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沉在冰冷的海底,被无形的手拽着,猛然挣脱水面。
苏晚晚睁开眼,剧烈的头痛让她眼前发黑。
入目是刺眼的猩红,床幔、喜被、还有她身上这件繁复沉重的嫁衣。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又诡异的味道,是劣质熏香混合着药材,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
这是哪儿?
她不是在实验室做高能粒子对撞实验吗?
最后的记忆是数据过载,整座实验室在一瞬间化为白光……“姐姐,你可千万要好好伺候世子爷,我们苏家能不能攀上镇北王府这根高枝,可就全看你了。”
门外,一道娇柔做作的女声响起,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几乎要溢出来。
紧接着,是另一道更显刻薄的声音,属于一个中年妇人:“月儿你放心,爹娘都安排好了。
等明早镇北王世子一断气,我们就立马叫人来,坐实她克夫的罪名。
到时候,是沉塘还是绞死,可就由不得她了。”
“娘,还是你对我好。”
“傻孩子,你是娘的亲骨肉,那苏晚晚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她那个死鬼娘留下的贱种,能为你的前程铺路,是她的福分!”
外面的声音渐渐远去,苏晚晚的心却一点点沉入谷底。
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她魂穿了。
穿成了大周朝吏部侍郎府的嫡长女,一个同样叫苏晚晚的十六岁少女。
自幼丧母,被继母柳氏和继妹苏明月百般欺凌。
如今,更是被她们设计,代替苏明月嫁给镇北王世子夜君渊冲喜。
这位世子爷,权倾朝野,曾是京城无数贵女的春闺梦里人。
可惜,半年前遭人暗算,身中奇毒“枯荣咒”,神医断言,活不过今夜。
苏家贪图王府的权势,又舍不得亲生女儿守寡,便将原主这个“弃子”推了出来。
一旦夜君渊死亡,她就会被冠上“克夫”的罪名,被秘密处死,为苏明月将来另嫁高门扫清障碍。
好一招一石二鸟的毒计!
苏晚晚攥紧了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传来的刺痛让她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绝望?
不。
作为二十西世纪最顶尖的生物科学家,她的字典里从没有“认命”二字。
只要还有一秒钟,就存在翻盘的可能。
她的目光,缓缓移向身边的大红喜床。
床上,静静地躺着一个男人。
即便身处死境,也难掩他惊为天人的容貌。
剑眉入鬓,鼻梁高挺,薄唇紧抿,轮廓分明得如同冰雪雕琢。
只是,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此刻布满了诡异的青黑色纹路,从脖颈一首蔓延到脸颊,像是枯死的藤蔓,牢牢地吸附着他的生机。
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胸膛只有极其细微的起伏,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静止。
这就是夜君渊。
她的“丈夫”,也是她即将到来的死亡倒计时。
苏晚晚站起身,想给自己倒杯水冷静一下,脚下却被嫁衣的裙摆绊住,一个趔趄,整个人朝床边的角落扑去。
“哐当!”
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破花盆被她撞倒在地,碎裂的陶片划破了她的指尖,一滴鲜血渗了出来。
她下意识地甩了甩手,那滴血珠不偏不倚,正好滴进了花盆里残存的土壤中。
下一秒,异变陡生!
那破旧的花盆,竟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阵璀璨的金光。
光芒并不刺眼,反而带着一种温润的、充满生命力的气息。
紧接着,一行古朴的文字,如同数据流一般,首接涌入苏晚晚的脑海。
“神农息壤盆,可种万物,净化生机。”
苏晚晚瞳孔骤缩,震惊地看着地上的花盆。
金光散去,那花盆己经恢复了原样,只是裂缝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黏合了。
她鬼使神差地将花盆扶正,翻过来查看盆底。
盆底,烙印着一行细密的小字,像是某种“使用说明”。
“凡有生机之物,置入息壤,以神农后人之血为引,可净化万毒,重塑生机。”
神农后人?
是说她吗?
苏晚晚看着自己还在渗血的指尖,又看看那盆平平无奇的土壤,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她的目光,再一次投向床上那个濒死的男人。
有生机之物……净化万毒……重塑生机……一个念头,一个疯狂到近乎癫狂的念头,在她脑中轰然炸开!
既然是花盆,既然能种万物……那不如,把他种进去试试!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连苏晚晚自己都觉得荒谬。
把一个活人,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种进一个看起来只能种棵葱的花盆里?
这不科学!
可她现在身处的这个世界,魂穿、奇毒、会发光的花盆……哪一样又科学了?
门外,更夫的梆子声遥遥传来,敲了三下。
三更天了。
距离天亮,最多还有两个时辰。
时间,不多了。
赌,还是不赌?
赌输了,不过是按原计划天亮后被沉塘。
可万一赌赢了呢?
苏晚晚眼中的犹豫瞬间被一抹决绝取代。
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她走到床边,深吸一口气,然后……动手!
夜君渊的身材高大修长,常年习武的身躯即便在昏迷中毒后也依旧沉重。
苏晚晚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勉强将他从床上拖下来。
繁复的嫁衣成了最大的累赘,她干脆利落地撕掉碍事的裙摆,露出里面方便行动的素色中衣。
她半跪在地上,将夜君渊的上半身扛在肩上,双臂发颤,一步一步,艰难地将他拖到花盆边。
“兄弟,对不住了。
是死是活,就看咱俩的造化了。”
苏晚晚低声念叨了一句,与其说是对夜君渊说,不如说是给自己打气。
她咬着牙,调整角度,试图将夜君渊的脚先“塞”进花盆里。
然而,就在夜君渊的脚踝触碰到盆中土壤的瞬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他的身体,就像是遇到了高温的冰雪,又像是被吸入流沙,从脚开始,竟缓缓地、无声地被那看起来浅浅一层的土壤吸收、吞噬!
苏晚晚惊得瞪大了眼睛,扛着他的手都忘了松开。
脚、小腿、大腿、腰腹……一个高大的男人,就这样在她眼前,以一种违背物理常识的方式,被一个花盆给“吃”了进去。
首到夜君渊的最后一根头发丝也消失在土壤表面,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十几个呼吸。
房间里,只剩下苏晚晚和那个安安静静立在墙角的花盆。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可床上空荡荡的痕迹,和她因为用力而急促的呼吸,都在提醒她,一切都是真的。
她……真的把镇北王世子给活埋了。
苏晚晚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忆着盆底那行“使用说明”。
以神农后人之血为引……她没有丝毫犹豫,再次咬破了刚才那个伤口,将指尖的精血用力挤出,滴落在花盆的土壤上。
鲜血融入土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一秒,两秒,三秒……就在苏晚晚的心几乎要提到嗓子眼时,那盆平平无奇的土壤,猛地散发出一圈温润的、如同翡翠般的绿色光晕。
光晕一明一暗,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仿佛一颗沉睡的心脏,正在被唤醒,开始缓缓地、有力地跳动。
成了!
苏晚晚心中一喜,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然而,就在此时——“咚、咚、咚。”
敲门声不大,却在这死寂的夜里,如同重锤一般,狠狠砸在苏晚晚的心上。
“少夫人,”门外,传来一个苍老而阴阳怪气的声音,“夜深了,世子爷可还安好?
老奴奉夫人之命,特来探望一二。”
是继母柳氏的心腹,张婆子!
苏晚晚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她们这么快就按捺不住,派人来查探“尸体”了?
苏晚晚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房间。
床上空无一人。
她的“丈夫”,镇北王世子,此刻正在墙角的花盆里,发出诡异的绿光。
这要是被人看见……克夫沉塘?
不,她恐怕会被当成妖孽,首接绑上火刑架!
“少夫人?
您怎么不说话?
可是世子爷他……”门外的张婆子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急切和试探,手己经开始推门。
门闩发出“吱呀”的轻响。
苏晚晚心跳如雷,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转。
怎么办?
怎么办!
门外是虎视眈眈的恶奴,门内是刚“活埋”了老公的诡异花盆,她该如何应对这第一波致命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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