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要离婚

看到我爷没有事情，我妈却心中难过，突然间泪如雨下。

我爷和我婆互相看了一眼，将我妈拉起来，说: 小花，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我妈悲伤地说不出话来，我婆看了我爷一眼，对我妈说: 小花，你先歇歇，妈去给你弄点吃的啊

我婆说着出去了，我爷破天荒的端来一盆水，说: 小花，快先洗洗，你妈去给你弄吃的了。

看着那盆水，我妈咬着牙哭着洗了脸，然后回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后，将她要来的钱放在了桌上，说: 爸，钱我要来了，乐乐回去了吧?

听到你的夜莺声，我就将孩子带上河堤了，然后按照你说的到了火车站。我本来在火车站等你的，可是突然追来了很多人，当时刚好有火车路过，我就扒上了火车。小花啊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想起赵哲的话，我妈又问我爷，说: 他们看到你了吗?

肯定看到了，要不我肯定会留下来等你的

我爷这话和赵哲的有出入，当时赵哲跟在那群人身后，假装帮他们找我爷，找了一整天，都没有找到，但我爷却这么肯定的说那些人看到了他，他才跑的。

我妈心里生出了些芥蒂，但是她什么话都没有说。

我爷看着我妈已经不哭了，试探性地问: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

我……我妈看着我爷那双关切的眼睛，她不知道我爷既然先走了，为什么没有在火车站等她，只得说，我迷路了，一路乞讨回来的

除了迷路，我妈没有说假话，那些钱她一分没舍得花，可不就是靠乞讨回来的?

真是苦了你了我爷说。

我妈笑了笑，没有说话，但是她心里清楚，如果这次跟我爷去陕西的是我爸，他绝不会一个人提前跑回来，对我爸不管不问的。

陕西的麦子收割结束后，我们这里的麦子也陆陆续续地黄了，那时我们家种着很多地，可是那个年代收成不好，即使累死在地里，也未必能收多少粮食。

但是那年特别神奇，别说是我们家，村里人全都丰收了，大家脸上喜气洋洋的，逢人就说收成好。

可是我妈笑不出来，如今我爸的学费虽然凑够了，可是生活费还没有，想要我爸能顺利读完大学，她不得不继续摆摊赚钱。

这天，家里来了一个客人，这个客人家在隔壁村，我妈也叫他叔，但我妈正在为我爸的生活费焦虑，心里很烦，看到来了客人，便抱起我去村里转悠。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刚出门没走几步，就被隔壁一个婶子拦住了。

那个婶子鬼鬼祟祟的，看到我妈招了招手，小声说: 小花，你过来

我妈看到对方神神秘秘的，走过去问: 怎么了?

隔壁村的何老头是不是到你家去了?那个婶子依旧神神秘秘的。

是啊我妈点了点头。

那个婶子看着若无其事的我妈，眉头皱到一起，说: 你咋这么心大呢?

到底怎么了啊?我妈不明所以的问道。

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啊?那个婶子说着叹了口气，又说，也是，你一直忙着赚钱供你家狗娃子读书呢这事不知道也正常刘老头啊有个女婿，专门做拐卖妇女的生意的，这你知道吧?

拐卖?我妈有些惊讶，前几天我们邻居家的女孩儿就是经他们介绍嫁到外地去的，我妈只记得那女孩儿当时哭的惨烈，可却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听这个婶子这么说，我妈又问，他们不是做媒的吗?怎么又和拐卖扯上了?

这说好听点是做媒人的，但这嫁女儿不得到对方家里去瞧瞧，得知道知道女儿嫁给了谁，嫁到了哪里啊?可经他们做媒的婚姻，这女方父母除了收高价彩礼，谁见过男方家人长什么样子?谁又知道男方家在什么地方?咱们这里穷，问他们就说女儿嫁到外地享福去了，可是到底有没有享福，到底是去了做什么，谁知道呢?那个婶子说道。

那个婶子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我妈点了点头，和对方卦了起来: 也是那些父母也是心狠，虽然女娃没有男娃好，可到底是自己家的孩子的，这养猫养狗都有感情呢他们怎么能这样就把孩子卖了呢?

你这人怎么这么心大?你与其同情别人，倒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那个婶子见我妈还是这样若无其事，紧张地说道。

我妈这才想起刚刚那个婶子问她那个刘老头是不是到我家去了，她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说: 不会吧?

见我妈终于转过了弯儿，那个婶子叹了口气，说: 怎么不会啊?谁不知道你是童养媳，是被杨家养大的，现在你老公去兰州读书，正需要钱，你公公婆婆要是将你这么一卖，这钱不就来了吗?

要是以前，我妈打死都不会相信我爷我婆会将她卖掉，可是经过陕西的那事后，我妈只觉得细思极恐。是啊如果不是因为想要卖她，那个刘老头到我家干嘛去了?再说了，我们家可是和那个刘老头没有太多交情的。

想到这里，我妈的额头冒出了细微的汗珠，可她还是不想承认，她说: 人家要的都是未婚的，我这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可能呢?

哎呦我的姑奶奶啊咱们刚刚不是说了吗?说是将那些女孩子带出去嫁人享福了，可谁知道到底去干什么了啊?我今天说这么多也是为你好，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自己小心点吧

那个婶子说罢便离开了，只有我妈静静地带着我坐在原地，直到刘老头从我家出来。

刘老头离开后，我妈便带着我回家了，刚进门，我妈就黑着脸问我爷: 爸，刘老头来我家干嘛?

他来找我有点事情我爷抽烟旱烟，不疾不徐地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妈情绪的变化。

他在瓦子村，能有什么事要跑到我们村来找你?我妈依旧冷着声音问。

我爷这才抬起头来，看着我妈，问: 怎么了啊你这是?

我妈委屈的泪落了下来，她说: 你们可别想着瞒着我，那刘老头女婿是做什么营生的，你们能不知道?我一早告诉过你们了，狗娃子的学费我自己会去赚，如果你们要是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想要通过刘老头卖了我，那我就咬舌自尽，让你们人财两空

哎哟我爷这才听明白了，他说，你这都是从哪儿听来的啊?刘老头是给外地人做媒没错，可你是嫌嫌的妈妈，我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不是，怎么会卖掉你呢?再说了，我们家是有脸面的，如果卖掉你，我还怎么在这村里立足?狗娃子回来了，我怎么给他交代啊?

我妈这才冷静了些，是的，我爷爱面子，我爸又是大学生，他要是卖了我妈，指不定被人怎么戳脊梁骨呢还有我爸，他对自己那么好，他又怎么可能让我爷我婆卖掉她呢?可话虽如此，但陕西那件事就像刺一样，我妈还是有些不信任我爷，她擦干眼泪，说: 那刘老头找你干啥来了?

今年咱们家的粮食收成好，但这个品种只有我们村有，他走亲戚路过我们家，来找我换些粮食种子。

我妈看了他一眼，说: 反正刘老头不是什么好人，你和他少来往。你如果真动了卖我的心思，就考虑考虑我说的话，我是不可能乖乖被人当做货物卖掉的

我妈说着冷着脸走了出去，我爷还在身后说，你这孩子怎么不相信我呢?

那天，我爷和刘老头之间到底说了什么，我妈不知道，我爷是不是真的萌生过卖我妈的念头，我妈也不知道，只是从那以后，我妈突然觉得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价值，否则，你自己就做不了自己人生的主。

没几天，我妈又开始张罗着去集市上摆摊，在去集市之前，我妈专门去了一趟张嫂家里，希望张嫂逢集时，能继续过来给自己帮忙。

张嫂当然很乐意，我妈和她说好以后，又去磨坊买了一些面粉。

那几年物价涨的厉害，所幸我妈的饼子价格卖的不低，所以她赚的也算可以。

之后，我妈又开始了一年一度的忙碌，只是让我妈没想到的在一个逢集天的下午，她日思夜想的那个人会站在她的面前。

看着突然出现的我爸，我妈喜不自胜，再看看我爸白皙的皮肤，干净的衣服，我妈又有点自卑。

小花我爸笑了。

我妈说: 你回来了啊?

是啊我爸说。

张嫂笑着问我妈: 这就是你家的那位啊?

我妈羞涩地点了点头。

张嫂便笑了起来，她说: 你男人长这么好看，怪不得你为了他什么苦都能吃呢

嫂子, 这么多人，快别胡说了。我妈说着给我爸煮了一碗面，说，饿了吧?快吃点。

你又弄了面条卖啊?我爸接过那碗面, 说道。

我妈笑着说: 快尝尝好不好吃

我爸搅拌均匀后，吃了起来, 张嫂说: 小花啊你先忙，我去你哥那边转悠转悠，看他货卖的怎么样了。

张嫂说罢离开了。

我妈这才问我爸: 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学校放假了吗?

大学放假早，我本来打算在兰州打工的，可大学生不好找工作，就回来了。

看到我爸温和的眸子, 我妈脸红了，她低下头, 说: 回来好，回来也好

那天, 我妈絮絮叨叨和我爸说了很多，但是不知为何, 我爸变得沉默了不少。

集市快要散场时，张嫂才过来帮我妈收拾, 而我爸坐在一旁，我妈没舍得让他干一点粗活, 直到两个女人收拾结束，他才和我妈一同朝家里走去。

我爸回来了，家里又多了一个劳动力，可我妈还是和往常一样的忙碌着，如果逢集，她就去集市摆摊, 如果不逢集，她就上山挖柴胡、拔淫羊藿等药材卖。

就这样直到我爸再次要北上去兰州时, 我妈已经凑够了我爸一年的学费和一学期的生活费，我妈心里很开心，但当她拿着这些钱去我爷我婆屋里找我爸时, 却听到了我爸对我爷我婆说: 我不管，反正这个婚，我必须得离

离婚?我妈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