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运美人

耳畔却响起了细碎的、只有我能听见的窃窃私语。

这旁支的庶女慕清晏，凭什么能压过我们薇薇?不过是仗着主家荫庇，得了些许好师资罢了

哼，她得意不了多久我们薇薇身负『乾坤挪移』之法，虽只余三次机会，却早已筹谋妥当

等着瞧吧，待到春闱殿试，薇薇便用第一次挪移，换了她的状元之名，让她从云端跌落泥泞

第二次，便换了她那独创的『流光锦』织法图谱，此乃泼天的富贵，足以让薇薇立足于京城，成为独立自强的奇女子

第三次，自然是换了那镇国公府世子卫璟在她心中的位置，让他对薇薇倾心，届时有国公府做靠山，看谁还敢小觑

待薇薇登科、得富、获良缘，再寻个由头，给她安上个善妒、构陷同窗的恶名，让她彻底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这般步步为营、心思缜密的逆袭，想想就让人通体舒畅薇薇定能碾压这空有家世的所谓才女

哦。

原来那所谓的乾坤挪移，只能用三次。

何其……可笑的左道之术

1

放榜之后，我依旧是江南士子中公认的翘楚，才名远播。

而那位从寒门苦读出身的苏灵薇，则名列亚元。

她走上前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仰慕与真诚，朝我盈盈一拜: 清晏姐姐，恭喜姐姐高中解元，姐姐才情高绝，他日蟾宫折桂，定是状元之选。妹妹在此先预祝姐姐前程似锦，若他日姐姐身居高位，可莫要忘了提携妹妹一二。

下一秒，窃窃私语再次响起。

瞧她那副清高淡漠的样子我们薇薇真心恭贺，她竟是这般疏离眼神

不过是托庇于京城本家大学士门第，有什么了不起?我们薇薇自幼家贫，灯油都需省着用，全凭自己一笔一画苦读，才考入这江南第一的白鹭书院，更以头名入学

反观这慕清晏，入学时不过中游，若非她那远在京城的伯父暗中资助，请名师私下指点，她怎能后来居上，抢走本该属于薇薇的解元之位?

莫急莫急，薇薇有『乾坤挪移』在手。殿试那日，薇薇只需随意作答，而后心念一动，将分数与她对调，状元桂冠，唾手可得

什么大学士的侄女，届时只能名落孙山，去个偏远小县当个末流小官，或是嫁个寻常人家，泯然众人矣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苏灵薇入学时的确是第一。

入院后的头两年，她也确实稳坐魁首。

直到两年前，书院山长曾问她: 苏灵薇，你于经义策论上天赋异禀，为何偏要花费大量心神钻研那需要家学渊源的『格物』之学?

她当时是如何回答的?

山长，学生欲挑战自身极限

若遇难则退，将来人生路上艰难险阻何其多，难道都要避而不行吗?

那一番话，掷地有声，赢得了满堂喝彩。

可自那以后，她三心二意，成绩便时有起伏。

而我，凭借着京中伯父寄来的诸多珍本孤本，以及几位隐居江南的大儒私下点拨，再加上自己日夜不辍地苦读，成绩从书院中游，一路攀升至前三，再到如今的解元。

这背后，是我每日凌晨即起，燃灯读经；午间不休，揣摩策论；夜深人静，笔耕不辍。

书房里堆积的草稿，早已高过我的书案。

我这解元之位，是寒窗苦读、心血浇灌而来。

怎么到了那些凭空出现的字口中，便成了家世荫庇、资源堆砌的结果?

灵薇妹妹过誉了，科场变幻莫测，一日未到殿试，谁是状元，尚未可知。

我按捺住心头波澜，对她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说不定，那顶状元冠，正等着妹妹去摘呢?

哎哟，听听这假惺惺的语气，分明是在讥讽我们薇薇痴心妄想

楼上，这哪里是讥讽，这分明是谶语我们薇薇必将夺魁

就是因为她这种骨子里的优越感，才逼得我们薇薇奋起反击坐等殿试打脸

优越感?

我扯了扯嘴角。

唯有内心自卑、敏感多疑之人，才会将旁人一句寻常客套，曲解至此。

乾坤挪移之法，是吗?

倒真是有趣得很。

经义课后。

我主动走到山长面前: 山长，您之前提及，若能在『皇家算学大赛』（类似物理竞赛）中拔得头筹，或可得圣上青眼，直接赐予出身，无需再经殿试。学生近来偶得几分解题之法，颇有心得，意欲一试。

山长惊喜地看向我: 慕清晏同学，你终于开窍了以你的悟性，若肯在算学上用心，现在开始准备，完全来得及

什么?慕清晏要去参加算学大赛?那我们薇薇怎么办?

莫慌，其一，她未必能夺魁；其二，我们薇薇也不是吃素的，算学大赛，我们薇薇也能参加

我听着那些窃窃私语，险些失笑。

当日午后。

山长便单独为我开讲算学精要。

又给了我一套历年算学大赛的难题集，让我研习。

刚解完一套难题。

苏灵薇便走进了山长的书房，她怯生生地开口: 山长，学生……也想参加算学大赛试试，可以吗?

苏灵薇，山长眉头微蹙，你的算学功底相较于经义策论，稍显薄弱，即便参赛，恐难出佳绩。不如将心思专注于春闱，稳扎稳打，争取殿试一举成功。

山长话音刚落。

耳边的窃窃私语如同炸开了锅。

收钱了吧这老头定是收了慕家的好处，故意打压我们薇薇看不起谁呢

等薇薇成了状元夫人，看他还敢不敢如此怠慢

我们薇薇入学时可是第一，凭什么不能参加大赛?定要参他一本，告他个偏袒不公

山长，学生算学虽非顶尖，却也不差。学生只是想尝试一番，增长见闻。

苏灵薇眼眶微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山长放心，学生只求多一次历练，即便结果不尽如人意，学生也绝不会因此影响春闱备考。

薇薇好样的

薇薇是我的神她真的好努力，从不放弃任何机会

努力什么?

努力参加算学大赛，然后努力挪移我的成绩?

那她可真是……太努力了。

苏灵薇最终也被允准参加算学大赛。自此，她开始疯狂钻研算学题目，连课间片刻光阴都不放过。

甚至在放学后，主动坐到我身边: 清晏姐姐，这段时日，我能与你同桌研习吗?互相请教，共同进步，可好?

我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自然可以，一同用功。

名为一同用功。

实则，苏灵薇是为了近距离观察我。

我在演算题目。

她在暗中盘算，这次算学大赛，是否值得动用一次乾坤挪移的机会。

终于，在一次书院内部的算学模拟测试中，我轻松解出了所有难题，获得满分的那天。

她看我的眼神，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2

那些字再次浮现。

这慕清晏，在算学上还真有几分能耐。

那当然，人家是大学士的侄女，家中自有算学大家指点，哪像我们薇薇，全靠自己摸索。

慕清晏有家世背景，我们薇薇有挪移之法，换她一个算学大赛的头名，合情合理，公平得很

从那天起。

苏灵薇比山长还要关心我的算学进度。

每周都会旁敲侧击地问我: 清晏姐姐，你是不是很有把握了?若真能凭算学大赛的成绩直接获得出身，那姐姐可真是名动京城的『算学奇才』了。

清晏姐姐，你只管专心研习，妹妹给你带些点心来。

她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一次又一次地将食盒放在我面前。

每日督促我勤奋用功。

若非听见了那些私语，我对苏灵薇这份姐妹情深，或许真的会毫无防备。

我们家清晏怎会吃这些粗糙的点心。

一日午间，我书桌上的食盒被一只修长的手推到了一旁，镇国公府世子卫璟从随从手中接过一个描金漆盒，小心翼翼地打开。

清晏，尝尝这个，我特意让府里厨子为你做的『芙蓉燕菜羹』。

卫璟。

窃窃私语中提及的，苏灵薇未来的靠山。

也是她暗中倾慕的对象。

他在我对面坐下，满眼期待地看着我: 清晏，你尝尝看，若是不合口味，我再让他们去学新的花样。

苏灵薇站在我身侧，身子微微僵直。

她屈辱地看着被推开的普通食盒，几乎是咬着牙开口: 卫世子，请您莫要再来打扰清晏姐姐了。

姐姐正在为算学大赛和春闱潜心苦读，您这般……只会分了姐姐的心神。

苏灵薇挺直了脊背。

目光坚定地落在卫璟脸上: 清晏姐姐志存高远，眼下是绝不会考虑儿女私情的。

苏灵薇的声音清亮，带着几分刻意的激昂。

周围的同窗都好奇地围拢过来: 哟，苏灵薇，这可是清晏姐姐和卫世子的事，人家可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

人家就算谈情说爱，将来也有的是出路。你不会是与清晏姐姐同桌久了，生了什么别样心思，要与卫世子争风吃醋吧?

同窗们一阵哄笑。

苏灵薇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青梅竹马又如何?清晏姐姐，即便家世优渥，女子也当以学业为重，修身立德待学有所成，天下优秀的男儿何其多唯有自身强大，才能有更多选择

啊啊啊啊，不愧是逆袭女主，头脑清醒这番话说得太好了

薇薇真的太聪明了，真是一箭三雕

既能让慕清晏继续专心算学，方便挪移成绩；又能加深卫璟对自己的恶感，为日后挪移情意铺路；甚至还立住了独立清醒大女主的人设待到算学大赛夺魁，简直是人生赢家

我以前不明白，苏灵薇为何处处与卫璟针锋相对。

打扫学舍时，指责卫璟身娇肉贵、不事劳作。

言谈之间，总暗示卫璟除了家世显赫，一无是处。

原来。

一切都是为了刻意降低自己在卫璟心中的好感度。

方便日后的乾坤挪移。

灵薇妹妹说得对。

我将她带来的普通食盒拉到自己面前，看也没看那精致的漆盒，淡然道: 女子当自强，依靠自身才学，方为立身之本。

我将那碗芙蓉燕菜羹轻轻推向卫璟: 世子好意，清晏心领了，只是眼下确无心品尝。

卫璟看着被退回的羹汤，脸色一僵。

他素来骄傲，此刻却有气不敢对我发作，一米几的身量从座位上站起，面色不虞: 慕清晏，你就这般……不将我的心意放在眼里?

就因为我算学不如你，便配不上与你说话了吗?你若真这般瞧不上我，我这就回家禀明父母，解除我们两家的婚约便是

卫璟扭过头。

竟是带着几分薄怒与委屈，快步离去。

苏灵薇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被她迅速掩饰，她连忙找补: 清晏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想破坏你和卫世子的情谊的。

你……你怎能如此直接拒绝世子的好意呢?

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但他眼下的确会影响我备考的心绪。没有任何事，比我在算学大赛中取得好成绩更重要。

我低下头，继续演算题目。

只为了在算学大赛放榜那日，看一出好戏。

3

皇家算学大赛放榜那日，书院内外都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氛。

我依旧如常温书，心如止水。

苏灵薇则显得有些心神不宁，却又强作镇定。她走到我身边，声音轻柔: 清晏姐姐，今日便知分晓了，预祝姐姐旗开得胜，夺得魁首。

薇薇真是沉得住气，马上就要看到慕清晏被打脸了

那是自然，三次挪移机会何其珍贵，薇薇定要用在刀刃上这算学大赛的头名，既能得圣上青眼，又能狠狠挫败慕清晏的锐气，一举两得

我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与期待，心中了然。

借妹妹吉言了。我合上书卷，淡然一笑，不过结果未出，一切皆有可能。

午后，山长亲自来到学堂，手中拿着刚刚誊抄下来的大赛名次。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

苏灵薇的心情似乎也平复了不少，她甚至主动开口: 山长，可否先查阅清晏姐姐的成绩?姐姐才学出众，定能为我白鹭书院争光。

薇薇好心机先让大家看看慕清晏的『好成绩』，等下反转才更精彩

快查快查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慕清晏那张错愕的脸了

我忍住嘴角的笑意，静观其变。

山长点了点头，翻到写有我名字的那一页，高声念道: 慕清晏……

他顿了一下，眉头紧锁，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字。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零分。

什么?

山长失声惊呼，反复确认着榜单: 怎么会是零分?慕清晏同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明明……他想起之前我解题时的从容，满脸困惑。

我看向苏灵薇，只见她嘴角那抹抑制不住的笑意微微扬起，又迅速被她用惊讶的神情掩盖。

哈哈哈哈零分怎么回事?当然是被我们薇薇一键挪移啦

薇薇太棒了这下可以直接获得出身，前途无量虽然没能在殿试上让她名落孙山有点可惜，但这个打击也足够大了

值了值了这可是第一次挪移，效果拔群看她以后还怎么在薇薇面前摆才女架子

这……学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缓缓站起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茫然与失落，轻叹了口气: 或许是……学生誊抄答案时出了差错?或是……遗漏了什么关键步骤?唉，无妨的山长，一次比赛而已，学生还有春闱，定会加倍努力。

容老夫稍后去大赛主事方询问详情，我们先继续看榜。

山长轻咳一声，压下众人的议论，目光移向下一位，却被苏灵薇急切地打断了: 山长，还有学生的成绩呢难道学生的成绩，便不值得一查吗?

这老头糊涂了吗?我们薇薇才是重点啊

一会儿就让他知道厉害看他还敢不敢轻视我们未来的『算学奇才』

薇薇之前说自己算学不精是谦虚，这老头还当真了?等下就让他后悔莫及

对我们未来的贵人薇薇，竟是这种态度

卫璟在一旁嗤笑出声，他本就因之前的拒绝而对我心存芥蒂，此刻更是毫不掩饰地嘲讽: 不会吧，苏灵薇?慕清晏都考了个零分，难不成你还能指望自己夺魁?你当自己是谁啊?

为何不能?

苏灵薇猛地抬头，双手紧握成拳，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这段时日，我也在刻苦钻研算学，难道出身寒门就注定不如人?难道我就不能凭借自己的努力获得成功?

清晏姐姐，你也是这般想我的吗?你也认为我处处不如你，是个不自量力的笑话吗?

她突如其来的质问，带着一股悲愤。

让学堂内的气氛更加凝滞了。

灵薇妹妹，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我侧过头看向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还是……别查了吧，与我一同专心备战春闱，不好吗?

我去慕清晏终于露出真面目了果然是恶毒女配见不得别人好

家世好就能如此羞辱人了?坐等打脸

这次必须狠狠打脸让这慕清晏颜面扫地

哦对，还有苏灵薇同学的成绩，按照规矩，自当查阅。

山长轻咳一声，示意大家安静，手指点在榜单上，找到了苏灵薇的名字。

苏灵薇的双眼迸发出对成功的无限渴望。

她微微扬起下巴，带着一丝楚楚可怜又隐含挑衅的意味开口: 清晏姐姐，我知道你瞧不起我出身寒微，算学根基不如你深厚，但你不能因此就否定所有努力的人，我苏灵薇，绝非庸才……

榜单上的名字和分数被山长念了出来。

她几乎屏住了呼吸。

那象征着荣耀与未来的名次。

近在咫尺。

4

山长清晰的声音在学堂内回荡:

苏灵薇……十三分。

苏灵薇脸上的期待与得意瞬间凝固，她瞪大了双眼，嘴唇微微颤抖，眼泪迅速在眼眶里打转。

她的目光死死地钉在我身上。

那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羞愤，以及一丝被愚弄的疯狂。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觉得她会不顾一切地扑上来撕咬我。

扑哧——

卫璟的笑声在寂静的学堂里显得格外刺耳: 这就是努力的人?笑死我了，还以为她多厉害呢。

苦读半天，就考了十三分啊?比零分也强不了多少嘛

卫璟的话音一落。

周围的同窗也忍不住窃笑起来，看向苏灵薇的眼神充满了嘲弄。

苏灵薇一张脸涨得通红，仿佛遭受了平生未有之奇耻大辱。

好了同学们，算学大赛本就艰深，并非人人擅长。勤奋苦读，才是我们大多数士子的正途。

山长及时出声制止了哄笑: 不可嘲笑任何一位付出努力的同窗。接下来，大家更要收心敛性，全力备战春闱，争取在殿试中一展所长。

山长说得对，我们还有春闱的机会，那才是决定我们未来的关键。

我看着那刺眼的十三分，满意地弯起了唇角。

当初演算题目时，我便刻意控制了分数。

不多不少，恰好十三分，足以验证苏灵薇那所谓的乾坤挪移。

她用掉了一次机会。

只剩下两次了。

殿试的状元之名。

流光锦织法的发明。

卫璟心中的位置。

她会如何选择呢?

……

休沐日，我乘着马车，在苏灵薇常去的书铺外堵住了她。

灵薇妹妹，我订了城中最好的『醉仙楼』雅间，说好了要请你吃饭的。

我掀开车帘，示意她上车: 备考辛苦，也需偶尔放松。

苏灵薇的目光扫过我那辆由京城伯父特意送来的、装饰考究的楠木马车，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羡慕、嫉妒，以及更深的恨意。

这慕清晏真够虚伪的醉仙楼有什么了不起?坐着豪华马车来我们薇薇面前炫耀?

显摆她家世不凡?位置难定，是想凸显她京城伯父的权势?我们薇薇将来凭自己也能出入此等场所，要你假惺惺地请?

薇薇要稳住还有两次机会，千万不能被她这点小恩小惠动摇心神

对薇薇，只要心态不崩，麻雀也能变凤凰，定能将这恶毒女配踩在脚下

好啊，那便多谢清晏姐姐了。

苏灵薇抬起头，脸上挤出明媚的笑容，故作从容地登上了我的马车。

醉仙楼，顶层雅间。

我包下了整个楼层。

侍女们轻手利脚地上菜，每一道菜肴都精致得如同艺术品。苏灵薇的目光流连在那些她从未见过的珍馐美味上，眼中闪烁着渴望的光芒。

她努力模仿着我的仪态，却显得有些拘谨和笨拙。

清晏姐姐，算学大赛放榜那天，是我失态了，被卫世子言语相激，说了些不合时宜的话，还望姐姐海涵。

苏灵薇动筷之前，选择先开口道歉，语气诚恳: 但我实在不解，以姐姐的才学，为何会是零分?姐姐明明……

她还是不甘心。

就差那么一点点，她不仅能获得圣上青睐，还能一举成为名动江南的算学奇才，彻底洗刷之前一直被我压制的阴影。

可就是差了那么一点。

我也不知道。

我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 或许是那日太过紧张，心绪不宁，誊录时出了纰漏吧。此事我都不好意思让伯父知晓，怕他老人家失望。

姐姐如此聪慧谨慎之人，怎会犯此等错误?会不会……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

苏灵薇双手紧握着筷子，试探地问道。

谁会对我动手脚呢?

我手中的银箸夹起一块晶莹剔透的虾饺，眼神平静地看向苏灵薇，她眼神微闪，避开了我的目光。

学着我的样子去夹菜，动作却依旧有些生涩。

我将一碟流霞戏珠推到苏灵薇面前: 尝尝这个，是醉仙楼的招牌。

这……太名贵了，我……

苏灵薇刚想推辞，雅间的门被推开，卫璟带着他那标志性的、略带倨傲的笑容走了进来。

扑哧，名贵?你当然觉得名贵了。

他双手负在身后，踱步到餐桌前，目光轻蔑地扫过苏灵薇: 就这一小碟点心，怕是抵得上你数月的花费了吧。

卫璟冷冷地看向苏灵薇，随即转向我，语气又变得温和起来: 清晏，我还以为你要宴请哪位名士呢，原来是这位考了十三分，还口口声声说自己努力了的苏姑娘啊。

我们与她，并非同路之人，还是少些往来为好。

闻言。

苏灵薇握着筷子的手背青筋暴起，脸色瞬间变得通红: 卫世子你凭什么看不起人这些富贵我现在没有，不代表我将来不会拥有

待我春闱得中，他日平步青云，定能靠自己的能力挣得这一切

为什么要这样羞辱我们薇薇?这些世家子弟的嘴脸真是令人作呕

大家别慌薇薇这是在故意拉低卫璟对她的好感度他越是讨厌她，日后挪移情意时，反作用力才越大，效果才越好

什么时候才能狠狠打脸慕清晏，看卫璟追妻火葬场啊我真的快受不了这对狗男女了

这卫璟也真是肤浅不过没关系，等薇薇挪移了他的心意，看他还怎么嚣张

哈?自己挣?

卫璟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挑了挑眉，语气陡然转冷: 苏灵薇，若非清晏心善，允你同桌，你连踏入这醉仙楼门槛的资格都没有。

挣?即便你日夜苦读，侥幸得中，给你一辈子时间，也未必能及得上清晏如今所拥有之万一。

你还不知道吧?清晏她，前些时日偶然观摩织坊，竟从中悟出一种全新的『流光锦』织法，其色泽流转，华美异常。慕大学士已着人试制，效果惊人，此织法图谱已在整理，不日将上呈工部备案。

她手中这份独创的织法，未来所能带来的财富与声望，是你再怎么努力也望尘莫及的。

流光锦织法!?

苏灵薇的双眼倏地睁大，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