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贤美人鱼

我无情将他们父子扔回海里。

四年过去，我将这件事淡忘。

他却抱着一只软乎乎的崽崽，

出现在我的订婚宴上。

人前他漂亮的眼睛里尽是委屈:

湛博士不是答应我可以父凭子贵吗?

可怜我的崽崽，这么大了才能见到妈妈。

可到人后，

他又恶狠狠地将我堵在墙上亲吻，

握着我的手往他鳍下摸去，

不准订婚。

不然我就把你关起来，给你生好多崽崽。

1

熟悉的漂亮男人出现在我订婚宴上的时候，

满座哗然。

他将两句话说完，

我听到了周边的窃窃私语。

原来湛博士也始乱终弃。

可不是，他们搞研究的，私下玩得真花。

我捋捋鬓发，将手中酒杯放下，

偏头对未婚夫说道: 给我点时间处理。

他点点头，弯着眼睛，笑容大方得体，

去吧，这里有我。

我将找上门来的父子带去了更衣室。

关上门后，

虞渊镜，我不是让你别回来吗?

他还没说话，小的先抱上我的腿，眨着大眼睛撒娇: 妈妈，不要凶叭叭呀。

我捏捏他的脸，将之抱起来。

小东西可爱得没边了，跟他爸小时候一模一样。

老婆，你以前都叫我『鱼宝』的，从来不会这么连名带姓地叫我。

虞渊镜垮着张俊脸，很是失落。

因为你不听我的话。

他越说越委屈。

怎么听?你把我们爷俩往海里一丢就是四年，连面都不肯见。

我若是不带着崽崽来，你都要嫁给别人了。

你想让我没有老婆，让我的崽崽没有妈妈。

掷地有声的控诉，好像我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我抱着这短手短脚的人鱼崽崽坐下，捏着他的小胖手玩。

他怎么知道自己妈妈是谁?

我把父子一起丢回海里的时候，小崽崽还是个球呢。

叭叭天天给我看妈妈的照片哦。

崽崽抱紧我的脖子猛蹭，

妈妈比照片还要好看很多倍。

2

我把这小崽子从肩上扒拉出来，

给他起名字了吗?

虞渊镜摇摇头，还没呢，等你起。

再说吧。我抬头看向他，

你还挺会挑时候，今天是我的订婚宴，要留下来吃顿饭再走吗?

虞渊镜拍拍小崽子的后脑勺，崽崽，去守着门，爸爸有话要跟妈妈说。

小崽子很乖，自己从我身上爬下去，吭哧吭哧去看门。

我被人拽起，抵到帘子后面。

虞渊镜失控般地吻上来，他咬我的唇，试图撬开缝隙。

我见他浓长卷翘的睫毛轻颤，

不由心一软。

他抓到机会。

一吻接一吻，只留给我换气的时间，

像是要把分离多年的思念都倾注在吻里。

尝到血味的时候，我将他推开。

虞渊镜，我已经订婚了，你收敛一点。

他不甘心，变出鱼尾，抓着我的手往鳍下摸去。

订婚有什么了不起，结婚还能离呢。

你摸这里。

我知道，那里是人鱼的孕囊。

何况我还给你生过宝宝，他拿什么跟我比?

人鱼本是不分性别的。

虞渊镜跟我在一起后，才选择变为雄性。

但与人不同的是:

他们是父系孕育子嗣。

研究需要严谨，加上我好奇心过盛，就亲身去做了试验。

跟虞渊镜贪欢七日七夜后，

才有了现在的小崽子。

你不是喜欢崽崽吗?

虞渊镜故意放低声音，试图蛊惑我，离开他吧，我可以再给你生一个。

长长的鱼尾缠住我的腿，将我一寸一寸地压近。

不要发疯。

虞渊镜无视我的警告，用尾巴尖轻轻拍我的后腰安抚，又装可怜，你忍心再把我跟崽崽扔回到不见天日的海底去吗?

我欲言又止。

你敢说忍心，我就把你关起来，给你生一堆崽崽。

我: ?

这算什么威胁?

3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虞渊镜不情不愿地收起鱼尾，恢复成常人模样。

未婚夫庄亦明的声音传来，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当然不是时候。

我掀开帘子前，整理好衣领。

身边人冷气狂放，用目光凌迟了庄亦明好几遍，好像我再晚一秒回头，他就要炸鳍了。

刚刚还在乖乖守门的小崽子，这会儿被庄亦明抱在怀里，瘪起嘴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虞渊镜朝他伸出手，

崽崽，过来，爸爸抱。

小崽子却眨着溜圆的大眼睛，糯糯地叫妈妈。

我将之抱过来顺顺背，放到虞渊镜身边，转头问庄亦明: 什么事?

他目光在我们一家三口身上逡巡，借一步说话?

虞渊镜想来拉我的手被拍掉，我跟庄亦明往外走了两步。

他: 婚还订吗?

我: 订，如期。

庄亦明用食指虚推了下眼镜，笑容温和:

没事，我是怕你反悔，来问问。

有什么好反悔的?

庄亦明看向我，他的眼神，总是让我不适应，看着在笑，实则总带两分试探跟审视。

各取所需而已，婚后互不干涉，不是吗?

也是。

他微笑着附和，你处理完回去休息吧，宴会有我在就够了。

嗯，谢谢。

4

我带一大一小回到家。

虞渊镜抱着崽崽发问:

老婆，你是要把我当小情人养在这吗?

我捏捏眉心，

也可以不养，我现在就把你们丢回海里去。

还有，不准叫我老婆，叫湛溪，或者博士。

不要。

虞渊镜想都不想就拒绝，我不叫难不成让你的未婚夫叫吗?

我说: 他有名分，叫了也无可厚非。

虞渊镜反驳:

胡说，他又没有给你生崽崽，凭什么?

还真是父凭子贵。

随便你。

你凶我。

他垂下眼，一秒蔫掉。

做小就做小嘛，又没说不行，凶我干什么?

我凑过去亲他一口的同时，手在他胸肌上摸了一把，手感倒是一点没变。

不准闹了。

崽崽要是学你，日子还过不过?

小的仰着头看我们，眨巴眨巴眼，不明就里。

过。

虞渊镜贴着我的脸，埋头在我脖颈轻轻啃咬，酥麻感让人骨头发痒。

你是不是生我的气?

嗯?

气我毁了你的订婚宴。

我说是呢?

虞渊镜露出得逞的笑: 那我补偿你一个崽崽。

我: ?

崽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进了大浴缸，变成一只漂亮小人鱼，欢快地用肉嘟嘟的小尾巴将水面拍得哗哗响。

虞渊镜怕小的不适应，特意将空调打成低温，他弯起眼睛，摸摸崽崽从水面露出来的脑袋。

自己玩。

叭叭去哪里呀?

虞渊镜转身抱起我往卧室走去，还不忘回答: 跟妈妈培养感情。

门咔哒一下自动上锁。

被扔上柔软大床时，虞渊镜猛扑上来，拽住我的脚腕拖近，占有欲不加掩饰。

我光脚踩上他喉结。

他咽了咽口水，握住我的脚。

老婆不是最喜欢研究吗?

要不要研究一下我跟四年前有哪里不一样?

少来。

房间里的光被厚厚窗帘藏匿，只有一盏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夜灯照亮这方天地。

虞渊镜眼皮一合，再睁开的时候，我呼吸一窒。

人鱼哪里都很漂亮，尤其是这双眼睛，幽幽的淡蓝色像是把整片夜海镶嵌在了虹膜里。

虞渊镜见这招奏效，将挂满珍珠跟宝石的尾巴轻轻摇晃。

黑暗掩盖不住火彩，美得惊心动魄。

又来这套。

哄骗不成就引诱。

5

我抓住他要将我裙摆推上去的手。

他有点失落，我很想你的，老婆，纯粹的睡觉也不可以吗?

可以。

虞渊镜用长长的鱼尾在我腰上绕了一圈，轻轻拍打，轻盈的尾部尖端在黑暗中散发着莹莹蓝光。

他不断亲吻我的额头。

怎么了?

你今天真好看。虞渊镜说，从前在实验室里，一直见你穿实验服跟白衬衫，没想到还能见到你穿红裙子。

可惜不是穿给我看的。说完他埋头到我脖颈里，语气转变，想撕了它。

把你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倒一倒，我睡会儿，很久没睡过好觉了。

好吧。

门外传来动静，很有规律。

每拍三下停一秒，像某种暗号。

是崽崽，他又在用鱼尾巴敲门了。

嗯。

虞渊镜身上的气息让人心安，很快困意袭来。

他在我脸侧亲完最后一口，睡吧，我去哄崽崽。

我梦到了跟虞渊镜的过去。

大概五年前，我出海找寻神秘生物，在荒岛救下搁浅的他。

虞渊镜那时浑身是伤，一道道血痕看着十分可怖，像被礁石划的。他戒备心很重，见到我，怒张着耳鳍，龇牙咧嘴的，显得格外凶。

我一直跟的就是人鱼项目。

好不容易遇到只活的，自然不可能轻易将他放走。

我将他秘密带回实验室，连上级都瞒着。

随后我遣散实验室大半人员，只留下几个亲信。

虞渊镜在我的照料下，伤好得很快。

但他最初非常介意被我关在实验室里，每天都反抗得厉害。

一连三天抓伤科研人员以后，我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

虞渊镜让我打懵了，

漂亮到过分的脸蛋上满是不可置信。

他气愤地把尾巴挂在鱼缸上，打成一个圈状，要把脑袋钻进去上吊。

见我没有干预的意思，他又自己钻出来，整条鱼沉到水下去，背对着玻璃缸，一边自闭，一边叽里咕噜地吐着泡泡。

看起来像在骂我。

还好我听不懂。

6

我敲敲缸壁，往里倒进去一盆阿拉斯加黑鳕鱼。

见他试探着叼走一块。

我才松一口气，跟他谈判:

我保证每天只抽你一管血，不会再做出其他伤害你的举动。

同时，我不会让人发现你在这里。你只要给我提供实验样本，我会确保你的安全。一年后，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放你回家。

最后，你在这想吃什么，或者缺什么，尽管告诉我，我都会满足你。

虞渊镜隔着玻璃跟我对视。

两秒后，他凑上前来，就这么歪头看着我，抱着鱼啃的爪子慢慢松开。

像在思考。

我趁热打铁，持续威逼: 你不答应的话，我会像刚才那样揍你。

他用爪子捂着脑袋，快速摇摇头。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我伸出手指，点在玻璃上，

你答应的话，把爪子扣上来。

他将利爪变成修长人手，隔着玻璃与我的掌心相对。

就这样，我坑蒙拐骗地，把他放在实验室里养了一年。

他从抗拒当实验品，到后来每天守在实验室门口等我，主动把手伸出来说抽吧。

这样的转变只用了三个月。

虞渊镜很聪明，他会模仿人的习性，很快学会了说人话，也会用筷子优雅地吃饭。

我偶尔会让他变出腿，将他带出去看看繁华世界。

每到这时候，他就会刷爆我的卡。

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学街上的小情侣撒娇。

这个也想要，那个也想要。

然后骗我买一堆玩具，布置养他的鱼缸。

但事实上，这些东西买回来后就失宠了。

他回到实验室里，就开始放飞天性，衣服横七竖扔了一地，跳进鱼缸里，在溅出一片水花之前，先给我身上套个保护罩隔绝水珠。

虞渊镜

见他将实验室弄得乱七糟，我冷下脸正要生气，他就躲到水里，吐了一长串泡泡。

然后把泡泡捏成爱心状，推到我面前来。

我: ……

骂人的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又咽了回去。

我也是没救了，被这条欠嗖嗖的鱼萌得心动。

虞渊镜喜欢在实验室维持人鱼身，可这条鱼对自己的身高没有认知，曲着长尾站起来都快有两米，我不得已仰头看他。

脖子发酸时，我忍不住抱怨: 想把你鱼尾锯了。

他知道我心软，压根不怕，似乎还从中找到了乐趣，仗着身高优势，时常会趁我离开时，悄悄往我胸前口袋里塞个扇贝或者鲍鱼。

贝是佛手贝，鲍是黑金鲍。

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借花献佛，如果花不是我送的就更好了。

7

我撩开眼皮，身旁人夫味极重的男人正抱着鱼崽崽哄。

柔声细语地，周身没有一点被抛弃四年的怨气。

我没有出声打搅。

鱼的脑袋里装的什么，真让人捉摸不透。

吵到你了吗?

他抬眼看见我，轻声询问。

没有。

我往里侧躺，腾出个位置。

示意他把崽崽放下。

他睡觉不老实，会吵你，还是我抱着吧。

嗯。

也许是因为睡了个好觉，我脑子还不清醒，竟然也变得感性:

你就没有想过恨我吗?

虞渊镜拍崽崽背的手都没有停，为什么要这么想?

谁会恨老婆?

我点头，像是要把这几年失去的睡眠都补回来，闭上眼入梦。

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

虞渊镜在厨房里忙活，还没桌子高的崽崽端着菜，屁颠屁颠地往桌上推。

我不自觉弯起嘴角，两步走过去接过餐盘。

崽崽仰起头，高兴地叫道: 妈妈

我揉揉他的脑袋，将他抱到怀里，小短腿。

他也不恼，贴在我肩膀上蹭啊蹭的。

厨房里的人看到这情形，眼睛弯起的弧度就没收回去过。

饭马上好了。

我抱着崽崽，打量忙碌之人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在想，这样的生活好像也还不赖。

8

我每天都会回到这房子里来。

虞渊镜已经将饭做好，他习惯性地伸手来接我的外套。

崽崽扑到我的腿上要抱，我却在他身上嗅到了一股浓重的独特香味。

那是庄亦明身上的木质香，这种香味极其罕见，还隐隐透着点药味。

我蹲身搂过崽崽，庄亦明来过?

虞渊镜: 嗯，来过。

你们离他远点。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戳了虞渊镜的心窝子，他皱眉表达不满:

你就这么怕我伤害他吗?

人鱼族战斗力非凡，他动动手指就能碾死庄亦明。

他的失态让我十分意外，

你今天怎么了?

是不是他说了什么刺激你的话?

没有。虞渊镜转开脸，珍珠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你们要结婚，我提前跟他处好关系，让你省心，这有什么不好?

我心一揪。

虞渊镜珍珠掉了好几颗，可怜的模样让我再舍不得说一句重话。

刚才是我语气不好，让你曲解了我的意思。

那你说。

虞渊镜盯着我，大有一副逼问的架势。

我把崽崽哄走: 乖乖，去玩水。

好的，妈妈。

确认乖乖崽走后，我把虞渊镜拽进房间，当场表演一个变脸: 你都学会质问我了?还敢朝我发脾气?

他啪叽坐下去，没有，我不敢，一时失控，对不起老婆。

我跨上他的腿，眯起眼，把尾巴伸出来。

他抱着尾巴，往角落躲，老婆不要玩我的尾巴，会那个。

哪个?我明知故问。

就……他欲言又止。

快点，我摊开手，虞渊镜战战兢兢地把鱼尾巴交出来。

我给他尾巴打了个蝴蝶结。

这两天都不准解开。

虞渊镜怔怔地看着蝴蝶结出神，两秒后感慨: 你手好巧。

我: ……

刚才还在生气的人，像被放回水里的河豚，一下子气就泄了个干净。

怎么会有鱼好哄成这样?

我满意地欣赏完自己的杰作，正要下去，他猛地用鱼尾将我缠住甩回来，张开腹下鳍孔，抓着我的手去摸人鱼的骄傲。

虞渊镜蛊惑人心的嗓音像是温热蜜酒，缓缓流入耳道，醉得人心痒: 老婆，不准走，要负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