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会在一起吗

你是不是小时候打碎家里花瓶，赖我头上，遭报应了啊?

真是老天开眼，谁叫你每次考试都压我一头。

后来，我笑得太放肆，乐极生悲。

在去的路上，遭遇车祸。

当天，只是癌症早期的他在家吞了安眠药。

1

阚里你疯了?还嫌自己的命不够短啊?

我怎么也没想到阚里会这样做。

前不久他还在我面前翘着二郎腿，大言不惭道:

老天要我三更死，我偏要活到九更只是早期而已，我就不信收得了我

那整整一大瓶安眠药，抱着必死的心，毅然决然地全数吞下。

还好絮姨发现得早，一边哭喊着: 真是造了孽林家的小妮子刚走，你后脚也要跟上去?

一边将人送到了医院。

我漂浮在医院的天花板，将抢救的过程看得一清二楚。

喂，这是你男人啊?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飘来一个年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叼着个棒棒糖，语气和阚里一样欠揍。

就他?配得上我?我不可置信地指着病床上还在昏迷的阚里。

女孩看看我，再看看阚里，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

……好吧。

阚里面色惨白毫无血色地阖目躺在那里，汗水打湿的额前刘海遮住了他的眼，那张脸怎么看都引人注意。

和他相比，本美女是有那么点逊色。

我狠狠咬牙，十分不爽。

不瞒你说，姐这辈子连男人的嘴都没亲过。

女孩语气夸张: 那你死得也太惨了吧

……

我的怨气比死了十年的鬼还要重。

2

我从来没有见过阚里这副模样。

眼神死寂，空洞。

仿佛抽干了灵魂，留下来的只是躯壳。

在我印象里，他总是一副懒洋洋地笑着，对所有事物游刃有余，时不时舞到你面前装个逼的人。

此时只是靠在床头，昏暗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面上的情绪平淡至极，像是在竭尽全力压制，可数不清的泪顺着脸颊滑落，伴随着细微颤抖的哽咽。

他哭了??这画面十分新奇。

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阚里掉过眼泪。

每次我以为他哭了的时候，他总会转过身来嘲弄一番: 被我骗到了吧

我总是在他那里吃瘪，发誓总有一天要让他真情实感地哭一回，戳破他的伪装。

但是现在真的看到了他哭的样子。

我摸摸胸口，抓不住的情绪涌上——

好像，心里也不好受。

美男落泪啊，没想到死了还能看到这一幕女孩感慨道: 你不要就让给我吧?让我下地狱前吃顿好的。

……人鬼殊途，你们是没有结果的。

我突然反应过来: 话说，你又是从哪里来的?

你是上午拉来的那个吧?太平间我在你隔壁床，咱俩，邻居。她说她叫许蕊。

林尹欢……?阚里抬眼上瞧，眼里凝了些光亮，似乎聚焦定在了某处，正是我的位置。

我一愣，飘到他面前挥了挥手: 你看得见我?没想到你小子还有这种能力

他怔然，下意识伸手，却穿透了我的身体。

我听见他呢喃一句: 幻觉。

什么幻觉?你看得见我吧?看得见我吧?我使劲在他面前晃悠，试图让他意识到我的存在: 你别作死了，早期还有的救。记得把我借给你的限量版漫画书还给我……不行你烧给我吧?

可任凭我再怎么说话，阚里也不再看我了。

又一次靠在床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是这次闭上了眼睛。

你叫林尹欢?许蕊面色复杂地看向我。

得到肯定的答复，一声不吭地飘走了。

留下在阚里面前做鬼脸乐此不疲的我。

3

你是真看不见我啊。

稍微有一点失望。

很快就意识到，这样岂不是可以悄无声息地吓他

我尝试着打翻桌上的水杯，可惜毫无动静。

噗嗤。耳边传来笑声，我回头看去，阚里面无表情。

???见鬼了?

阚里也没同意再在医院观察，缓过来后办了出院手续。

我还在想我接下来要去哪，黑白无常也没来收我。

便被一股拉力牵引走了。

???我看着前方的阚里，意识到——

我不能超过你三百米?

每满三百米，便被拉扯一番。

……真是见鬼。

最后还是我妥协了，步步紧跟在他身后。

絮姨见他回来，忙迎上来: 你怎么回来了?我还在给你煲汤，想着给你送过去。

絮姨。阚里站在偌大的客厅里，薄唇微抿，欲言又止。

絮姨见他面色凝重，不由地慢下动作。

自从我父母走以后，从小到大都是您照顾我，这么多年了，您也该休息休息享享福了。阚里的语气很轻，取出一张背面贴着密码的银行卡: 这些钱你拿着，就当放个带薪长假。

絮姨大惊失色: 这可不行啊小里，你现在……

絮姨，那是个意外，我本来是想吃维生素，拿错药了。

我满脸问号地听着，实在想不出这是从曾经的年级第一嘴里说出的借口。

再说了，谁家维生素吃那么大一罐的?

见絮姨还有些迟疑，他继续说: 您家里不是出了事吗，趁现在我还活蹦乱跳的，您先回去处理。等过段时间我要化疗了，还得要您照顾我。

见他这么说了，絮姨的心也算是放下了，她上前握住他的手，拍拍他:

那你答应我，千万别做傻事。等姨回来继续照顾你。

阚里眉眼弯了弯，扯出一抹笑: 好。

4

院子里的秋千轻轻晃悠，阚里坐在我最常坐的位置，凝望着月光。

唯一的区别就是，他的长腿实实地踩在地上，荡不起来。

我气得眼红，恨不得把他的腿拆了装我身上。

你这是要去哪?

他一声不吭地起身，往院子最深处走。

我记得那里有扇门，常年挂着锁，是我未曾踏足过的地方。

吱呀——沉重的门被推开。

窗外洒进来微弱的月光，勉强能看清屋里摆放的物品。

是大大小小的画框。

各式各样的，不同篇幅形态的……

我????

这些是……我的画??

阚里站在黑暗中，面对着其中一幅画。

我认得画中的场景，是刚高考结束的那天。

还记得我飞奔出考场，冲在了阚里前面，成为了当年出考场的第一人。

我高昂着头，转过身回头看向阚里: 你小子等着到了大学我一定要压你一头

阚里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笑着: 行啊，我等你。

而这一幕被在外等待的媒体全程拍下。

那个暑假，到处都是起哄让我们在一起的声音。

往事不堪回首。

媒体放出的照片向来是他站在不远处，我背对镜头，两人这样互相对视。

这幅画却是从他的视角看着我。

阳光刚好，我的笑容明媚，是卸下重担的轻松。

我怎么从来不知道阚里还有画画这个爱好。

难怪偶尔能闻到他身上有颜料的味道。

阚里眉目淡然，像是陷入回忆。

不自主地伸手想要触碰我。

可碰到的只是粗糙的画布和干透的颜料。

林伊欢。

我好想你。

5

我听到了什么??

他这是不挨骂不挨嘴毒不习惯了?

回忆往日对他的口不择言，我莫名有些心虚。

话说回来。

我以为我是这世界上最了解阚里的人了。

没想到他还有事瞒着我。

阚总。来人出现在门口，西装革履，却是毕恭毕敬的模样。

查到什么了?

阚里骨节分明的手轻敲在画框上，眸色沉沉，含着毫不掩饰的冰冷锐利。

和平日里的阚里不一样。

根据监控显示，林小姐并不在视线盲区，是否是意外存疑，只是肇事者也当场死亡。

阚里转过身来，沉默不言，目光寒凉地凝望着他。

那人被他的眼神看得一颤，继续补充:

只是有个巧合。

肇事者和林小姐的父亲似乎……

我就在这里忽然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竟瞬移到了阚里的房间。

想去回忆阚里和那个陌生人聊了什么，却发现头疼得很。

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我现在是灵体，按道理来讲是可以穿墙——

靠，真穿过来了?

雾气腾腾的浴室里，水顺着发梢淌下，滑落至肩颈锁骨，再到肌肉线条流畅分明的腹肌，再……

再就不能往下看了。

好啊，这小子平日里看着弱不禁风的，原来还是脱衣显肉的那一款

非礼勿视啊非礼勿视

我居然在某个瞬间对阚里起了色心

这简直就是……

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的耳朵怎么这么红?

是热水太热了吗?

出去。阚里冷不丁出声。

我僵在原地。

糟糕，被发现了?

6

你怎么这么冷漠?你这个冷漠无情的男人，林姐她死了也不会放过你的

被抓了个正着的时阳朔躺倒在沙发上闹腾起来。

林姐啊，我的林姐啊——

时阳朔是阚里的邻居，巧的是他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和我在同一个班。

初中时跟我诡异地相认了。

因为我小时候跟他掰手腕把他弄骨折了，让他记忆非常深刻。

那时候就爱跟在我的屁股后面给我传递消息，说什么都要当我的跟班为我效劳。

在从阚里确认了我死亡的消息后，时阳朔就变成变成这样。

我光看着都觉得聒噪。

那也不是你翻墙进来的理由。阚里面无表情地给他递了杯水，环臂在一旁静静看着他。

那也是林姐之前给我录了指纹我才能进来，呜呜呜她就是担心你一个人在家无聊……

他想多了。

我就是纯粹觉得他太吵了，正好可以烦一烦阚里。

我还记得那时候林姐不爱搭理你，你还让我去偷她的日记本。

时阳朔说到这，捂脸痛哭: 她怎么说走就走了呜呜呜……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日记本里明明说她喜欢的是像温岭一样的人。

他们居然还偷看了我的日记??

等等，那时候的记忆正在袭击我。

温岭是我初中最喜欢的一部小说里面的男主。

痞里痞气吊儿郎当，又腹黑的模样，那时候的我看得上头又深陷其中。

那不是跟你一样的类型吗，为什么林姐不喜欢你呢?

时阳朔面露不解。

阚里，你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呀，自从你看完那本日记本就变了个人似的……

……有这回事吗?

我怎么印象里阚里一直是这个样子?

阚里低垂着眸，背脊微弯，苦涩的笑意不达眼底。

是啊，她为什么不喜欢我。

7

你去看过林姐了吗?

时阳朔的眼睫还挂着泪珠，说话时还有些抑制不住的哽咽。

阚里轻轻摇头。

你怎么这样啊林姐平日里不就是有点嘴上不饶人，对你是坏了点但毕竟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你怎么可以连看都不去看林姐一面

喂，小子，

我总觉得你说的不是啥好话。

她和肇事者的尸体都被隔离存放了，具体原因没查出来之前谁也不能踏足。

包括我。

时阳朔愣住了。

你是说，林姐不是死于意外?

时阳朔走之前三步两回头，一遍遍重复着: 阚里，你一定要找到凶手

一定要，答应我

阚里扶着突突疼的太阳穴。

知道了。

房间里又陷入了安静。

阚里简单套着一件白色 T 恤，灰色的短裤衬得他皮肤白皙。

他像是累极了，爬上床，面朝下陷进枕头里。

忽然，像是硌到了什么东西。

他微皱眉，伸手掏向短裤兜里。

竟掏出一张暗红色像是护身符的东西。

上面还有着不明意义的符文。

阚里面色大变。

也就在同时。

我突然感觉到了巨大的冲击。

在昏迷的前一刻，我模糊地看见阚里朝我跑来。

林尹欢

8

往生者林尹欢，你的时间到了。

一双皮鞋停在我的面前，抬头望去，是一位身着服帖黑色西装的男人，肤色毫无血色，近乎全白的诡异。

他手握一枚怀表，指针滴滴答，居高临下看着我。

我猛地从地上爬起来: 你是黑无常?

他挑眉: 你认识我?

我猜的，你不应该是头戴高帽一身古代装扮吗?这类故事我生前可没少看。

黑无常: ……现代社会了，工作服也要更新换代的。

话说，你怎么现在才来?

按理来说，不应该在死前就在旁边等着收魂了吗?

怎么过了这么久才匆匆赶来。

黑无常面色闪过一丝不自然，扯开话题: 时间到了，现在走吧。

我不走。

他没想到我是这种回答: 你现在的魂魄很虚弱，已经禁不住折腾了，你还想要做什么?

要死人了。我面无表情地告知他。

谁?黑无常掏出笔记本翻了翻，显然没找到我说的那个人。

我爹。

只有我能阻止凶手。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