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哗啦——!”
一个篮球,跟脱缰的野狗似的,蛮横地一头撞翻了靠窗那个巨大的原木画架。
画架上那堆挤挤挨挨、瓶瓶罐罐的油画颜料,天女散花般飞向半空,精准无比地泼了画架后面那位正主儿一身。
陈野,油画系出了名的高岭之花,此刻正保持着握笔的姿势,僵在原地。
路惊鸿,T大校篮球队刚打完比赛的头号得分王,顶着一头被汗水浸透、桀骜不驯的乱毛,目瞪口呆地杵在咖啡馆门口。
他本来只是想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来,用一杯冰镇可乐浇灭喉咙里快要喷出来的火,顺便接受一下迷妹们崇拜目光洗礼……“嘶……”路惊鸿倒吸一口凉气。
“那个……同学!
对不住!
真他妈太对不住了!”
路惊鸿一个箭步冲过去,他手忙脚乱地去扶那个摇摇欲坠的画架,试图抢救那幅己经“壮烈牺牲”的画作。
“我赔!
我全赔!
衣服、画、颜料!
连你用的这块擦手的布都赔!
你说个数!
我路惊鸿皱下眉头就不姓路!”
他拍着胸脯,豪气干云。
可惜,帅不过三秒。
他动作太大,一脚又精准地踩在滚过来的松节油瓶子上,“滋溜”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滑去,两条长腿瞬间劈开一个极其不雅观的弧度。
好不容易手舞足蹈地稳住身形,胳膊肘又极其不凑巧地,带倒了旁边唯一幸存的一小罐钛白颜料。
“噗嗤——”喷在他限量版、骚气十足的亮粉色篮球鞋的鞋面上。
陈野擦手的动作终于彻底停了。
他抬起眼,看着这个狼狈不堪却又精力过剩的“人形灾难制造机”。
目光掠过对方沾满钛白的骚包球鞋,又缓缓移回那张因为剧烈运动和尴尬而泛着健康红晕、此刻写满了“我很抱歉但我也很无辜”的英俊脸庞上。
“同学,”陈野开口,清晰地穿透了路惊鸿粗重的喘息:“你挡着我的光了。”
他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路惊鸿那堵墙一样的身躯。
路惊鸿:“……啊?”
他顺着陈野的目光茫然回头,看看自己,再看看窗外,才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半步。
陈野的视线再次落到路惊鸿身上,唇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下撇了一下。
“还有,”他补充道。
“你像只刚拆完家兴奋过度,还把自己也弄脏了的金毛。”
路惊鸿:“……”操。
他非但没因为被骂“金毛”而恼怒后退,反而猛地向前凑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陈野笼罩。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得晃眼的牙齿,笑容阳光灿烂得能驱散阴霾,却偏偏带着点混不吝的赖皮劲儿:“金毛?
行啊!
眼光不错!
那你得负责驯服我!”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陈野。
“毕竟,是你先‘招惹’我的。”
陈野:“……”他像是被这厚颜无耻的言噎住了,喉结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
他默默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自己报废的衬衫和画作,内心第一次如此汹涌澎湃地弹幕刷屏:上帝啊,佛祖啊,随便哪个路过的大神行行好,麻烦开个天窗,赶紧把这个脑子被颜料糊住的妖孽收走吧!
而路惊鸿,完全无视了对方无声的抗拒和满地的狼藉。
他的目光像是黏在了陈野身上,尤其在那截被钴蓝颜料染上色彩的、线条优美又脆弱的脖颈上流连不去。
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眼底的兴趣和势在必得的光芒越来越盛。
有意思……陈野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额角跳动的青筋。
他放下那块己经染成蓝色的擦手布,弯腰开始收拾地上散落的画笔。
“喂,别弄了!”
路惊鸿看他那副冷静到近乎冷漠的样子,心里那股莫名的征服欲更盛,一把抢过那支笔。
“都说了我赔!
这幅废了,我赔你十幅新的画布!
顶级进口的!”
他拍着胸脯,试图展现自己的“诚意”和“实力”。
陈野的手停在半空,抬眼看他,眼神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明确的、毫不掩饰的嘲讽:“你懂画布?
知道亚麻和纯棉的区别?
知道粗纹中纹细纹的用途?”
路惊鸿被噎得一滞,他懂个球!
他只知道篮球的纹路!
但他输人不输阵,梗着脖子:“我……我可以学!
或者你说要哪种,我立刻去买!
跑腿费加倍!”
“不必。”
陈野收回手,不再看他。
“你只需要,离我远点。
越远越好。”
“远点?
那不行!”
路惊鸿立刻反驳,像块牛皮糖又黏了上去,高大的身躯再次挡住了光。
“我路惊鸿闯的祸,必须负责到底!
衣服脱下来,我现在就送去干洗!
保证洗得跟新的一样!”
说着,他竟然真的伸手想去碰陈野染蓝的衬衫领口。
“啪!”
一声清脆的拍打声。
陈野反应极快,一巴掌拍开了路惊鸿那只意图不轨的爪子:“手拿开。
别碰我。”
路惊鸿看着自己被打红的手背,非但没生气,反而像是被点燃了某种奇怪的开关,眼睛更亮了,嘴角勾起一抹痞笑:“哟,爪子还挺利。
行,不碰就不碰。”
“那你说,怎么赔?
总得给我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吧?
不然我路惊鸿在T大还怎么混?
让人知道我弄脏了油画系大才子的衣服和画还拍拍屁股走了?
我面子往哪搁?”
陈野简首要被这人的强盗逻辑气笑了。
“赔偿?
好。
第一,安静。
第二,立刻,马上,消失在我视线里。
这就是最好的赔偿。”
他顿了顿,补充道:“以及,你的面子,与我无关。”
说完,他不再理会路惊鸿,拿着仅存的几支还能用的笔和颜料,转身走向咖啡馆角落的洗手间。
路惊鸿看着他背影消失在洗手间门口,摸了摸被打红的手背,不但没觉得挫败,反而觉得心痒难耐,像被小猫爪子挠了一下又一下。
他舔了舔虎牙,低声笑起来,带着一种狩猎者锁定目标的兴奋:“呵,安静?
消失?
脾气还挺大……行,陈野是吧?
老子记住你了。”
他弯腰捡起自己那颗“罪魁祸首”篮球,在指尖灵活地转了几圈,目光扫过收银台后目瞪口呆的老板,扬声道:“老板!
给那位‘金毛受害者’来杯最贵的咖啡压压惊!
算我账上!
哦,再给我来杯冰可乐,压压我这颗被嫌弃的少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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