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七岁那年，村里有个大鱼塘，塌了很多次。
我想去玩，却突然看到里头湛绿的眼睛一眨一眨，晃荡着人手一样的东西好像在叫我过去。
刚往前走两步，我爷就惨白着脸抱着我往家走。
到了家他关上门窗才松了口气: 坏了，鱼塘里的水猴要出来了
1.
我爷让我离远点，千万别靠近，说里头有吃人的怪物。
奶奶皱着眉说: 那东西都好几年没看到，你会不会看错了。
我爷哆嗦着手拿了茶杯喝水，咕咚咕咚好几口下去才勉强镇定下来: 不可能，水里那双湛绿的眼睛只有水猴才有，我不可能认错。
话说完，我爷就出门讨百家米，还把米放在我小时候用过的百家布做成的布兜里。
屋子周围也洒了好些锅底灰，做完这些我爷才松了劲。
那天后，我再没在鱼塘里看到水猴。
然而没过多久，我在门外面玩石子时，看到有个穿西装的人开轿车来包鱼塘。
鱼塘主没在，他就看我: 小孩，你带我去鱼塘看看?
可我浑身颤抖地不敢动，他说这话时，一定没注意到鱼塘里露出几双湛绿的眼，直勾勾盯着他瞧。
我一眨眼，鱼塘里跳出几条鱼和水草，这才松了口气，刚刚应该看错了。
见周围没人，我小声和他说: 叔，你快走吧，这里没宝贝，鱼塘里有吃人的水猴。
男人看了我好一会儿，才很奇怪地笑看着我: 小孩，谁教你这么说的?
我摇头，继续道: 我爷说的。前几天我们还看到了。
而且这里鱼塘经常塌……
但话还没说出来，我爷就出来喊我回去吃饭。
看到我爷，男人脸上带了笑: 老汉，我听说，你们村的鱼塘里有水猴?
我爷上下打量了男人，眼神顿时沉下去，一个劲把我往屋子里带: 都是吓唬小孩的。
我翻了个白眼，还以为是真的呢，前几天搞那么吓人原来都是吓我的。
觉得没意思，我就往屋里跑想去吃饭。
没想到男人竟然跟了进来: 叔，这故事怎么传出来的，你和我说说呗。
我爷冷着脸，不怎么爱搭理人: 能怎么传的，还不是我怕小原不听话在鱼塘里淹死。
男人回车上拿了烟酒过来递给我爷: 叔，你说实话，好处少不了你的。你看，外面那辆崭新的轿车可是我的。
我爷叹口气，却没收男人的东西: 后生，你要是听我一句劝，就走吧。
话落，他就一边抽旱烟，不管男人怎么和他搭话都不理。
男人倒像是觉得我爷这样是知道什么，去车上拿了两摞钱过来，依旧好脾气笑嘻嘻的: 叔，我看你是个实在人。咱俩有缘，这钱你拿着。
没等我爷说话，我奶放下饭碗，苦着一张脸: 后生，我家老头子是个实在人，你要想好好的，就快走吧，别留这村里，也别惦记鱼塘宝贝了。
那男人又把钱转手放我奶手里: 婶，我叫常贵，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我奶看我爷一眼，没动钱，转而问他: 我看你是个大老板，不缺钱，还惦记一个鱼塘做什么。
常贵拍着腿大笑: 婶，瞧你这话说的，谁会嫌钱多。再说我就是包矿包鱼塘的，挖出宝贝来那就是我该赚的，挖不出来我也自认倒霉。
见我爷没动静，常贵又说: 包这个鱼塘，我花了一千万。钱已经给了，塘主那边签了合同，是绝对不能退了。叔，婶，你们在这时间长，也让我少走些弯路吧。
这钱应该是太多了，我那时候没反应过来。
我爷眯了眯眼。
他看着男人刚要说什么，结果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是塘主，他身上惯常一股鱼腥味。
浑身包着绷带，眼睛通红通红，阴沉沉盯着我爷。
我爷的话一句都没吐出来。
空气都诡异地沉静下来。
常贵打着哈哈和我爷奶告别，临走前还给了我两块糖。
鱼塘主在门外，他嘴都快裂到后耳根了，讥讽地看着我们还冷哼一声。
我爷脸黑沉沉的，又惊又惧，拿着烟杆的手直抖。
2.
本以为鱼塘已经到常贵手里了，和我们关系就不大。
没想到常贵每天都来，一连七天，又送吃又送喝。
今天我小叔带着他女朋友回来，叫秀燕的嫂子本来嫌弃我家穷，住在鱼塘附近一股腥臭味。
看到常贵拿着钱和烟酒上门，她一下子换了态度: 长柱，你爹挺能耐，竟然和这种大人物有关系。
我小叔听了直乐，觉得我爷给他长脸了: 那可不是，我爹是村里的长辈，来这里包鱼塘的人都得供着他。
嫂子觉得神奇: 你家还有鱼塘。
我小叔这才反应过来，像说了什么晦气话一样: 你别管了，反正来包塘的大老板多的是，一来就给我爷送吃送喝的。估计这会又给了不少钱。
我爷后背僵直，常贵依旧是一副笑模样，像是不知道自己被当成冤大头: 这是叔的儿子吧，真是长得一表人才，快结婚了?来，我托大叫你一声弟弟，这红包你们拿着。
那钱真是厚厚一摞，我爷当场变了脸色要拒绝，小叔一把抢过去: 爹，我这娶秀燕还缺了不少钱呢，人家大老板不差这点，你找机会多要些。不然秀燕可要和我掰了。
那钱能随便拿吗
我不管，反正我就要娶秀燕，她已经怀了我的孩子了
我爷一下子闭了眼，看样子气得不轻。
小叔带着秀燕回了屋，是爷奶那屋，我看着他们在翻我奶藏起来的钱。
两个人没一会儿嗤嗤笑起来，再出来盯着常贵的眼神更热切了。
我爷把小叔拽到一边: 你别犯浑，这钱不能拿。
爹，我好不容易娶到个媳妇，你要是不让我拿这钱，我媳妇跑了孩子没了，我就不认你这个爹了
我爷皱着眉，冷了脸: 长柱，你说这话还有良心吗。我这都是为了你好，这钱拿了要沾上事的。
小叔翻了个白眼: 啥钱不要命，能拿到这钱说明我命里有钱，我可不想过穷日子还跑了媳妇让村里人笑话。
我奶劝小叔: 听你爹的，你爹还能害你不成。
小叔反过来还劝我奶: 娘，我爹是有大本事的。不就是一点钱吗，你问问他是孙子重要还是沾上点事重要。反正这钱我拿定了。
我奶也犹豫了，她看着我爷: 老头子，你看这长柱孩子都有了，要不……
我转头，就看到常贵竖着耳朵在听我们说话。
见我看过去他眯了眯眼，出门去了。
我爷吧嗒吧嗒抽着烟，脸色很难看。
常贵却又拿了一把钱来: 叔，你瞧我这不会办事的，早知道老弟媳妇怀孕了，我就该再多准备点。
小叔一看眼都亮了，拿着钱就走，都顾不得和我们打个招呼。
我爷没了办法，问: 常贵啊，你真不走?
没等常贵说话，我爷冷着脸继续说: 后生，这鱼塘不能让你发大财，但发笔小的还是没问题。
你听我的，千万别起什么贪念。
常贵转着眼珠子，乐呵呵坐在我爷旁边，一脸真诚: 叔，你放心，做我们这行的，最知道什么叫量力而为了。
我爷死死盯着他，像是要判断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到最后认命了似的，他回屋拿了香炉，供上三炷香。
可这香怎么都点不燃。
常贵本来还以为我爷是骗人的，见到这里脸色也不好了。
我爷又拿了一叠黄纸出来，让我奶点了炉灶烧人气，等火烧旺了，他就拿出一根通红的烧火棍。
把黄纸往上头一放，那黄纸完完好好，半点没有点燃的迹象。
常贵盯了我爷好一会儿，又拿钱给我爷: 叔，你多想想办法。
这次我爷没收，反而直直看着常贵: 你真要下鱼塘?
叔，我这钱都包塘了要不回来，不弄点东西出来，不行啊。
我爷从房梁上把百家布布兜出来，那是我小时候盖的百家被做成的。
后来我爷去借了百家米，说是镇邪。
往年从没动过的东西，这次他一下倒了半袋百家米。
碾成碎末，往香炉和黄纸上一洒，明明不见火星，但唰地燃起了火。
我爷的脸在火中明明灭灭，透着诡异。
3.
我爷用小刀划破手，血在水里化开，弯弯曲曲的，透着诡异。
他看了直皱眉，但还是给常贵打了个血红铃铛，让他随身带着。
东西交到常贵手上，我爷说: 后生，在鱼塘边上一定要带着铃铛。
只要铃铛一响就快跑。否则谁也帮不了你。
常贵左右敲了敲铃铛，很奇怪，那铃铛一点不响。但常贵没问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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