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会议室,空气粘稠得能拧出水。
投影仪的光打在白幕上,映出几张血腥的现场照片——城南护城河边,发现了一具女尸。
“死者李娟,二十西岁,市医院外科护士,死亡时间约在昨晚十一点至凌晨一点。
颈部有勒痕,初步判断为机械性窒息死亡。”
刑侦支队副队长赵磊敲着桌子,语气烦躁,“现场干净得他妈邪门,除了几枚模糊的脚印,屁都没找到!
像是被水冲过一样。”
底下的人噤若寒蝉,这案子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别扭。
会议室角落,苏晓糯低着头,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摊开的法医初步报告纸页。
她是三天前才来报到的法医助理,这种级别的案件分析会,可没她说话的份。
她此时看得很入神,报告上的每一个字,每一张照片,滋滋地印进她脑子里,分毫毕现。
不对。
有地方不对。
“技术科那边呢?
死者指甲缝里的残留物分析出来没?”
有人问。
“出来了,普通泥沙,还有点常见的植物碎屑,没价值。”
赵磊一挥手,给定了性。
苏晓糯的眉头拧紧了,不是普通泥沙。
那份超高清的“记忆照片”在她脑中放大再放大,那细微的颜色差异、颗粒质感…“还有这个绳结,”赵磊指着照片里死者脖颈上那道狰狞的勒痕,“法医判断是常见的活套,勒紧就行,没什么技术含量。”
苏晓糯的指尖猛地一顿。
不是活套。
那绳结的收尾方式,有一个极细微反常规的捻压动作,她“看”得清清楚楚。
而且…那植物碎屑…她吸了口气,声音不大,却像颗小石子砸进死水潭:“赵队,可能…不是普通泥沙。”
会议室唰地静了。
所有目光钉子一样钉过来,赵磊眯眼看她,认出是那个新来的小法医,“苏助理?
有什么高见?
说说看。”
语气里的质疑毫不掩饰。
苏晓糯站起身,走到投影前,拿起激光笔,红色的光点落在死者指甲的特写照片上。
“这里的颗粒物,颜色偏深红,质地更细腻,混合了少量云母片。
这不是护城河边的泥沙,更像是…城西老陶瓷厂后山那条废料堆填区特有的红土。”
激光笔移动,落到绳结的特写上。
“还有这个绳结,不是常见的活套,看这里——”红点精准地定格在一個极易被忽略的细节,“收尾前,凶手用拇指和食指在这里做了一个反向的捻压,让绳结更不易松散,这是一种追求绝对稳定的少见手法,一般只有…”她顿了顿,脑中自动跳出一个词。
“…只有常年进行高空作业或航海作业的人,才会习惯性使用。”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几个老刑警下意识地往前倾了身体,眼神变了。
赵磊脸瞬间僵住,有点挂不住:“胡说八道!
你看个照片就能看出土质了?
还航海结?
编故事呢!”
苏晓糯抿紧唇,没说话,她没法解释自己这像个精密仪器一样的大脑。
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从会议室最后面砸过来,带着金属般的质感,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说下去。”
所有人回头。
阴影里,坐着个男人,黑色风衣,身形挺拔,像一把收入鞘中的寒刃。
他一首没出声,几乎让人忽略了他的存在。
市局顶尖的冷案顾问,云钦,据说十年间,只泡在一件旧案上,性格古怪,权限却高得吓人。
苏晓糯的心跳漏了一拍,被那双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睛盯着,像被无形的X光从头到脚扫过,无所遁形。
她强迫自己稳住声音:“还有…报告里提到死者呼吸道和衣物上发现少量花粉,判断是现场随风飘来的普通花粉。”
云钦的目光更沉了,眼中泛起冰冷。
“不是普通花粉。”
苏晓糯感觉自己的喉咙发干,“这种花粉颗粒更大,外壁有独特的网状纹路。
是金雀花,而且…只生长在城西陶瓷厂后山那片特定的酸性土壤里。”
她顿了顿,抛出一个更大胆的推论:“死者指甲里的红土,脖颈上的特殊绳结,还有她身上几乎无法远距离传播的金雀花花粉…凶手不是在护城河边杀人抛尸。
第一现场,就在城西陶瓷厂后山!
死者是死后被移尸到河边的!”
全场哗然!
赵磊猛地站起来:“苏晓糯!
你一个新人,凭几张照片就敢推翻法医和技侦的初步结论?
谁给你的胆子!”
云钦却站了起来。
他没看赵磊,一步,两步,走到苏晓糯面前。
会议室此刻安静得可怕,只剩下他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踩在每个人的心跳上。
他比苏晓糯高出一个头还多,投下的阴影彻底笼罩住她,一股类似实验室消毒水混合着冷冽雪松的气息顿时侵入她的感官。
男人猛地出手,铁钳一样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她骨头生疼。
他俯下身,寒潭般的眸子死死锁住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缝里凿出来的:“金雀花的分布范围和花粉特性,是缉毒部门三年前一份未公开的内部资料。”
“这个绳结的细节名称和适用人群,整个市局,不超过三个人知道。”
他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几乎是咬着牙问:“苏晓糯,这些绝密细节——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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