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校园里偶尔传来阵阵读书声,大多数时候是笔划过试卷的声音,留下了沙沙声。
谢启铭的头侧躺在胳膊上,压的时间久了,手心变得微凉,有点麻。
监考老师从讲台上走下来,曲着手指在他桌子上轻轻敲了两下。
谢启铭不想动,老师却不依不饶地站在他面前,又重复了刚才的动作,声音更大了些,周围传来了不耐的吸气声。
他不想闹出什么动静,不情不愿地起来了,舌头顶了顶压出红印的脸颊。
桌面上空空如也,只有一支黑色签字笔和新削好的一根2b铅笔。
他打开笔帽,劣质出笔断断续续的出水,笔珠划过粗糙的试卷上,谢启铭觉得那声音刺耳,攥着铅笔把答案涂好,随意地扔在了一边,笔尖己经不像刚才锋利。
“铃铃铃。”
收卷铃声响,答题卡被收上去,谢启铭拿起校服搭在肩膀,比老师还先出了门。
刚才的年轻老师叫住他,“诶,同学,还没有检查好答题卡,你不能离开教室。”
旁边的监考老师拽拽她的袖子,小幅度地对她摇了摇头。
回了办公室后,她想起来刚才的事情,于是问那个老师,“李老师,你冲我摇头是什么意思啊?”
李老师吹了吹玻璃杯里的热水,沿着杯沿嘬了一口,把吸上来的茶叶吐进脚边的垃圾桶里,故意吊着她不说,等她着急。
见她急了,李老师缓缓开口道:“你这学期才来,还不知道他吧?”
“谢启铭,男,高二(5)班学生,常年吊车尾,他能老实地考下试来,我都得夸他安生了。”
“学校不管吗?”
“管啊,一叫家长来就是他舅来,根本沟通不了。
你和他讲道理,他和你谈人生。
张口闭口就是‘赔钱货’,有本事把孩子爸妈从下面叫回来,要不他管不了。”
“啊……”李老师叹了口气,“谢启铭这孩子也挺苦的,有时候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惹事就行了。
世界就是不公平的,有人生来就是那天上的月亮被人捧着,有人就是海里的一个沙砾,渺小,而且无人在意。”
女老师理着手中的卷子,若有所思,没开口说话。
_“宋隐,今天你考的怎么样?
你觉得这次数学难不难啊?
能不能考满分呀?”
宋隐着急回教室,书包和校服外套都凌乱地挂在肩膀上,怀里抱着几本书,绕过人群回到教室。
本来就烦闷不堪的他,偏偏耳边还有人从他出了考场的那一刻就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两只手都占着,没办法用来堵住耳朵。
“我有一道大题做错了,不知道能不能上130,我昨天听徐老师说,这次卷子出的很难,让我不要太在意……不难。”
宋隐开口打断她的话。
“什么?”
人流量太多,冲散了宋隐的话,让女生一时没有听清。
“菜就多练。”
他轻飘飘地留下一句,抓到了个空插了进去,拉开了和女生的距离。
他们明明不是很熟,甚至连联系方式都没有,为什么有人找莫名其妙的话题,然后毫无边界地和陌生人聊这么久?
女生看着远去的宋隐,站在原地咬紧牙关,“什么嘛……一点情商都没有,臭首男!”
宋隐终于到了教室,放下了手中的书本,看了看旁边的位置,依旧是空的。
过了几分钟,那人姗姗来迟,两腿往桌子底下一放。
谢启铭的腿很长,小小的地方根本施展不开,他把脚伸到前桌椅子底下,收了收桌子里本就不多的东西,准备放学。
说来倒是奇怪,宋隐和谢启铭做了一学期的同桌,两人却没有过任何的交流。
宋隐觉得谢启铭不务正业,只会用拳头解决问题,瞧不上他。
谢启铭不愿意和班里人说话,更别提和一个冰山脸主动搭话。
今天亦是如此。
月考结束,众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紧接着而来的就是对答案,出分,讲卷子,反思。
一如既往,日复一日,从没有真正可以放松的时候,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
宋隐的妈妈租了学校旁边的房子来陪他读书,只有几百米的距离,他可以散步回家。
附近的小区里的居民几乎都是新城一中的学生和家长,放学时段全是同行的人。
可即使在人群中,宋隐还是隐隐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有人在暗处盯着他。
他攥紧拳头,越往前走人越少,首到进了家门,那道犹如身上黏了一股恶心的鼻涕虫的触感才完全消散。
“儿子回来啦?
我给你洗了点水果,洗洗手尝尝。”
宋隐坐在书桌前,仔细地回想自己到底接触了什么人。
他不是第一天出现这种感觉,但是他从不出现,之前那种诡异的感觉是小区的分叉路了就消失,最近是首接跟到他的楼下了。
每次回头看的时候,都是空空如也。
他不敢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正想着,宋隐的妈妈走进来,拍掉了他啃指甲的手,“又啃指甲,喏,吃点蓝莓。”
宋隐扯出了一个微笑,“谢谢妈。”
他拿起一颗蓝莓,用牙齿咬破了它,在嘴里爆汁,甜滋滋的果汁抚平了他毛躁的心,让他冷静了下来。
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宋隐按时来到学校,惊奇地发现他的同桌居然比他来得还早,趴在桌子上睡觉。
宋隐的位置靠墙,平时谢启铭来的比他晚走的比他早,根本不会这种烦恼,但是今天不得不主动和他搭话,让他起来。
“谢启铭,让我进去。”
谢启铭趴在桌子上补觉,两只耳朵埋在臂弯里,睡得很香,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
宋隐头上的青筋隐隐暴起,加大了音量,“谢启铭,我要进去。”
谢启铭身体猛的抽搐了一下,揉了揉眼睛,站了起来。
谢启铭身形高挑,站在宋隐面前却还是要抬起眼睛看他,再加上他睡眼惺忪,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宋隐坐进去之后,迟迟忘不了谢启铭的眼神,和他嘴角上明显没有结痂的伤口。
宋隐没有过多的思考,几乎是一坐下就问了出来:“你的嘴角,怎么弄的?”
谢启铭趴下的动作愣了一秒,明显是对他的提问感到不自在。
他揉乱了自己的头,“自己磕的。”
头埋进臂弯里,发出的声音闷闷的,就像隔着什么东西,让人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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