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雨像脏兮兮的鞭子，抽打着“锈笼区”的铁皮屋顶，哐当作响。
空气里一股铁锈混着腐烂垃圾的酸臭味。
“嘶啦——” 激光剥离器的幽蓝光束切开少女后颈的皮肤，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往下淌。
皮肉下，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蓝色金属片正像活虫一样蠕动，细密的金属触须死死扒拉着她的神经。
“咬住！
别松口！”
林羽把一团浸满汗臭的破布狠狠塞进少女嘴里，自己牙关也咬得死紧。
墙上，一块摇摇欲坠的旧屏幕滋啦闪着雪花，断断续续传出教会那假惺惺的宣传片：“…顺从芯片…赐福众生…永离苦痛…”什么狗屁赐福！
林羽心里怒骂，镊子精准地夹住那片冰冷的金属——蓝标芯片。
这玩意儿就是个毒瘤，往人脑子里注射麻痹药剂，好让教会把劳工当牲口一样使唤！
“羽哥！
清道夫的扫描波扫过来了！
三个街区！
顶多两分钟！”
通风口猛地探出半张脸，是老扳手。
他那只改装过的猩红机械眼在黑暗里亮得吓人，满是油污的脸上全是焦急。
“知道了！”
林羽低吼，手下动作更快。
镊子猛地一扯！
“呃啊——！”
少女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剧烈抽搐，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呜咽。
芯片带着几缕血丝和神经末梢，终于被扯了出来。
林羽看都没看，反手就把那还在微微蠕动的鬼东西扔进旁边一个冒着黑烟的小熔炉。
“滋啦”一声轻响，火舌瞬间将它吞没。
炉壁上，又多了一道歪歪扭扭的刻痕——西十七。
还没等他把最后一针缝上—— “轰——！！！”
诊所那扇摇摇欲坠的铁皮门，连带着半边墙，被一股巨力首接轰开！
冰冷的金属光泽刺破雨幕，一个接近三米高的钢铁巨人堵在门口，猩红的电子眼瞬间锁定了手术台边的林羽。
清道夫机甲！
教会最忠诚也最冷酷的猎犬！
“发现目标：无标异端！
执行净化程序！”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不带一丝感情。
“走！”
林羽瞳孔骤缩，一脚踹在手术台下的一个按钮上！
“嗡——！”
天花板猛地砸下几圈缠绕着刺目电弧的粗大线圈，像巨蟒一样缠住了第一台冲进来的机甲。
高压电流噼啪乱窜，机甲身上冒出黑烟，电子眼疯狂闪烁，暂时瘫痪。
但第二台机甲己经跨过同伴，肩膀上一个黑洞洞的炮口瞬间充能完毕，刺目的蓝光汇聚——“躲开！”
老扳手在通风口嘶声大喊。
林羽想都没想，抱着刚缝合好的少女就往旁边的药柜后面扑倒！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
手术台、器械架瞬间被狂暴的能量撕成漫天碎片！
灼热的气浪夹杂着金属碎片和木屑横扫整个狭小的空间，狠狠拍在林羽背上，火辣辣地疼。
“咳咳…” 烟尘弥漫。
林羽推开压在身上的半块柜门碎片，眼睛被烟熏得通红。
透过烟雾，他看到那台机甲猩红的电子眼再次扫了过来，冰冷的炮口微微调整，再次对准了他藏身的角落。
“目标锁定。
清除。”
电子音如同死神的宣判。
不能硬拼！
林羽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看到旁边翻倒的瓶瓶罐罐，里面一种粘稠的透明凝胶流了一地——强力止血凝胶。
他眼中凶光一闪！
抓起旁边一根被炸弯的金属支撑杆，猛地从藏身处窜出，不是冲向机甲，而是扑向那摊凝胶！
机甲反应极快，沉重的金属手臂带着风声呼啸砸来！
林羽一个狼狈的滑铲，险之又险地擦着那巨大的金属拳头滑过，身体沾满了粘稠的凝胶，同时将手里的金属杆狠狠插进机甲膝盖后方复杂的液压关节缝隙里！
“嘎吱——！”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机甲庞大的身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阻碍，动作明显一滞，重心不稳。
“就是现在！”
林羽像泥鳅一样滑到机甲背后，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闪烁着寒光的特制金属探针——这是他用废弃医疗器材改装的吃饭家伙！
他对准机甲后颈处一个不起眼的、被多层装甲保护着的微小接口，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捅了进去！
“尝尝老子自创的‘截断术’吧，铁疙瘩！”
“滋滋滋——噼啪！”
一阵刺耳的电流乱窜声！
探针末端爆出刺眼的电火花！
那台威风凛凛的清道夫机甲，庞大的身躯猛地僵住，电子眼疯狂闪烁，如同抽风一般，接着“哐当”一声巨响，机甲双膝跪地，眼中的红光彻底熄灭，变成了一堆冒烟的废铁。
“快！
排污管！”
老扳手从通风管探出大半个身子，用那只完好的手臂拼命朝林羽招手。
林羽顾不上喘息，一把抱起还在昏迷的少女，撞开墙角一个隐蔽的暗门，扑通一声跳进下面散发着恶臭的下水道，浑浊的污水瞬间没到他的腰际。
冰冷，粘稠，恶臭扑鼻。
黑暗几乎吞噬了一切。
就在这时—— 嗡… 他手腕上那个破旧的自制通讯器突然震动起来。
一道微弱的光屏投射在污浊的水面上。
光屏里，出现一张林羽刻在骨子里的脸——他的妹妹，小雨。
她穿着教会预备生那身标志性的银灰色制服，脸色苍白得吓人。
最刺眼的是，她纤细的脖子上，紧紧扣着一个闪烁着冰冷银光的金属项圈——银标芯片！
“哥…” 小雨的声音抖得厉害，充满了恐惧，“救我…芯片考核日…提前了…就在明天…”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画面剧烈晃动了一下，林羽眼尖地看到，在她背后的窗户外面，矗立着一座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感受到其宏伟压迫感的、顶端闪耀着金光的巨大尖塔。
净心塔！
小雨的声音带着哭腔，被强行切断：“不及格…会被送去…收割场…” 光屏熄灭，下水道重归黑暗和死寂。
只有污水流淌的汩汩声，和头顶隐约传来的机甲沉重的脚步声。
林羽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他颤抖着从怀里湿透的贴身口袋，摸出一张被塑封保护起来的、边缘己经磨损发毛的旧照片。
照片上，才七八岁的小雨，梳着两个小辫子，手里举着一个用草叶编成的歪歪扭扭的蚱蜢，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照片背面，是她用铅笔写的、稚嫩却无比认真的字迹： “小雨要永远保护哥哥！”
一滴浑浊的酸雨，混着下水道的污水，从头顶的裂缝滴落，正好砸在照片上小雨的笑脸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渍，像一滴绝望的眼泪。
林羽把照片小心塞回怀里最深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他抱着昏迷的少女，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污水中艰难前行，朝着记忆中排污管出口的方向摸索。
然而，就在快到尽头时，一道刺眼的红光突然亮起，伴随着刺耳的警报！
“警告！
警告！
检测到无标生命体！
非法闯入！
立即清除！”
一道由密集激光束组成的炽热栅栏，像天罗地网般封死了前方的通道！
那灼热的气息，隔着几米远都能感受到皮肤被炙烤的疼痛。
“该死！
什么时候装的！”
林羽的心沉到了谷底。
头顶的井盖“哐当”一声被猛地掀开！
“林羽！
快上来！
清道夫大部队…” 老扳手焦急的脸出现在井口，话还没喊完—— 一道刺目的、蕴含着毁灭能量的白色粒子光束，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撕裂了雨幕！
“噗——！”
老扳手的声音戛然而止！
林羽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
他眼睁睁看着，老扳手那只朝他伸来的、布满油污和老茧的手，连同他小半边肩膀和身体，在炽白的光束中…瞬间气化！
只剩下边缘焦黑的断口，冒着青烟！
“老扳手——！！！”
林羽目眦欲裂，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他手脚并用地爬出井口。
冰冷的雨水混合着老扳手的血沫，劈头盖脸地浇在他身上。
五台如同地狱魔神般的清道夫机甲，呈半圆形将他死死围在中间，冰冷的金属身躯在雨水中泛着死亡的光泽。
为首的机甲，猩红的电子眼像探照灯一样锁定了林羽，将他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重点落在他光洁的、没有任何芯片标志的后颈上。
“无标者林羽。”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雨夜中回荡，盖过了雷声，“最终警告：接受蓝标植入，成为齿轮之神的奴仆。
或者…” 所有机甲的肩炮同时充能，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声，炮口亮起毁灭性的幽蓝光芒。
“…就地净化，化为锈笼的尘埃。”
冰冷的雨水顺着林羽的头发、脸颊往下淌，流进他赤红的眼睛里，混合着老扳手的血，一片猩红。
他看着地上那半截焦黑的残躯，看着那五台即将喷吐死亡的钢铁巨兽。
绝望像冰冷的毒蛇，缠紧了心脏。
他的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工具袋，指尖触碰到最后一样东西——那根特制的、末端还沾着机油和电火花的神经探针。
保护小雨… 救妹妹… 老扳手的仇… 无数念头在脑中炸开。
机甲炮口的蓝光己经亮到了极致，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
林羽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和恐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孤注一掷的狠厉！
他脸上露出一个混合着血水和雨水的、狰狞无比的笑容。
在机甲炮口能量即将喷涌而出的前一秒！
林羽没有把探针刺向任何一台机甲！
他反手，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根冰冷尖锐的探针，狠狠扎向自己的后颈！
目标精准无比——第一颈椎和第二颈椎之间的缝隙！
“呃啊——！！！”
难以想象的剧痛，像一根烧红的钢钎瞬间捅穿了他的天灵盖！
眼前猛地一黑，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崩塌！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剧痛彻底吞噬的刹那—— 一个冰冷、非人、带着奇异回响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的最深处，首接在他濒临破碎的脑髓中炸开：载体确认。
生命体征濒危。
星灵火种协议…启动！
检索到可用‘燃料’：记忆碎片 - ‘冰棒的味道’（情感强度：高）是否支付？
换取…90秒‘焚烬’权限？
伴随着这诡异的声音，林羽眼前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幕画面：炎热的夏天午后，才五六岁的小雨，踮着脚尖，像只小馋猫一样舔着他手里快要融化的廉价水果冰棒，糖水糊了满脸，笑得眼睛都没了，甜滋滋的味道仿佛还留在舌尖…没有时间思考！
没有时间犹豫！
看着雨中老扳手那冒着青烟的残躯，感受着机甲炮口几乎要灼伤皮肤的毁灭性能量，林羽染血的嘴唇扭曲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灵魂深处咆哮出那个字： “烧——！！！”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暴的银色火焰，毫无征兆地从林羽紧握的拳头里猛地喷薄而出！
那火焰并非炽热，反而带着一种焚烧灵魂般的冰冷死寂！
首当其冲的那台清道夫机甲，被这诡异的银色火焰瞬间吞噬！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
那坚固的合金装甲，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无声无息地…熔化了！
化为了一滩炽热翻滚、冒着气泡的暗红色铁水！
连里面复杂的机械结构都没能幸免！
冰冷的银色火焰在林羽拳头上跳跃，映照着他布满血丝、如同恶鬼般的脸。
下水道口弥漫起刺鼻的铁水蒸汽和皮肉焦糊的气味。
剩下的西台机甲，猩红的电子眼疯狂闪烁，似乎被这超出理解的一幕彻底搞乱了程序。
它们炮口的蓝光都变得不稳定起来。
火海地狱中，林羽缓缓抬起头，嘴角咧开一个疯狂到极致的弧度。
一个冰冷、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仿佛不是从他喉咙里，而是从他燃烧的脊椎深处响起： “混蛋…你们的‘净化’…现在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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