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国皇宫,琉璃瓦在夕阳下流转着璀璨金光,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宛如仙境。
今夜是太后寿宴,丝竹之声悠扬,百官携家眷穿梭于朱红宫墙之间,言笑晏晏,一派盛世华章。
上官雅萱着一身水碧色织锦长裙,裙摆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
她容貌娇美明丽,一双杏眼灵动如水,只是此刻那柳叶般的眉微微蹙起,显然是有些不耐烦了。
“一个个都围着那逍遥王转,好似没见过男子一般。”
上官雅萱低声对身旁的闺蜜,左将军府的左若瑶低语道。
左若瑶掩唇轻笑:“谁让那是逍遥王呢?
当今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权倾朝野,偏又生得那般…祸国殃民。
若非他性子冷得像块冰,怕是王府门槛早被媒人踏破了。”
她顿了顿,促狭地眨眨眼,“不过,我们雅萱自是瞧不上的,对吧?
毕竟某人可是说过,最厌这等招蜂引蝶之人。”
上官雅萱轻哼一声,挽住左若瑶的手臂:“自然,无趣得紧。
不如我们去御花园透透气,这里闷得慌。”
她实在是受够了那些贵女们娇滴滴的议论声,句句不离“逍遥王封景轩”,仿佛除了他便没别的可谈。
左若瑶自然无所不从。
两位少女悄悄退出喧闹的宫殿,沿着汉白玉石阶,步入暮色渐浓的御花园。
御花园内古木参天,奇花异草馥郁芬芳,比之外殿的喧嚣,更显清幽宁静。
远处宫殿的灯火与天际初升的星子交相辉映,洒下朦胧清辉。
“还是这里舒服。”
上官雅萱深深吸了一口带着花香的清凉空气,眉眼舒展开来。
两人说笑着漫步,不知不觉走到一处更为僻静的角落。
这里有一片小小的温泉池,氤氲着温热的白气,池边环绕着嶙峋的假山和茂密的竹林,几乎隔绝了外界的声响。
“咦?
这里竟还有如此好地方。”
上官雅萱好奇地张望。
左若瑶却拉住了她:“雅萱,这地方似乎太僻静了些,我们还是回去吧,免得冲撞了贵人。”
“怕什么,贵人都在前头饮宴呢。
我就看一眼。”
上官雅萱性子里有几分跳脱,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靠近那雾气缭绕的池边,想看看池水里是否养了什么稀奇的鱼儿。
就在此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自身后假山传来。
上官雅萱下意识地回头,朦胧水汽中,只见一道挺拔的玄色身影立于不远处,似乎也是来此躲避喧闹的。
她吓了一跳,脚下踩着的鹅卵石因水汽沾染而格外湿滑,顿时重心不稳。
“啊——”一声低呼,上官雅萱挥舞着手臂,整个人竟首首朝那温热的池水中跌去!
水花西溅。
温暖的泉水瞬间浸透了华美的衣裙,上官雅萱呛了口水,狼狈不堪地从没腰的池水中挣扎着站起。
发髻松了,几缕青丝湿漉漉地贴在脸颊颈侧,步摇歪斜,滴滴答答地淌着水。
她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而那个“罪魁祸首”,那个突然出现吓到她的身影,此刻正立于池边,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隔着朦胧水汽,她看不清对方面容,只隐约觉得那身影居高临下,带着一股迫人的气势。
惊吓、羞窘、恼怒瞬间冲垮了上官雅萱的理智。
尤其是对方那沉默的注视,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嘲弄。
“登徒子!
你看什么看!”
她气得跺脚,完全忘了是自己误入此地,也忘了追究对方身份,只想狠狠反击。
池底滑腻,她踉跄一步,她想也没想就朝着那人打了一巴掌!
“放肆!”
一声低沉而充满威压的冷斥骤然响起,带着明显的错愕与怒意。
那身影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攻击”,猝不及防间,虽极快地偏头躲闪,但那石块仍擦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飞过,“咚”地一声落入他身后的池水中。
空气瞬间凝固。
上官雅萱也愣住了,她也没想到自己真能砸中。
隔着渐渐散开些的水汽,她看到那人抬手,用指腹缓缓擦过下颌被擦碰处。
那双看向她的眼睛,深邃如寒潭,锐利如鹰隼,带着毫不掩饰的震惊与凛冽的寒意。
即使看不清全貌,那股子与生俱来的尊贵和冷厉气场也足以让上官雅萱心头一凛,瞬间清醒了大半。
完蛋了!
这人好像……不是普通的贵族子弟?
“你……你是谁?”
上官雅萱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泉水泛起涟漪,“谁让你突然出现吓唬人的!”
那人闻言,周身气压更低了几分。
他缓缓上前一步,逼近池边,仿佛要将她看得更清楚。
玄色金纹的衣袍在宫灯星辉下流淌着暗沉的光泽,更衬得他气质矜贵冷傲,不容侵犯。
“本王倒是不知,”他开口,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每个字都砸在上官雅萱的心尖上,“这御花园何时成了上官小姐的私产?
本王在此,还需向你通报?”
本王?!
上官雅萱脑中“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在景国,能自称本王,又如此年轻且拥有这般气势的,除了那位太后的心头肉、皇帝的亲弟弟、权倾朝野的逍遥王封景轩,还能有谁?!
她竟然……打了逍遥王?!
还骂他是登徒子?!
上官雅萱瞬间脸色煞白,浸在温泉里的身子都感觉不到暖意了,只觉得彻骨的寒。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左若瑶焦急的呼唤声:“雅萱!
雅萱你在哪里?
怎么了?
我好像听到落水声了!”
脚步声渐近,似乎还有宫女太监闻声而来。
封景轩微微蹙眉,显然不欲将此事闹大。
他再次冷冷地扫了池中呆若木鸡、狼狈不堪的上官雅萱一眼,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己将她的模样深深刻印。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蓦地转身,玄色衣袍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迅速消失在假山竹林之后,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上官雅萱独自站在温热的泉水里,心凉如水,慌乱得不知所措。
下颌那抹微红的擦痕,和他最后那冰冷彻骨的眼神,如同烙印般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雅萱!”
左若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到池中的好友,惊得瞪大了眼睛,“天啊!
你怎么掉水里去了?
快上来!
没伤着吧?”
她急忙伸手去拉。
上官雅萱被左若瑶拉上岸,晚风一吹,湿透的衣裙贴在身上,冷得她打了个寒颤。
但她此刻完全顾不得冷,一把抓住南宫晴的手,声音带着哭腔:“瑶儿,我…我好像闯大祸了……怎么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左若瑶一边拿出帕子给她擦拭脸上的水渍,一边急问。
“我…我刚才…打了逍遥王……”上官雅萱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几乎要哭出来。
左若瑶的动作瞬间僵住,眼睛瞪得滚圆,倒吸一口凉气:“你…你说什么?!
你打了谁?!
逍遥王封景轩?!”
上官雅萱绝望地点点头。
“我的老天爷……”左若瑶捂住嘴,满脸的难以置信,“你怎么会…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你没看错吧?”
“他自称本王…那气势…不会有错的…”上官雅萱语无伦次,“瑶儿,怎么办?
他刚才看我的眼神好可怕…他会不会告诉太后和皇上?
会不会迁怒我爹爹和哥哥?”
左若瑶也是心乱如麻,但强自镇定:“别慌别慌!
既然王爷刚才没当场发作,或许…或许是不想声张?
毕竟这事传出去于他颜面也无光。”
她努力安慰好友,也是安慰自己,“快,我们先赶紧回去换身衣裳,你这模样可不能被人看见。”
上官雅萱心慌意乱,任由左若瑶拉着,趁着无人注意,沿着僻静的小路匆匆往安排给女眷休息的宫殿走去。
一路上,她的心怦怦首跳,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那一幕——那双冰冷锐利的眼睛,以及那声蕴含着怒意的“放肆”。
她上官雅萱活了十五年,从未如此狼狈,也从未如此害怕过。
而与此同时,己回到宴席之上的逍遥王封景轩,面沉如水地坐在仅次于皇帝的尊位上,指腹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下颌那处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红痕。
台下歌舞升平,觥筹交错,他却有些心不在焉。
脑海中浮现出那双浸染了惊慌、恼怒,却又在认出他身份后瞬间变得煞白失措的灵动杏眼,还有那嚣张的、带着哭腔的“登徒子”……封景轩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光芒。
上官瑾瑜的女儿……倒是……有意思。
他端起白玉酒杯,浅浅抿了一口,唇角勾起一抹旁人难以理解的冰冷弧度。
这场太后的寿宴,似乎变得不那么无趣了。
而上官雅萱在偏殿换好干燥的衣裳,心神不宁地重新回到宴席上时,始终低着头,不敢望向主位方向,只觉得那道冰冷的视线如芒在背。
太后的目光偶尔扫过自己小儿子那冷峻的侧脸,又若有所觉地瞥了一眼下方坐立不安的上官家小姑娘,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宫宴依旧热闹非凡,丝竹悦耳,酒香醇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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