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男神结婚的第一年，我朋友问: 你怎么摘下这朵高岭之花的?
我洋洋得意: 因为我厉害啊。
和男神结婚的第二年，他朋友说: 你怎么想不开娶她的?
他不爱说话，我替他圆场: 精准扶贫吧。
和男神结婚的第三年，家里着了一场大火，只有我在家，他不顾生命危险冲进火里。
他的朋友再不敢打趣我，夸他对我用情至深。
只有我知道，他冲进去，救得不是我。
1
睁开眼的时候，我问孟谨言天怎么还没亮?
消毒水的气味充斥着鼻腔，他没有开口，但三年的熟悉，我知道他在我床边。
巨大的沉默压向我，我在漫长的等待中认清了一个事实。
天亮着，是我的世界坠入了不知尽头的黑夜。
在眼泪涌出前，我的身体先于意志，惯性做出的动作是——摸索着拉住孟谨言的手。
用撒娇的声音问: 你愿意做我的眼睛吗?
他说: 好。
没有安慰，没有解释，好像火灾中，那场擦肩而过的救亡根本不存在。
但那是我生命的永夜降临前，看到的最后的画面，擦不去，反而反复涌现。
火光大盛，我打不开被烧变形的门，浓烟稀释着我的生命，我被呛晕在地上。
残存的意识，走马灯似地数过我的一生，平凡，渺小，唯一的亮点是抓住了一颗星星。
叫孟谨言的星星。
摘过星辰，我该知足了。
也还有些遗憾，没有生一个孩子，眼睛像他明亮，嘴巴似我爱上扬；
他送我的仙人掌还没养大；
说好一起去看云南的苍山洱海，漠河的极光，还没有实现……
我的眼睑缓缓合上，倏然之间，门被踹开。
滚滚浓烟，绚丽灼热的火光里，他头发黏在额上，衣冠不整，我第一次见他这么惊慌狼狈。
他向我跑来，那一刻，我觉得人生就这样结束，也值了。
可他跑过了我，在我的呼救声中，在我哀求的目光里，跑进了书房。
他抱住了他的电脑。
坠落的火星烫伤了我的皮肤，但我的心如坠冰窟。
算了吧，人生就这样结束，也可以。
2
我没有死，只是丢了双眼睛。
我的耳朵变得更灵敏，我听见，孟谨言来慰问的同事庆幸。
还好你没事，要是瞎了的是你，学术界得是多大的损失啊
你平时挺理智的，怎么关键时候犯傻，世界上可以没有十个百个夏栀，但不能少一个孟谨言
你准备请几天假?唉，你说你当初怎么娶了这么一个老婆，不说助力，整天给你拖后腿。
另一个同事拦了句: 好了，别说了，孟教授都追到火里了，咱就别说这话了。
原来，只要他一个表态，他的朋友就会对那些不配的话闭口。
可我听了整整三年，他仅有的这次表态，也是误会。
太阳的触手拂过面颊，时间大概到了次日。
孟谨言说: 我去上班了，给你请了护工。
我轻握他的手，玩笑似的问: 不是要做我的眼睛吗?怎么一天就罢工了?
我做得工作护工都可以做，而且能做得更好。
他挣开了我的手，很轻易地。
我听着他的脚步，一声、两声，门把声响起，我没忍住开口:
那台电脑里有什么?你白月光的照片么?
3
他留下一句话后，离开了病房。
我蒙上被子，才让泪水决堤。
房间里依然针落可闻，以便我可以清晰听到护工的脚步，提前擦干眼泪，做一个不及格但勉强维持体面的孟太太。
我咬住手背，堵住声音，心中默念:
他只是不像我爱他一样爱我，这没什么。
爱情没有天平，很难让两个人的爱恰好均衡，这没什么。
可泪水不听劝，自顾自地流。
或许我从来没摘到过那颗星星，十七岁到现在，我只是做场个夸父追日的梦。
黑暗的轰鸣中，记忆卷着腥甜的味道袭来。
周一的升旗，我们这个成绩垫底的班最热闹。
男生们推搡着笑闹，猜谁又被逮了上去念检讨，女生则是踮着脚望向升旗台，期待校草兼职年级第一，又获了什么奖，能代表发言。
那一年，《恶作剧之吻》很火，孟谨言是公认的江直树，我们班的每个女孩，都期待自己是袁湘琴。
孟谨言穿着整整齐齐的校服，干干净净地走上台，阳光都为他换了柔光的滤镜。
他拿着演讲稿，念道: 亲爱的孟……亲爱的同学，尊敬的老师，大家好，我很荣幸……
他放下手中的稿子，脱稿完成了发言。
女生中又是一阵骚乱。
他是什么脑子，怎么能记住那么多难啃的公式语法，还去背发言稿?
啊啊啊，为什么今天比以前短了点，要结束了，我还想多看他两眼。
孟谨言念完最后一句，没有离开，继续道:
九班的夏栀同学，希望你能把心思多放在学习上，你弄丢了我的发言稿，而你给我的情书上很多错字。
万籁俱静，正和我在台下一起蛐蛐的同学们被按下了静音键。
周围的目光向我聚拢，我听到隔壁班有人问，谁是夏栀?
我的脑海一片空白，迟钝的脑子在这一刻突然灵敏。
我想起，我往孟谨言桌子上塞情书的时候，掉落了什么，好像是一张纸，太轻了，在聒噪的上课铃中显得微不足道。
我遭到了逮捕。
抓捕方: 班主任、教导主任、校领导。
证物: 我不止一封的情书，上面还有很多红色的圈圈，是孟谨言批改的痕迹。
在办公室的法庭里，尽管我再三申诉，我以为他不会看，却还是因为浪费了学校一级保护动物孟谨言的学习时间而惨遭批判。
庭审结果除了三千字的检讨，情书错字罚抄，还有与孟谨言十米以上的管控距离。
我没有什么梦想，孟谨言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的梦想。
挫折如同催化剂，让孟谨言这颗星星越发诱人。
一整个学期，我没给他写情书，没同他搭讪，所有人都以为我放弃了，连老师都放松了警惕。
后桌踢了下我的椅子，吊儿郎当地问: 喂，你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吗?
4
我埋头不理他。
我知道我很奇怪，早上六点就站在校门口，捧着一本书，手指在风中冻得红肿。
课间在纸上写写画画，乖得像要为一个男人奋发图强。
偏偏又在课上，对着一团毛线手忙脚乱。
直到某次在食堂，旁边两个其他班级的女孩在聊天。
你看校报了吗?那篇《给二十五岁你的一封情书》写得好浪漫啊。
作者的名字有点熟悉，叫啥忘了，不过里面那个『你』好像孟谨言哦。
作者叫夏栀，我在心里默默补充。
每天早上我蹲守校门口，只为了在孟谨言入校时，完成每日刷脸，手上捧着的是一本作文书。
课间我会给校报写投稿，拒掉的稿件可以装订成五六本词典。
从错字连篇，到终于入选，每一封，都是作者夏栀对男主孟谨言的情书。
隐晦又明目张胆的在全校同学面前宣告，我爱你。
课堂的桌斗里，修修改改，从目标的手套到改成围巾，最后的成品，是一个针脚粗糙的红色毛线杯套。
元旦那天，我拿着杯套和校报溜到了元旦晚会的后台。
到处兵荒马乱，各个班级年级的学生混作一团，方便我浑水摸鱼，接近孟谨言。
我冲进更衣室，他正在换衣服。
上衣已经脱了，刚提上一条黑色西装裤，裤链还没拉。
上半身裸着，瘦而不弱，腹部被光影分割成壁垒分明的六块。
我突然的闯入，没有影响到他，反而是我手忙脚乱地，不知道该上天还是遁地。
出去。他提醒。
我转身，同手同脚，迈了一步，又停下。
我背对着他，双手举起，一只手举着校报，一只手拿着杯套。
前天校门口，我朝你挥校报，你看到了么?里面有我写的一篇文章，这次没有错别字，是给你的……
孟谨言，好了吗?快到我们了。外面突然有一个女声喊道。
好了。孟谨言回复，穿好衣服的他擦着我的肩膀走了出去。
更衣室空了，那句是给你的情书吞回了肚子。
话掉在了地上，心也有点空，是我选的时机不对，应该等他表演完的。
我回到了台下，黑暗中，只有台上的人发着光。
孟谨言坐在钢琴前，十指在黑白的琴键上跳舞，白裙礼服的女孩手握话筒，站在他旁边。
空灵的歌声悠扬，如同上帝亲吻过的嗓音。
一黑一白，黑暗里有观众脱口而出: 他们好配啊。
一个理科第一，一个文科第一，还都这么好看，女娲在捏他俩的时候是直接捏了一对情侣款吧?
如果我得不到孟谨言，我唯一能接受的是他俩在一起输给高灵我心服口服。
台上，他们对视，高灵笑得很美，优雅、聪慧、和孟谨言般配的美。
我拿着的校报上，登过好多篇高灵的文章，班里也传阅过高灵考试作文的复印件，是我学习的范本。
这场战争，我还没登场，就已经输了。
黑暗中，有人撞了我一下，杯套掉落在地上，紧接着有人匆匆跑过。
一曲结束，灯光大亮，掉在地上的红色杯套已经按上了脏兮兮的鞋印。
晚会散场，我逆着人流往回走。
结束前我已经逃离了，可我不甘心，红色的杯套我织了好久，总得对得起为它翘过的课。
礼堂门口，我看到了孟谨言。
孟……
第一个字刚出口，我看见高灵摘下了缠在脖子上的围巾，踮脚，挂在了孟谨言的脖颈。
穿这么薄，要风度不要温度啊，围巾借你了，不过要还的啊，这是我自己织的。
那条缠在孟谨言脖子上的围巾，红色的，是我想要给他，却没织成的。
冰凉凉的雪籽滑进脖子，我抬头望向夜空，空中扬起细小的白色沙粒。
今年的初雪，他们站在礼堂门口，郎才女貌，交换了一条围巾的温度。
5
你是……夏栀?梦里的声音回响到现实。
我的手攥住床单，压住慌乱的心跳，问: 高灵?
是我。她的声线温柔，落落大方，你是怎么了?
她的声音靠近，似要看我床头的病历。
我慌张地起身，去拦她。
一个贫瘠窘迫的人不会想在厉害的对手面前露出破了洞的袜子。
没什么，只是生了点小病……啊
我忘了自己已经看不到，不平衡的身体，黑黝黝的世界，毛手毛脚的习惯。
嘭地一声，有东西被打翻，炸裂。
滚烫的热水洒到我的胳膊: 对不起。
我慌乱地道歉，意识到碎掉的是暖水壶，立马要下地收拾，一脚踩在玻璃碎渣上。
高灵拦下我: 你眼睛看不到了，没法处理，我来。
我僵硬地坐回床上，听着她喊小护士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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