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一种灵魂被撕成碎片的剧痛，率先冲击着凌玄的意识紧接着是吵！
各种嘈杂的声音蛮横地钻进他的耳朵。
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远处公路上车辆驶过的嗡鸣，几只不知名的蠢鸟在枝头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吵…死…了！”
凌玄猛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不是预想中冰冷孤寂的宇宙星空，也不是什么仙气缭绕的洞天福地，而是一块带着霉味的木板。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逼仄的空间里，身上盖着一块触感极差，绣着金色纹路的暗红色绸布。
这是哪儿？
我……是谁？
记忆如同崩腾的洪水，瞬间冲垮了短暂的迷茫。
凌玄。
万劫仙尊。
修仙界巨擘之一。
距离那传说中的永恒之境，只差最后那微不足道、却又困死了无数惊才绝艳之辈的半步。
为了踏出那半步，他发现自己那历经万载打磨、早己圆融无暇、波澜不惊的道心，竟成了最大的阻碍。
太过正常，太过理智，太过符合“天道”的预期。
于是，他做了一个所有敌友都认为他疯了决定——兵解重生，封印大部分记忆，以求在绝对的“真我”中打破那最后的桎梏。
通俗点讲，就是：不当那高高在上、无趣至极的仙尊了，老子要下去当个快乐的神经病！
“所以……兵解成功了？”
凌玄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他一把掀开身上那块破布坐起身，打量西周。
原来自己刚才是躺在一口薄木板钉成的简陋棺材里。
这棺材似乎被随意弃置在一处荒郊野岭，周围是半人高的杂草和稀稀拉拉的树木。
他身上穿着一套……嗯，很有意思的衣服。
纯黑的料子，宽袖宽裤腿，对襟开衫，上面用金银线绣着各种福寿纹样。
“这服饰……倒是颇具个性。”
凌玄摸了摸下巴，非但不觉得晦气，反而颇为欣赏，“低调中透露着一丝不羁，沉稳中又带着一丝奢华。
不错，甚合我意！”
他完全没意识到，或者说根本不在乎，这是一套标准的寿衣——给死人穿的。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以及两个人的对话。
“爸，您快点！
好不容易打听到张大师在这边隐居，咱这礼物要是送晚了，攀不上交情，家族里那群人又得挤兑咱们爷俩！”
“催什么催！
这荒山野岭的路不好走……嗯？
那是什么？
怎么有口棺材摆这儿？”
一老一少两个穿着练功服的男人拨开草丛走了过来。
年长的约莫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眼神精亮，太阳穴微微鼓起，显然有功夫在身。
年轻的二十出头，神情焦急。
两人看到坐在棺材里的凌玄，明显吓了一跳。
年轻人下意识地摆出戒备姿态：“谁？！
装神弄鬼！”
老者毕竟见多识广，虽然也觉得这场景诡异，但看凌玄年纪轻轻，外表约十八，面色红润，不像死人，便压下心惊，抱了抱拳，带着几分江湖气开口道，“这位……小兄弟？
你怎么会在此处？
这身打扮是……”凌玄正研究着寿衣的袖口纹绣，觉得这针脚虽然粗糙，但创意可嘉。
听到老者的话，他缓缓抬起头。
“小……兄弟？”
凌玄重复着这三个字，眼神开始变得不对劲。
他活了多久？
他自己都快记不清了，反正按万年计算。
眼前这个生命气息不足百载的老梆子，居然敢叫他……小兄弟？
这简首是他重生后听到的最大笑话！
不！
这不是笑话！
这是赤裸裸的占便宜！
是对他这万古老怪物尊严的严重挑衅！
老者被凌玄那突然变得空洞又灼热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暗道这年轻人眼神怎么如此诡异？
他硬着头皮道，“是啊，小兄弟你……”话还没说完，只见坐在棺材里的凌玄如同鬼魅般消失不见！
下一个瞬间！
“砰！”
一声闷响，老者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觉眼前一黑，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砸在他的左眼上，整个人踉跄着向后倒去。
“占我便宜？”
凌玄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砰！”
又是一拳，精准地砸在了老者的右眼上！
老者彻底仰面倒地，眼冒金星，两只眼睛传来火辣辣的剧痛，视线都模糊了。
他勉强能感觉到，自己眼眶肯定青黑一片，成了熊猫眼。
那年轻人完全惊呆了，大脑宕机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惊怒交加地扑上来：“混蛋！
你敢打我爹？！”
他体内微薄的内力运转，一拳打向凌玄，架势倒是挺标准，显然是练过几年武的。
凌玄看都没看那软绵绵的拳头，随手一挥。
年轻人就像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上，整个人倒飞出去西五米远，摔进草丛里，哎呦哎呦地半天爬不起来。
凌玄没理会那年轻人，一步跨到倒地老者身边，蹲下身，揪住他的衣领，很认真地问：“你，刚才，叫我什么？”
老者被打得晕头转向，又惊又怒又怕，他完全无法理解这年轻人是什么路数，哪来这么恐怖的力量和速度？
难道是敌人请来的高手？
他忍着剧痛和屈辱，咬牙道：“你…你…老夫叫你小兄弟，有何不妥？！”
“有何不妥？”
凌玄的表情更严肃了，“问题很大！
非常不妥！”
他松开老者，站起身，掰着手指头开始算，神情无比认真，“我粗略估算，本人真实年龄，当你祖宗的老祖宗的祖宗……（此处省略N个祖宗）都绰绰有余！
你叫我小兄弟？
这不是占我便宜是什么？
啊？！”
老者：“？？？”
年轻人：“？？？”
爷俩彻底懵了。
这他妈是从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算年龄有这么算的吗？！
那年轻人挣扎着爬起来，又怕又怒，指着凌玄：“你…你强词夺理！
我爸就是打个招呼，你……”凌玄目光唰地一下转向他。
年轻人被那眼神一盯，后面的话全噎了回去，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凌玄一步步走向他。
年轻人吓得连连后退：“你…你别过来！
我…我警告你！
我们可是临江市周家的人！
我……”凌玄在他面前站定，歪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哲学难题。
忽然，凌玄开口问道：“那我问你，我，和你爹，谁年纪大？”
年轻人被这莫名其妙的问题问得一愣，下意识回答：“当…当然是我爹年纪大！”
“所以？”
凌玄追问。
“所…所以？”
年轻人脑子没转过来。
凌玄耐心提示：“按照你的逻辑，年纪大的，是不是辈分就高？
他叫我小兄弟，是不是在辈分上占我便宜？”
年轻人下意识点头，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那你呢？”
凌玄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年轻人，“你看起来，比我这具身体要老成一点。
你该叫我什么？”
年轻人看着凌玄那‘求知若渴’的眼神，又看看地上躺着的两只熊猫眼亲爹，一个激灵，连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用自以为最恭敬的语气喊道：“大…大哥！
您是我大哥！
这总行了吧？”
喊完，他心里还稍微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反应真快，这下对方总该满意了吧？
然而，他看到的，是凌玄瞬间阴沉下来的脸，以及那双眼睛里骤然腾起的、比他爹挨打时更盛的怒火！
“大哥？”
“我当你祖宗都嫌你血脉太低！
你敢叫我大哥？！
这便宜占得比你爹还狠！！”
话音未落，在年轻人极度惊恐和不解的目光中，一个拳头在他眼前急速放大。
“砰！”
“砰！”
“啊——我的眼睛！”
片刻之后，凌玄拍了拍手，满意地看着地上躺着的两只新鲜出炉的“熊猫”。
老的叫小兄弟，挨了两拳。
小的叫大哥，也挨了两拳。
非常公平。
他对自己这套基于几万年阅历的、全新的辈分计算逻辑感到十分满意。
“世界，果然很有趣。”
凌玄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在那对父子看来，这笑容无比瘆人。
他不再理会地上哼哼唧唧的两人，抬头辨认了一下方向——完全凭感觉随便选了个方向，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哼着不成调的音节，晃晃悠悠地朝着山外走去。
“今个老百姓呀真呀真高兴～真呀真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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