、云的舒卷。

萧祈一点就通。

他若有所思。

在那场雨之前,神女看见了什么?

日晕。我轻声告诉他。

所以我才敢断言,三更有雨。

得到答案,萧祈定定瞧了我许久。

久到,我心中隐约生出些不安来。

我不动声色地咬了一下唇。

他会觉得我是骗子吗?

却听他脆生生道——

神女,孤觉得你似曾相识。

就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手中烛台险些打翻。

是吗?

我的笑容有些勉强。

还不如觉得我是骗子呢。

我宁愿他永生永世不要再想起那些。

我宁愿他从来都没有见过我。

萧祈认真点点头,又有些苦恼地皱起眉。

可是孤想不起来了。

我蹲下身,想要摸摸他的头。

手伸到一半,忽觉此举僭越,只好顺势替他抚平了衣襟。

我轻声道: 或许是在梦中吧。

在哪里呢?

殿下温柔慈悲。

大概在对众生的爱里,见过我。

10

我踏进东宫时。

萧哲正抱着萧祈的胳膊撒娇卖痴。

他有南诏人的血统,虽然年纪比萧祈小,身量却高大许多。

倒显得他更像兄长。

两人的缘分,始于萧祈的一次好心相救。

因为琥珀色的眼睛,萧哲从小在宫中的日子不好过。

那时他还没有和顾彦相认,无人为他撑腰。

其他皇子嘲笑他、欺负他,骂他是怪物。

那天,他如往常一般被欺凌时,小太子的仪仗恰好路过。

众皇子顾不上打他,纷纷跪在路边行礼。

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唯有萧哲红了眼。

他不管不顾地扑上去。

生生截停了太子的车辇。

皇兄,救我——

萧哲被打破了头,血顺着眉骨流下来。

像只被逼到绝境的狼崽。

两边的侍卫见状要驱逐,却被止住了动作。

轿帘被挑开。

萧哲怔然仰头,望进了那双温柔慈悲的眼睛。

然后,小太子做了此生最错的一件事。

他朝萧哲伸出了手。

他不知道,面前这人,是条喂不熟的恶狼。

恶狼不会报恩。

只想登堂入室,吃空他的血肉。

萧哲恨过很多人。

最恨的,却是当初救他于水火的兄长。

恨萧祈生来就在云端,万千尊荣,高高在上。

恨自己只能跪在尘埃里,卑微仰望。

他恨。我也恨。

我偏要让月亮高悬云端。

我偏要让蛆虫,只能在泥中打滚。

11

神女阁下

看见我,萧祈眼中亮晶晶的。

他兴高采烈地给我介绍他最喜欢的弟弟。

这是小哲。

萧哲笑容腼腆,甜甜地唤。

神女姐姐。

我只觉得被毒蛇缠上,一阵恶心。

满脑子都是前世金銮殿上。

这人也是用这样甜腻的语调,唤着凤翎。

萧哲察言观色的能力极强。

他马上意识到了我的冷淡。

和萧祈撒了几句娇,就说身子不舒服告退了。

他带来的茶瓮还搁在案上。

揭开盖子,馥郁的茶香萦绕在鼻尖。

这是什么?

提起这个,萧祈眼中染了笑。

这是小哲送的药茶。

说是他们南诏的做法,孤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茶呢

我的手腕在颤抖。

萧祈小心翼翼地觑着我。

小脸写满担忧。

神女是不舒服吗?孤让他们传太医。

……我没事。

对上他不放心的目光,我勉强笑笑,柔声哄他。

是陛下,陛下最近因为暑热,龙体欠安。

听闻南诏药茶有解暑的功效,殿下何不进献一些给陛下?

萧祈闻言,郑重其事地点头。

我笑着告辞。

跨过殿门的刹那,神色阴沉下来。

在我的记忆里,前世殿下的身体一直很差。

求遍天下名医,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一位南诏游医探过他的脉,一语道破天机。

殿下不是生病,而是中了毒。

一种来自南诏,鲜为人知的奇毒。

这毒下的年深日久,侵入心脉,药石无医。

萧哲的生母容贵人早早病逝。

放眼宫中,知道这种南诏奇毒,并能手把手教他的只有一个人。

思及此,我冷笑出声。

真是刚想动手,就有人递刀。

如今段长风尚未回京,正是我分而破之的好时机。

顾彦,你爱屋及乌,这样疼爱这个故人之子。

不知道,你能为他做到哪一步?

12

养心殿中,皇帝与萧祈对坐烹茶,清香袅袅。

我就是这个时候闯进来的。

陛下,太子,不可

皇帝蹙眉,神女,这是何意?

这茶,有问题。

茶盏瞬间碎落在地。

陛下容禀。这药茶本是二皇子进献给太子的,说有消暑宁神之功效。

太子至孝,进献药茶,本是一桩美谈。

但我午时做了一个梦,故而匆匆赶来。

从前的预言,我都是以预知梦为托辞。

皇帝本就对我出奇的信任。

兼之梦又屡屡成真,所以他深信不疑。

我将梦见茶里有毒,二人饮后中毒的事告知他。

皇帝瞬间沉了脸色。

他传召整个太医院查看。

很快,就有太医得出结论。

陛下,这茶里,有一味青陀罗。

青陀罗本身无毒,但与茶性相混,却生奇毒。

皇帝震怒。

竟有人想要谋害朕和太子?

他想起这药茶出自谁手。

来人,传二皇子——

我不自然地轻咳,眼神游离。

皇帝的目光瞬间扫了过来。

神女,还有话想说?

我垂下脑袋,慢吞吞地开口。

梦中,还有一件事……

13

我把顾彦和容贵人的旧事说了。

皇帝惊疑不定,派出暗卫去查。

知道了最难的结论,再去倒推过程,很快水落石出。

皇帝怒不可遏。

太傅,你也太过迫不及待了些

结党营私、勾结皇子、毒害朕和太子。

你这个太傅当的不耐烦了,想当摄政王?

证据凿凿。

顾彦脸色惨白。

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他的毒稀世罕见,他没法相信,这么快就被太医院发现了。

直到。他发现太医发现的毒是青陀罗。

……青陀罗?

顾彦如梦方醒,抓到了一线生机。

臣没有下过青陀罗

他很快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陛下,药茶虽是臣教二皇子所制,但臣绝无谋害之心

不如叫来东宫所有宫女太监,看看谁还碰过这茶

指着我,气得浑身发抖。

一定是有人要污蔑谋害臣

陛下,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啊

皇帝犹豫地看了我一眼。

事已至此,我只好假笑着点头。

藏在袖下的手中,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青陀罗,确实是我下的。

顾彦做的隐蔽。

前世放眼天下,也只有那个南诏游医认出了那种毒。

太医院一群酒囊饭袋,根本探查不出。

但我没有时间了。

人海茫茫,从何处找到一个小小的游医?

不过,只要认定了下毒。

下的具体是什么毒,重要吗?

我还是要试一试。

就冲着一举扳倒太傅和二皇子,我也会冒这个险。

那夜我做的隐蔽。

百密一疏,还是被一个人看见了。

那人是皇后拨到萧祈身边的大宫女烟雨。

眼下,东宫众人被一一带到了殿上。

这些日子,你们可有见过什么可疑人等进出东宫?

我的目光在半空与烟雨交汇。

她撇开眼。

确有一人,奴婢不敢隐瞒。

顾彦急不可耐地追问。

是谁?

烟雨抬眸,太傅顾彦。

14

人证物证俱在。

顾彦百口莫辩。

却还是竭力将二皇子摘了出去。

一力承担皇帝的怒火。

皇帝龙颜震怒。

顾彦形同谋逆,革职下狱,以待秋决。

行刑前夜,我去天牢看他。

这些天,他已经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听见脚步声,阴冷地抬头。

一石二鸟,好手段。

我哂笑。

自是比不上太傅老谋深算。

顾彦恨不得扑上来将我撕碎。

你处处针对,步步紧逼,究竟是为何?

束缚他的铁链哗啦作响。

我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我告诫过你,最好问心无愧,别干坏事。

天牢血气森森,我近乎痴迷地吸气,忽然就笑了。

否则……当心厉鬼追、魂、索、命

顾彦被我这副疯魔的样子震住。

你到底是何人、有何目的?

事已至此。

我不妨告诉他,让他做个明白鬼。

我为一人而来。

为他诛杀魑魅魍魉,荡平前路。

我的小菩萨,只管慈悲六道。

在他身后,自有金刚怒目,降伏四魔。

顾彦嗤笑。

成王败寇,无话可说。

我扬手,将狱卒送来的酒尽数泼在了地上。

但千刀万剐,一刀都不会少。

15

萧哲疯了。

他失了太傅的助力。

皇帝厌弃他,萧祈也称病不见。

一夕之间,他失去了拥有的一切。

再无东山再起之日。

我跨进冷宫的门槛时。

萧哲跪坐在墙根,正往嘴里塞着野草充饥。

短短几日,他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阴郁、枯槁、瘦小。

他的眼珠子机械地转动。

看见我,只是吃吃地笑。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这话问得好笑。

他那么小,心思阴毒至此。

沦落到如今地步,咎由自取。

我瞧着他,无不嘲讽地反问。

太子殿下与你有仇吗?

萧哲呆住了。

良久,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疯了似的扑上来,却被我侧身躲开。

他磕破了头,血顺着眉骨流下来,似哭似笑。

为什么,就连你也要帮他?

他是中宫嫡出,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子,用得着你帮吗?

我呢?一个异族美人生的野种我什么都没有

神女,你不是神女吗?

你不该普渡众生吗?

你来救救我来救救我啊

我矢口否认。

我不是。

唯一能救你的那个人,是你自己不要他的。

我算哪门子神女?

从始至终,愿意普渡众生的,唯有太子殿下而已。

从今天开始,这座冷宫就是你的坟墓。

你一辈子都会被困在这里。

——直到死。

我要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废掉。

月亮高悬云端,遥不可及。

而他,只配在污泥里和蛆虫为伍,一生仰望。

殿门重重阖上。

将要关死之死,萧哲像是忽然清醒。

唇齿间,幽幽飘出来一句誓诺。

你害死了义父。

来日方长,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我头也不回。

若你不愿苟活,杀你,也无不可。

16

这是这些天,我第七次来东宫。

小宫女满脸歉意。

殿下病了,不见任何人。

萧祈不肯见我了。

以他的机敏,猜到我动的手脚,是早晚的事。

那么小的孩子,忽然失去了尊敬的老师和宠爱的弟弟。

怨我,也是应该的。

我想了想,从袖中摸出一块玉章。

这是前些日子,我答应给他刻的生辰礼。

我想了很多吉祥话,最后刻下了长乐未央。

愿他此生,欢愉无尽,永受嘉福。

我托小宫女代为转交。

又斟酌着开口。

云苓无可辩解,任凭殿下发落。

转身要走,却听见一声沙哑的——

等等

我猝然回首。

萧祈衣衫凌乱,赤脚跑了出来。

眼眶泛红,委屈极了。

你当真,一句话都不愿和孤辩解吗?

你若是今日走了,往后都不要再来东宫

分明是威胁的话,却带着鼻音。

生怕我扭头就走,小手还紧紧牵住了我的衣摆。

我看得心都要碎了。

蹲下身,看向他微红的眼睛。

我若说了,小殿下信吗?

只要是你说的,孤都信

但是,你不可以什么都不说

我最终还是没有告诉他最后那个残酷的真相。

人世间的恶意是个庞然大物,可他还那么小。

在这只小凤凰羽翼丰满之前。

我唯一想做的,只有保护他。

于是我只是模模糊糊地告诉他——

殿下,我来自你的未来。

但这件事,我不能详细地告诉你。

作为补偿,你可以问我一个问题,知无不言。

萧祈呆住了。

像在接受这个事实。

良久,他拽住我的衣袖,仰头问:

未来的孤,是什么样子?

眼神亮晶晶的,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他是那么真挚地期盼他的人生。

觉得会像父皇母后、朝臣史官所认为的那样,缔造一个全新的盛世。

没有人知道。

没有人会想到。

在不远处的未来。

他会被最信赖的人欺骗、背叛、践踏。

他会沉疴难愈、病骨支离,再也没有半分从前飞扬的神采。

他会变成自己也不认识的疯子皇帝。

不会有人记得那个温柔慈悲的太子殿下。

再也不会。

心脏像是被捅了一刀,痛得我呼吸困难。

面上,还是扬起一个笑来。

我说: 未来的殿下,彪炳千秋,泽披万民,而成一代英主。

我骗了他。

未来的他,成了人人唾骂的暴君。

自刎在了二十七岁的雪夜。

一生坎坷流离,不得安息。

萧祈眉梢眼角,都是灿烂的笑意。

那神女呢?

神女还会陪着孤吗?

我鼻尖发酸。

会的。

纵使千万人背弃。

云苓也会站在殿下身边。

萧祈实在是个敏感的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他忽然小心翼翼地问我。

那,会不会有一天,神女不在了呢?

嘘。

我将食指比在唇前。

殿下,这是另一个问题了。

说好了,只能问一个。

再问,我就忍不住眼泪了。

萧祈气鼓鼓地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滚来滚去,颇为懊恼的样子。

他想起什么,忽然探出了个脑袋,悄声道。

神女,你不会走的,对不对?

小殿下放心。

我怎么舍得,离你而去呢?

17

我从东宫出来时,正碰上皇后的仪仗。

送我出来的烟雨姑姑停住了脚步。

她朝我做出请的手势。

皇后娘娘久等了。

我的心蓦然沉了下来。

又听见轿中,传来皇后温柔的声音。

神女勿忧。

本宫只是想要和你说几句话罢了。

我抿了抿唇,拨开了珠帘。

皇后生得极美。

雍容大气的脸型,眉毛细长稀疏如弯月,有一种疏离感。

像是古画里走出来的观音。

我看得移不开眼睛。

总算知道萧祈的容貌承自何方。

皇后对此习以为常。

见我怔愣,并没有苛责。

只是浅浅抿了口茶。

神女做事,未免太不小心了些。

我呼吸一滞,知道她说的是我下青陀罗的事。

不过你放心。

她轻笑着放下茶盏。

烟雨是本宫的心腹。

那夜之事,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

我讷讷张口。

忽然不知道说什么。

半晌,只问出一句为什么。

因为本宫信你。

皇后垂眸,玩赏着金灿灿的护甲。

十年前,本宫见过你。

你曾救过本宫的小凤凰一命。

……什么?

我骤然睁大了眼睛。

这怎么可能?

皇后的神情还是淡淡的。

你无需怀疑,本宫过目不忘。

所以本宫信你。

下一句,意有所指。

这次是有本宫来替神女收场,下次,可要小心。

不等我问更多,皇后轻轻笑了笑。

本宫倦了。

烟雨,送客。

18

宫中有一座摘星阁。

听闻现任的国师,是世间最为智慧明净之人。

不过脾气古怪,不得圣心。

时隔很久,摘星阁的门又一次被人叩响。

我被厚重的灰尘呛得直咳嗽。

过了片刻,尘烟渐渐散去,眼前明晰下来。

我看见了一个颇为年轻俊秀的小僧。

眉目如画,皓齿朱唇。

他阖目微笑。

小僧妙法。

声音嘶哑如老朽。

我被惊得后退了一步。

妙法浑然不觉,灿烂地笑起来。

神女,别来无恙?

你要喝酒吗?

心头百感交集。

我不知是先问他一句你看得见我?或是和尚不是不喝酒吗?

亦或者我们见过吗?

妙法却像是知道我心中所想。

他道: 小僧认得神女的脚步声。

我蹙眉,你这和尚,好生奇怪。

他也不恼,只是轻轻笑。

神女这样说,倒令小僧有些伤心。

我摸了摸胳膊,险些起鸡皮疙瘩。

令人尴尬的沉默中。

妙法叹息。

小殿下百日宴上,霞光漫天,百鸟齐鸣。

神仙云游至此,为小殿下取字『凤凰』。

圣上以为吉兆,命画师绘制《神女图》。

我怔愣。

十年前,宫中还有另一个神女来过?

妙法垂目,只道。

《神女图》存于东宫。

他好像还有什么话想说。

但我走得太急,他来不及张口。

我也没有看到。

在我离开摘星阁后。

妙法的容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

朝为朱颜,暮为枯骨。

他终于睁眼。

如果我在这里,一定会惊呼出声。

妙法的眼眶里空洞洞的,什么都没有。

但看轮廓——

他曾有过一双极漂亮的眼睛。

19

我找到了那副《神女图》。

妙法骗我。

画上确实有个衣带当风的人,为小太子赐福。

可是不知是颜料褪色,还是画师刻意留白。

神女的面目模糊不清。

我一时气闷,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妙法知道些什么。

他不仅知道,还诓我

我怒气冲冲起身,就要杀去摘星阁问个究竟。

却听见钟声,投石落水般,在宫中荡开涟漪。

我叫住身边跑过的太监。

这是怎么了?

前世,我听过萧祈的丧钟。

并非如今这般。

国师大人……圆寂了。

摘星阁今日的客人,实在很多。

我挤过熙熙攘攘的人潮。

目光掠过莲台上的枯骨,在阁楼中茫然四顾。

妙法呢?

袖摆一重,萧祈仰头看我,神色担忧。

神女,为什么哭了?

我摸了摸脸,这才碰到一手水痕。

我不知道。

皇后。妙法。神女图。

眼前天旋地转。

画卷深浅斑驳的色泽填满我的眼帘。

我甚至看见那只凤凰翅膀上细小的绒羽。

却怎么也看不清,画中神女的眉眼。

我大概、一定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我多方打听,在宫外找到了妙法的徒弟。

得知我的来意,胖和尚低眉颂了声佛号。

施主来了。

这话,倒是早就料到了我会来。

师父确实给施主留了一句话。

胖和尚微笑,施主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我怔愣,什么?

假话是,不如怜取眼前人。

真话是……

『小僧恨死你了不过,跟着你很好玩,下辈子还要遇见你。』

20

昭宁十九年,春花绰约。

云苓

有人红衣猎猎,自林间策马而来。

宽肩窄腰,不知谁家的少年郎这样俊俏。

他从怀中拎出一只胖乎乎的小白猫,献宝似地捧到了我面前。

它的毛可白可好摸了

我给它起了个名字。

就叫桂花糕,好不好?

他弯着眉眼,眸中是碎星般的笑意。

这一年,萧祈十六岁。

如我所愿,长成意气风发的少年。

这是我前世从未见过的殿下。

我看着眼前明亮的少年人,心头酸涩,几乎挪不开的眼睛。

他本该永远如此。

张扬又明亮。

不过,我没想到的是……

小殿下长大了,不再小尾巴似的缀在我身后,喊我神女。

而是一口一个云苓叫得亲昵。

他曾好奇我名字的来历,缠着我问个不停。

我无奈地指指小几上的云片糕,又指指另一盘茯苓糕。

说来好笑,但确实就是这么个来历。

我生来被抛弃,长到十岁,还是一个无名乞儿。

当年混进春风楼时,正有几个丫鬟在传点心。

我没有名字,但记住了点心们的名字。

公子,我是云苓。

然后我站在凤翎面前,告诉了他这个临时拼凑出的名字。

屋里甜腻的情香味还未散尽。

凤翎披着薄衫,目光落在远天,没有焦距。

我蹲在他身前,磕磕绊绊地告诉他。

公子,从今往后,云苓会保护你。

云苓,是来报恩的。

凤翎的眼珠机械地转过来。

他开口,声音轻的要散在未尽的炉烟里。

你报的什么恩?

这怎么能忘记呢?

我认真提醒。

除夕夜,公子给了我一个馒头。

那个时候,我还没认出眼前这人是太子。

我来到他身边,追随他,效忠他。

只是因为,他在我要饿死的时候,给了我一个馒头。

凤翎怔住了。

他这半生发过无数的善心。

兢兢业业地做一个宽仁的储君。

临到头,众叛亲离。

只有一个小乞丐记得他随手施舍的馒头。

他捂着脸,浑身颤抖、不可抑制地笑起来。

我却觉得他在哭。

公子我慌了神。

是谁欺负了你?我杀了他

为此一诺,两世追随。

从未敢忘。

21

萧祈捡回来的桂花糕越长越大。

直到某日,我看着它身上渐渐出现的黑色条纹,陷入沉思。

桂花糕摇着大脑袋,圆耳朵拱着我。

嗷呜?

我摸了摸它厚实的肉爪,看向身边的萧祈。

这就是殿下捡的猫?

萧祈轻咳了声,忍笑忍得辛苦。

阿苓,你怎么现在才发现啊?

殿下变坏了

我气得作势要捏萧祈的耳朵。

他扣住我的手腕,眉眼弯弯地讨饶。

错了,孤知道错了。

玩闹间,身前传来一声轻咳。

烟雨敛眉。

殿下,秦姑娘的马车已在宫门外候着了。

太子已经到了选妃的年纪。

皇后在京城贵女挑了又挑,最后看中了老国公的孙女秦绾。

两家有意撮合,便选了今夜元宵夜市,让二人同游。

萧祈皱眉。

孤不是说不去吗?

我挣开萧祈的手,扬起一个笑。

殿下,快去吧。

别让秦姑娘等你太久。

烟雨也道:

殿下,您再耽搁,皇后娘娘要怪罪奴婢了。

萧祈被簇拥着出了宫门。

他好几次想要回眸,却都被着急的宫女太监们挡住。

渐行渐远。

我快要看不见人潮中的他了。

直到手心传来又湿又刺的触感。

桂花糕在舔我的手。

我垂眸,看向腕上朱砂痣。

自从扳倒太傅和萧哲,这颗痣就不如原先浓烈了。

我因这颗朱砂痣来到此世。

或许在朱砂痣消失时,我也会被迫离开。

回到……那个永失萧祈的雪夜。

不能细想了。

我只知道,我要尽快解决一个人。

这些日子,朝堂上出了件大事。

——镇北军大胜还朝,段小侯爷不日抵京。

22

上一世,殿下视段长风为挚友。

段长风却为顾彦做伪证,污蔑殿下与他通信,意图谋反。

他见不惯殿下那副温柔慈悲的样子。

处心积虑,将高岭之花拉下神坛。

他要他的目光只能看向自己一人,再装不下众生,来满足自己变态的占有欲。

前世萧祈登基后,最先杀的就是他。

段家世代侯爵,在朝中根基颇深。

如今没有了太傅和萧哲和他里应外合。

妙法圆寂后,我接任国师,亦在宫中培养起自己的势力。

想要动段长风,依旧不容易。

可是。

我想起那些折辱和践踏。

恨不得即刻手刃了他。

嗷呜

手中不自觉用力,桂花糕被我勒疼了。

气鼓鼓地从我怀中跳了下去,委屈地控诉我。

就在这时,有人匆匆赶来报信。

段长风脱离大军,取道小路回京,现已入城。

夜色低垂,我猛然起身。

段长风没带侍卫,一个人回来了。

而且是偷偷跑回来的。

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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