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679

高考 679 分的我只能上蓝翔技校。

愤怒的我找到竹马质问，他却一脸无所谓:

欣欣就是好奇 600 多分报蓝翔能不能成功，没想到还真报上了。

我没想到我的前途在他心里甚至不如贺欣的一句玩笑重要。

你们知不知道这样是犯法的?

竹马闻言语气也冷了下来:

你这么上纲上线做什么?再闹我可要生气了。

你奶奶就是个捡垃圾的，欣欣家可是开公司的，有本事你就去告啊

他不知道，就在前不久，我刚被首富沈家认回。

我那一向好面子的亲爹现在正跟沈家的金牌律师团一起研究，怎么让他俩把牢底坐穿呢。

1

高考出成绩，我考了 679 分。

虽然上不了清北，但也能报一所相当不错的 985 院校。

奶奶还高兴地给我买了一个小蛋糕庆祝。

可是当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我傻眼了。

上面赫然是蓝翔技校四个大字。

报的还是汽修专业。

奶奶看出我的异常，凑过来问我:

乖宝，怎么了?

我赶紧藏好录取通知书，强撑起一抹笑:

没事的奶奶，我这是太高兴了。

奶奶去年刚做过手术，可不能再受刺激了。

安抚好奶奶后，我第一时间跑去找竹马陆辞。

当初报志愿的时候，就是借用的他家的电脑。

虽然不想相信，但这事肯定跟陆辞脱不了关系。

跑到陆家的时候，陆辞正准备出门。

他看着我气喘吁吁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

温柔地伸出手，帮我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什么事这么着急啊?

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见我?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将手里蓝翔技校的通知书举到他面前。

眼中带着最后一丝希冀，开口问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

陆辞看了一眼面前的通知书，突然笑了。

你说这个啊。

那天欣欣来找我玩，正好看见了你的填报信息，她好奇六百多分第一志愿报蓝翔会怎么样，就顺手给你报上了。

没想到还真录取了啊。

陆辞接过我手中的录取通知书，满脸惊奇，丝毫不见愧疚。

我又惊又怒，一把夺过通知书，指着他厉声开口:

你们怎么可以随意更改我的高考志愿?

你知不知道这样是犯法的，我可以告你们

听见我说要告他，陆辞也瞬间冷了脸色。

他双臂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沈念，多大点事，你至于吗?

就你家那个条件，就算考上了大学又怎么样?毕业了还不是去给人家打工。

欣欣家可是开公司的。

她开心了，随便给你找份工作都比你读大学强。

更何况，你上高中的学费都是你那个捡垃圾的奶奶跟我家借的。

你考了六百多分又怎么样?你有钱去上吗?

我看蓝翔技校挺适合你的，你去人家还能给你奖学金呢，说到底你还要谢谢我们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陆辞。

记忆中那个温柔暖心的邻家大哥哥好像突然就烂了臭了。

明明高考前几个月，我每天都很焦虑，经常学习到半夜。

陆辞怕我营养跟不上，总把他妈妈给他准备的牛奶偷偷塞给我喝。

还会温柔地鼓励我:

念念加油，我们大学见

2

我不记得最后是怎么走出陆辞家的。

我浑浑噩噩地走在马路上，满脑子都是陆辞那张清俊的脸。

高三第一次模拟考，陆辞在我的帮助下第一次考了六百分，那天少年兴奋地抱住我，说以后我们要上同一所大学。

他还幼稚地要跟我拉钩。

说谁变卦谁就是小狗。

可是自从贺欣转学过来以后，一切都变了。

她是天之骄女，是被富养长大的千金小姐。

同我这种只会死读书的书呆子不同。

她在班上讲浪漫的巴黎，讲香榭丽舍大道上光影流转的黄昏，金色梧桐叶簌簌飘落；讲塞纳河畔闪烁的粼粼波光……

那些用金钱堆砌出来的见闻在我们之间筑起高墙。

我记得那天放学回家，陆辞突然感慨了一句:

真羡慕有些人，出生就在罗马。

我那时候懵懂地点点头，说，我们有机会也去罗马。

陆辞只是笑，却不再接话。

其实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已经厌倦了我眼中的方寸之地了吧。

一辈子没出过县城、没吃过汉堡、一块钱都要斤斤计较的沈念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买衣服从来不砍价，也不会偷偷看吊牌。

他们一顿饭就能吃掉奶奶一年才能赚到的钱。

陆辞就是在那时候变的吧?

只有我还在天真地固守着曾经的承诺。

哪怕后来我的高考成绩比陆辞高三十分，我还是选择跟他报考同一所院校。

那天陆辞看我报完志愿，眼睛亮晶晶的。

他说，沈念，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

我那时红着脸应下。

天真地以为多年暗恋终于开花结果。

结果就在我走后，贺欣的一句话，就让陆辞毫不犹豫地改了我的高考志愿。

从 211 改成了蓝翔技校。

青梅竹马十二年的感情，怎么就敌不过贺欣的一句玩笑呢?

他拿我的前途讨他喜欢的女孩子开心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

这是我奋力逃出原生家庭泥沼唯一的机会了。

他明明知道我这些年有多努力，多刻苦。

为什么……

要这么对我……

原来一辈子在一起，不是一起向上爬。

而是一起在泥里……

发烂发臭。

可是我不甘心啊。

几天前，我还信誓旦旦地跟奶奶保证，一定会带她过上好日子的。

我说我考上好的大学，会证明给家里的亲戚看，念念不是没用的女孩子。

可是如今，这一切都毁了。

我失魂落魄地走回家，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

我担心奶奶，赶紧推门进去。

就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人。

女人见我进来，瞬间堆起笑来。

念念回来啦。

听你奶奶说，你高考考了 679 分，可了不得呦。村长家那个儿子前年高考才考了五百多分呢。

那家伙给村长美得呦。

咱们家念念比他儿子高了足足一百多分呢，真有出息。

奶奶笑呵呵地从厨房端出一盘西瓜。

念念，快来吃西瓜，你婶婶特意给你买的。

我强撑着一抹笑走过去，刚准备坐下，就听见婶婶说:

录取通知书呢?快拿来给婶婶看看。

我的手下意识往后一缩。

没……还没收到呢。

婶婶闻言愣了一下。

这孩子，是不是还记恨婶婶小时候骂你的事?

我从小没有爸爸妈妈，是奶奶把我带大的。

每次婶婶去奶奶家，看见我，总爱骂我是赔钱货。

我不懂赔钱货是什么意思，跑去问奶奶。

奶奶那时候会摸着我的头，语气慈爱:

念念才不是赔钱货，念念是奶奶的宝贝。

可是我要让奶奶失望了。

婶婶眼尖，看见了我藏在身后的纸袋子。

她一把夺过去，边说边笑着打开:

这孩子，还不好意思呢。我一会儿拍照发群里，让那群老东西好好羡慕一下。

很快，她脸上的笑就僵住了。

我低着头，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对不起……

奶奶对不起……

3

婶婶去陆辞家大闹了一通。

她年轻的时候就是十里村有名的泼妇。

那时候叔叔嫌她生不出儿子，整天打她。

村子里的女人大多都只会忍气吞声。

可是婶婶不一样。

她会拿着棍子打回去。

虽然婶婶会骂我赔钱货，但是她也会在我被欺负的时候找上门去，把欺负我的那家骂得狗血淋头。

就像现在这样。

陆辞的妈妈骂不过她，只涨红了一张脸，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不可理喻。

周围看热闹的邻居很多都认识我，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我跟在后面，尴尬地去拉婶婶。

婶婶……算了……

婶婶回过头瞪我，眼神凌厉。

沈念，都让人欺负到头上拉屎了

这事不能算

她转身又开始破口大骂。

陆辞你个小王犊子，烂心烂肝的混蛋玩意

亏我们家念念之前对你那么好

你良心让狗给吃了

旁边邻居大叔家的狗十分配合地大叫了两声。

引得周围人一阵哄笑。

终于，陆辞推开门走了出来，他冷冷地看向我:

沈念，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还不等我开口，婶婶就已经骂开了:

丢人，你个烂屁股丧良心的小杂种都不嫌丢人，我们家念念有什么怕的?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警笛声。

我猛地抬头，正对上陆辞冷漠不耐的眉眼。

他竟然还报警了。

4

警局里，奶奶低声下气地给警察道歉，一直到后半夜才把我和婶婶领了出来。

婶婶狠狠啐了一口。

又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戳我的脑袋。

你个没心眼的倒霉孩子，报志愿能随随便便用别人家的电脑报吗?

说到底还是怪我。

为了省五块钱去网吧的钱，厚着脸皮借用了陆辞家的电脑。

又粗心大意地忘记了删除信息。

无数的悔恨几乎将我淹没。

就在这时，我突然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耳边是奶奶温柔的声音:

好了，别怪念念了。

出了这种事情孩子也不想的。

婶婶闻言恨恨地说了一句: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得让他们赔钱。

起码得凑够念念复读的钱

我难以置信地看向婶婶。

记忆里，她一直不喜欢我。

嫌我是女孩子，是赔钱货。

小时候总撺掇着奶奶把我扔掉。

她见我看她，凶巴巴地瞪了我一眼。

看什么看

我一开始就不同意送你上学，你奶奶非不听，好在你又是个有出息的。

总不能这么多钱都打水漂吧。

我可听说了，大学生毕业后起码能挣三千块呢。

到时候你都要还的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我按下接听，电话那头的男人语气难掩兴奋。

沈小姐，鉴定结果出来了

5

就在几天前，一个男人突然找到我，说我有可能是首富千金，并提出想跟我做一份亲子鉴定。

我当时以为这人是骗子，没敢答应。

后来他干脆提出一万块买我一根头发。

我几乎是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当时拿着那笔钱，我满是对以后生活的向往。

我上大学的学费解决了。

奶奶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我甚至……甚至还拿那笔钱给陆辞买了一份升学礼物。

如今那份礼物还静静地躺在我的抽屉里，用浅蓝色的包装纸细心地包装好，上面还贴了一个粉红色的爱心。

可是如今……那份礼物，连同我小心藏匿十二年的少女心事一起再也送不出去了。

婶婶在门口喊我。

念念，有同学来找你玩。

我闻言有些疑惑。

高中三年，我一直很孤僻，除了陆辞外再没有别的朋友。

如果是陆辞的话，婶婶绝对不会是这个态度。

可当我看清眼前人的时候，心里顿时升起一股厌恶。

面前的少女穿着白色的裙子，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嘴巴涂了唇彩，看起来粉嘟嘟的，分外惹人怜爱，正是贺欣。

也是撺掇陆辞篡改我高考志愿的罪魁祸首。

她上前亲亲热热地拉起我的手，我毫不客气地甩开。

有什么事?

念念对不起，我当时只是好奇，没想到陆辞为了逗我开心，竟然真的把你的志愿改成了蓝翔技校。

她明明在道歉，语气里却充满炫耀和得意。

我冷冷看向她:

说完了吗?说完了你可以滚了。

贺欣嘟起嘴巴，语气娇嗔道:

念念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你就原谅我吧。

听说你想复读但是没有钱。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

这里是两千块，算是对你的补偿怎么样?

毕竟你也不想奶奶那么大年纪还出去捡垃圾吧?

现在外面车子那么多，老人家难免出意外啦。

最后一句话，她明明语气天真，我却听出了满满的恶意。

所以我朝她伸出手。

贺欣见状得意地扬起眉，嘴角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就结结实实地挨了我一巴掌。

她瞪大了眼睛看我，仿佛没料到我敢出手打她。

沈念

你敢打我

她说着就要冲上来打我，结果一盆水直接朝她泼了过来。

婶婶拿着棍子追了出来。

好哇你个小娼妇，原来是你害得我们念念没有学上。

假惺惺恶心人的破烂货

贺欣大叫一声，也顾不上那副温柔小白花的形象了，提着裙子就跑。

婶婶边追边骂，拿着棍子撵了她两条街，才得意扬扬地回来，仿佛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

6

当天夜里，陆辞就给我打来电话。

电话刚接通，他就冷着声音指责道:

沈念，你这次太过分了

欣欣不过是好心，你竟然敢打她，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懂事的，没想到跟你那个没文化的婶婶一样，都是个泼妇。

我闻言心脏有些抽痛，却还是平静道:

陆辞，你篡改我高考志愿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样会毁了我一辈子?有没有想过……我会因此恨你?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瞬，突然大声嚷嚷起来:

沈念，别动不动就一辈子的，不过就是一次高考，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有你们穷人才会想着用高考改命。

那一刻我突然懂了。

人不会突然烂掉的。

只是那些年少时的心动来得太轻易，掩盖掉了他所有的缺点。

我不为曾经的心动后悔。

很早之前就看过一句话:

樱花树下站谁都美。

不是他好，而是我好。

我直接挂断了电话，利索地将他拉黑后，给微信置顶那个山水头像发去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