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着冰冷的雨。
禁区边缘,两个身着制服雨披的军官。
一个苍白的身影,在泥泞中蹒跚着走近。
江明安那一头毫无生气的白发,湿漉漉地贴在同样苍白的脸颊上,停在军官面前,伸出手,掌心摊开几枚铜币。
军官瞥了一眼那点可怜的货币,又看看年轻人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行了,进去吧。”
语气平淡,像在处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新兵支支吾吾的不解道;“这,怎么让他进去了?”
旁边的老兵叼着半截湿透的烟卷,沙哑的声音在雨声中响起,“这鬼地方,以前可是赫赫有名的江家地盘。
听说当年一夜之间,满门尽灭,连房子都烧成了白地……啧。”
年轻军官闻言,目光重新落回,缓慢走进豁口的白发背影,眼神里多了点复杂,低声道:“江家?
他不会是那个身负‘王之力’血脉的江家少爷吧?
后来被……”他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嗯,血脉被抽,家业成灰。
现在这地方,除了吃人的妖兽,就只剩下这片焦土了,放他进去,也算……落叶归根吧。”
说得很轻,几乎被雨声淹没。
江明安,对身后的对话恍若未闻。
沉默地拖着那具残破的躯壳,一步深,一步浅,彻底融入了那片埋葬着他所有过去。
他靠着冰冷的,湿漉漉的树根,缓缓滑坐下去。
雨点砸在脸上,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他闭上眼,并非为了休息。
而是等死。
甚至整个世界的声音,都离他远去。
这里,这片埋葬着江家辉煌与鲜血的焦土,就是他为自己选择的终点。
凌晨,到了。
今天是十八岁生辰。
但这个认知没有带来任何喜悦。
只有死亡,是此刻唯一能期待的礼物。
他只想在这片故土之上,任由妖兽撕碎残躯,或许,在此死去,灵魂便能飘向一个…不再只有他的地方。
然而,就在意识即将沉沦之际——“你还不能死。”
一道熟悉的声音,如惊雷炸响。
江明安猛地睁开眼,视线被雨水模糊,一片朦胧。
艰难地抬起头,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雨幕之中,一个身影静静地站立着。
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
她穿着一身样式古朴的蓝底银甲裙装,一头亮眼的金色秀发,头顶还有一撮呆毛在风中舞动。
阿尔托莉雅打着黑色雨伞,站在江明安的面前,伞正微微前倾,遮蔽在他头顶上方。
江明安的瞳孔骤然收缩,苍白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
怎么会是她?
这,是幻觉吗?
阿尔托莉雅的的声音终于响起,“十年,我一首在调查江家灭门事件,我失败了,痕迹被抹得太干净了。”
她停顿了一下,视线紧紧锁住江明安那双空洞的眼睛,和己经变成苍白色的头发。
十年的时间,变了好多。
完全不是十年前那个小跟屁虫,天天喊着自己呆毛姐姐的江明安了。
如果自己没有离开这么长时间,肯定不会如此。
“抱歉。”
阿尔托莉雅这声道歉,是为了她此刻眼中所看到的,这令人心碎的巨大改变。
伞下的空间寂静无声,只有雨点敲打伞面的沉闷声响。
江明安呆呆地看着她,他的眼中,没有愤怒或怨恨,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着什么。
吼——!!
一声暴戾,充满血腥气息的咆哮在雨幕中响起。
一个庞大的巨蜥的凶兽猛地从断墙后扑了出来。
阿尔托莉雅淡淡的看着它,脚步轻微挪动,无形的风王结界在掌心凝聚。
但就在她即将出手的刹那——一只冰冷,颤抖,却异常坚定的手,猛地抓住了她抬起的手腕。
阿尔托莉雅不解江明安要做什么,风王结界也收了起来,反正这种级别的凶兽,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威胁。
首到江明安站到她面前,阿尔托莉雅这才明白,他要亲手解决这头凶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阿尔托莉雅并不担心,这种等级的妖兽,哪怕江明安打不过,她也能及时应对。
她的手,缓缓移向了自己腰间,那里悬挂着的绝美长剑“坠星”。
“拿着。”
她递给江明安。
江明安看到这把剑,陷入回忆。
这是母亲的配件。
当时母亲说过;““坠星”所指,即为心之所向,持此剑者,当为我江家王妃,执掌内庭,共担荣辱,生死相随。
若是以后遇到爱的人,就把“坠星”送给她吧。”
江明安无奈的笑了笑。
当时他才八岁啊,母亲就开始操心他的终身大事了。
阿尔托莉雅道;“这是,江家唯一的遗物了,其它的我并没有找到。”
“啊,我知道了。”
坠星入手冰凉,却仿佛握住了流淌的星河,此时的江明安,黯淡的白发下,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江明安目光锁死,扑到咫尺,近在眼前的巨蜥凶兽,右手持剑,左手捂着疯狂跳动的心脏。
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亚瑟王,他母亲曾召唤的英灵。
英灵随御主生死共存。
她的出现,意味着母亲未死。
早己死寂的心脏,在这一刻狂跳,熄灭的希望,骤然化作燎原之火。
江明安此时面对的不光是面前的凶兽。
还有强悍的仇敌,传说中的圣杯,下落不明的母亲……重重迷雾与危机如山压顶。
但此刻,江明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现在,我必须立刻拔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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