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工地上的建筑工,怪事还得从我捡的那玩意说起。
三十层楼高的风吹得我安全帽的带子啪啪抽着脸。
我吐掉嘴里的沙子,眯眼看了看毒辣的日头,手里的砖刀又抹平一层水泥。
这鬼天气,钢板都能晒化。
“林守根!
下去搬两袋水泥!
二十楼等着用!”
工头在下面扯着嗓子喊,声音让风撕得稀碎。
我应了一声,抓着脚手架往下爬。
七年了,闭着眼都能摸准每一根钢管。
这栋楼挖地基时冒出过一口古井,还有几块刻着鬼画符的青砖。
王老板来看的时候,皮鞋尖踢了踢那些砖头:“什么破烂玩意儿,耽误老子工期,砸了扔了!”
可我就是挪不动步。
尤其是其中一块巴掌大的,上面的纹路越看越像山水走势,摸着冰凉,三伏天都透着一股阴气。
鬼使神差地,我趁午休没人,把它塞进了工具包最底下。
晚上工棚里呼噜震天,汗臭和脚臭味闷得人喘不过气。
我摸出那块砖头,借着窗外路灯的光仔细瞅。
指头顺着那些沟壑摩挲,一个没留神,让砖口崩开的小尖剌了道口子。
血珠子冒出来,滴在砖面上。
邪门的事发生了——那血没滑下去,反倒像渗进干土似的,眨眼就没了影儿。
紧接着砖头上的纹路猛地亮起一道白光,烫得我差点脱手!
“我操!”
我低骂一声,赶紧攥紧,这玩意儿砸下去非得把下铺的大刘开瓢了。
砖头在我手里突突首跳,跟个活心跳似的,白光越来越亮,棚里都给映得惨白。
对床的老李嘟囔着翻了个身,我吓得大气不敢出,用尽吃奶的劲儿想把它扔出去,可这鬼东西像是焊在我手上了!
最后那白光猛地一爆,我眼前一黑,再睁眼,整个人都傻了。
我站在一片望不到边的虚空中,脚下是朦朦胧胧的山川河流,跟砖头上的纹路一模一样,只是死气沉沉,罩着厚厚的灰雾。
“神州残片,总算醒了。”
一个声音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空荡荡地回响。
“谁?!”
我后背发凉,抻着脖子西处找,毛都没一根。
“老夫是这方神州的守魂,睡太久了。
是你的血把我唤醒了,小子。”
我低头看手,那块砖头没了,掌心多了个淡淡的山水印记。
“这…这啥玩意儿?”
“神州核心的一块碎片,攥着它,就能调用这片土地的力量。”
那声音慢悠悠地说,“可惜啊,如今地脉枯竭,灵气稀薄,能借来的力,百不存一。
我听得云里雾里,啥神州啥灵气,拍电视剧呢?
“证明给我看,”我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真要这么邪乎,就露一手。”
那声音沉默了一会儿:“闭眼,静心,感觉你手心连着脚下这片地。”
我将信将疑闭了眼,努力去琢磨。
起初屁感觉没有,只有工棚里兄弟们的呼噜声。
可慢慢地,掌心真的开始发烫,好像真连上了啥庞然大物。
“现在,想你脚下的土鼓起来。”
我集中精神一想,脚底下猛地一颤!
睁眼一看,一小块地面真他娘的拱起个小土包,虽然还没脚脖子高。
“……”我张着嘴,说不出话。
“太弱了,”守魂叹口气,“要是完整的神州印,移山填海也就是抬抬手的事。
现在这地界灵气寡淡,你小子又是个没修炼过的凡夫俗子,能拱起个包算不错了。”
我还想问点啥,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虚影唰啦散去——“林守根!
睡死过去了?
上工了!”
工头的破锣嗓子把我吼醒。
我猛地坐起来,窗外天都亮了,工友们正窸窸窣窣穿衣服。
是梦?
我下意识摊开手掌——那个山水印记清清楚楚烙在那儿。
日头底下,工头正叉着腰喷唾沫星子:“都听好了!
王老板仓库丢了几百斤铜线!
谁拿的自觉点站出来,别等揪出来难堪!”
工人们面面相觑,嘀咕起来。
工地丢东西不稀奇,可这么大胆子的少见。
“不承认?”
王老板冷笑,腆着肚子,“搜!
从工棚开始搜!”
他身后几个马仔就要往工棚冲。
老李叔忍不住站出来:“王老板,咱们是穷,可不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您不能这么糟践人!”
“老东西滚开!”
一个马仔猛地推了老李一把。
老李年纪大了,踉跄着往后倒。
我离得远,伸手够不着。
眼看老李要摔结实,怪事又来了——他脚后跟那块地悄没声地鼓了一下,正好垫了他一下,让他歪歪斜斜站稳了。
没人留意到这细节,除了我。
我盯着手心,那印记微微发烫。
刚才不是我刻意弄的,是它自己动的?
王老板火了:“还敢挡?
给我打!
打到有人认为止!”
马仔们扑上来,工人们也急了,抄起家伙自卫。
场面顿时乱成一锅粥。
工头想拦,被一拳头怼在脸上,鼻血长流。
我看见一个马仔抡起铁棍朝大刘后脑勺砸去,这下要是砸实了,非得闹出人命!
“操!”
我血往头上涌,想都没想就伸出手——时间好像慢了下来。
掌心印记烫得吓人,一股蛮横的力量猛地炸开!
以我为中心,方圆几十米的地面全“活”了过来!
那马仔的铁棍眼看要挨着大刘,脚下突然一陷,整个人失去平衡栽倒在地。
同时一阵邪风卷起沙土,迷了好几个打手的眼。
更瘆人的是,旁边堆的钢筋自个儿嗡嗡颤起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抻着脖子西处看。
王老板脸白了:“咋、咋回事?
地动了?”
话没说完,整个工地轰隆隆巨震起来!
这次可不是小打小闹,脚手架嘎吱乱响,高处的钢管雨点似的往下掉!
“地震!
真地震了!”
人们哭爹喊娘,抱头鼠窜。
只有我知道,这不是地震。
是地底的力量在回应我的怒气,我挡不住的怒气!
脚手架开始散架,钢管哗啦啦往下砸,覆盖范围太大,根本没处躲!
老李抱着头蹲在原地,大刘想去拉他却被晃倒,工头还躺着起不来……不行!
不能这样!
我拼命集中精神,想把这股力量压回去。
掌心烫得像握了块火炭,我感觉到大地在咆哮,它沉睡太久了,此刻苏醒,根本收不住势!
“停!
求你停下!”
我对着手心低吼,嗓子眼发腥。
震动居然真的开始减弱,下落的钢管速度变慢,最后轻飘飘落地,没伤着人。
等一切平静,工地己是一片狼藉。
所有人都趴在地上,面如土色。
王老板最先爬起来,嘴唇哆嗦:“邪、邪门地方……”他顾不上别的,连滚带爬钻车里跑了。
工友们互相搀扶着起来,幸好都是皮外伤。
“邪了门了,”大刘扶着老李,“这地震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还有那些钢管,”工头捂着肿脸,“落下来轻飘飘的,见鬼了。”
我没吭声,把右手揣进兜里。
印记还在发烫。
“散了散了,人没事就好,”老李挥挥手,“今儿这工是开不成了。”
人陆续散了,我站在原地,看着满地狼藉,心里翻江倒海。
这就是神州碎片的力量?
能护人,也能毁物?
我要是控不住,下次会咋样?
“小子。”
那守魂的声音突然在我脑子里响起来。
“你?”
我小声问,怕人听见。
“看来你初尝神州之力了,”守魂的声音清楚了不少,“但这只是皮毛。
完整的神州印,执掌万里山河也不在话下。”
“这到底是啥?
为啥选我?”
“神州印是天地灵气炼的,专找心肠不坏、跟地气有缘的人。”
守魂慢悠悠解释,“你祖上有点来历,跟这片土地缘分更深,所以让它逮着了。”
我苦笑:“我就一搬砖的,有啥来历。”
“不然,”守魂道,“你祖上出过守土的人。
如今碎片苏醒,地气也会慢慢活过来,各路牛鬼蛇神都会感应到。
你得尽快变强,不然小命难保,还得连累旁人。”
我心里一紧:“有人会来抢?”
“自古宝贝招人惦记,”守魂声音沉下去,“神州印碎片现世,那些藏在市井里的修炼的、有异能的,都会闻着味扑过来。
你现在这水平,自保都够呛。”
我靠着墙根滑坐下来。
太他妈离谱了,我就想挣点辛苦钱,怎么摊上这种事儿?
“我该咋办?”
“练,”守魂就一个字,“引地气通经脉,开玄关,正式修炼。
不然下波来找麻烦的,可就不是今天这种小打小闹了。”
我低头看着掌心若隐若现的印记,觉得有座山压了下来。
掌控神州?
我连自己明天吃啥都掌控不了。
可想起刚才工友们差点被埋的场景,我慢慢攥紧了拳头。
也许,这就是命。
从今天起,我林守根,不能再只是个搬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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