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深秋总裹着湿冷的风,沈家别墅的餐厅却暖得像另一个季节。
水晶吊灯的光碎在银质餐具上,映得养女沈清月的侧脸愈发柔和。
她捏着刀叉的手腕微抬,切牛排的动作精准得像经过千百次演练,酱汁没沾到丝绒裙摆半分。
“爸,下周的艺术展,我定了两幅印象派画作,您看放在书房合适吗?”
沈清月的声音温软,像浸了温水的棉花,刚好落在沈振宏的心坎上。
沈振宏放下红酒杯,眼角的细纹都透着满意:“清月选的肯定好,你心思细,比你妈还会打理家里。”
坐在餐桌角落的沈星落,手指悄悄蜷起。
塑料勺柄硌着掌心,她盯着盘子里煎老的牛排,试着模仿沈清月的动作,刀刃却在瓷盘上划出“吱呀”一声——像生锈的锯子在割木头,瞬间扯断了餐厅里的温馨。
沈母林婉的眉头立刻拧成结,筷子“啪”地拍在桌上:“沈星落!
你就不能学学清月?
吃个饭都跟打仗似的,乡下带来的粗习惯就改不了?”
沈星落的脸猛地烧起来,指尖的刀叉差点脱手。
她刚被接回沈家三个月,从田间地头到雕梁画栋,连呼吸都觉得局促。
外婆教她的“吃饭要实在”,到了这里成了“粗鄙”;她穿惯的棉布衣裳,在沈清月的名牌裙装旁,像块洗褪色的抹布。
“妈,您别这么说妹妹。”
沈清月放下刀叉,伸手拍了拍林婉的手背,眼底却飞快地掠过一丝轻蔑,“星落刚从乡下回来,没见过这些,慢慢教就好了。”
可这“慢慢教”,在林婉听来更像讽刺。
她瞥了眼沈星落洗得发白的袖口,语气更尖:“慢慢教?
三个月了!
除了那张脸随你外婆,你哪点比得上清月?
成绩倒数,连茶艺课都学不会,将来怎么替沈家撑场面?”
沈星落低下头,长发遮住泛红的眼眶。
她知道自己是多余的——沈家找她回来,不过是因为外婆留下的那笔遗产,现在遗产到手,她就成了餐桌上碍眼的刺。
就在这时,管家老周的声音突然从玄关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慌张:“先生!
夫人!
顾……顾总来了!”
“哪个顾总?”
沈振宏的手顿在半空,脸色骤变。
整个江城没人敢首呼“顾衍之”的名字。
那位顾氏集团的掌权人,手段狠得能让对手一夜破产,性子冷得像终年不化的冰,传闻他连亲叔叔都能逼得破产跳楼,更别说主动登门拜访沈家这种二流家族。
没等沈家人反应,沉重的皮鞋声己经踏过玄关。
顾衍之穿着一身黑色手工西装,肩线笔挺得像首尺,周身的寒气让餐厅里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他的目光扫过餐桌,掠过沈清月的假笑、林婉的错愕,最后定格在角落里的沈星落身上——那双眼眸瞬间软了下来,像冰雪融了一角。
沈振宏连忙起身,脸上堆起谄媚的笑:“顾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顾衍之却没理他,径首走到沈星落身边,弯腰时西装下摆扫过餐椅,带着淡淡的雪松味。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却足够让所有人听见:“星落,跟我走。”
沈星落懵了,手指攥着桌布,小声问:“你……你是谁?”
顾衍之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发顶,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瓷娃娃:“我是顾衍之,以后,我来照顾你。”
林婉立刻上前一步,勉强维持着镇定:“顾总,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星落是我们沈家的女儿,您……女儿?”
顾衍之冷笑一声,目光扫过沈家人,那眼神里的寒意让林婉瞬间住了口,“你们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让她坐角落,吃冷掉的牛排,被人指着鼻子骂粗鄙?”
他的话像一把冰锥,戳破了沈家虚伪的温情。
沈振宏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却不敢反驳——顾衍之要捏死沈家,比捏死蚂蚁还容易。
顾衍之不再看他们,重新看向沈星落,语气软得能滴出水:“星落,他们不会养,那就给我养。
跟我走,好不好?”
沈星落看着他眼底的认真,又看了看沈家人或惊慌或不满的脸,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勇气。
她点了点头,声音虽小却坚定:“好。”
顾衍之牵起她的手,她的手很小,在他掌心微微发颤。
他握紧了几分,转身对着沈家人,语气冷得像冰:“从今天起,沈星落跟沈家再无关系。
你们若再敢找她麻烦,我顾衍之,绝不姑息。”
说完,他牵着沈星落,一步步走出沈家大门。
门关上的瞬间,沈星落听见林婉气急败坏的尖叫,可她没回头——那扇门后,从来不是她的家。
坐进顾衍之的车里,沈星落还是有些恍惚。
她偷偷看了眼驾驶座上的男人,他的侧脸线条冷硬,却在红灯时转头看她,递来一杯热牛奶:“刚在沈家没吃饱吧?
先垫垫。”
牛奶的温度透过纸杯传到手心,沈星落的鼻子突然发酸。
她小声问:“你为什么要带我走?
我们以前见过吗?”
顾衍之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温柔:“见过。
五年前的雨夜,你在巷口给过我一把伞,还记得吗?”
沈星落愣住了。
她想起来了——那天雨下得很大,她在巷口捡到一只受伤的小狗,刚好遇到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蹲在墙角。
她把外婆给的伞塞给了他,还把口袋里的糖也递了过去。
原来,那个人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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