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黑暗,像渗骨的寒水,无声地侵入林岩的骨髓。
他蜷缩在矿道幽深的角落,嶙峋的岩壁硌着背脊,每一次吸气,都仿佛吞咽着砂砾,刮得喉咙生疼。
空气污浊滞重,汗馊、石粉和一种更深的、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混杂其中,沉甸甸地压在肺腑上。
“啪——!”
鞭子撕裂空气的脆响毫无征兆地炸开,在不远处回荡。
“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随之响起,如同被扼住了咽喉。
“废物!
今天这点分量,喂耗子都不够!”
监工王老七粗嘎的嗓音在逼仄的矿道里嗡嗡作响,震得岩壁上的粉尘簌簌落下。
林岩把头埋得更低,几乎要缩进怀里那点微弱的体温里。
指尖传来尖锐的刺痛,他低头,借着岩壁上嵌着的、那点比萤火虫亮不了多少的劣质月光石微光,看到指甲缝里又渗出了暗红的血丝。
“咳!
咳咳咳——!”
旁边的老赵头猛地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佝偻的身子像风中枯叶般剧烈抖动,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林岩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那个用最粗陋麻布缝成的袋子。
里面几块棱角分明、触手冰凉的石头硌着皮肉——下品灵石。
这是他不见天日的矿奴生涯里,用血汗从这地狱般的岩层中一点点抠出来的“仙缘”。
袋子轻飘飘的,里面的份量,离今天的任务,依旧遥远得令人心头发冷。
林岩像地底的老鼠一样刨食,只为能活下去。
头顶,突然响起一阵细微却密集的“簌簌”声。
声音极轻,混杂在矿镐的叮当、粗重的喘息和监工的呵斥里,几不可闻。
但林岩全身的寒毛瞬间倒竖!
那是碎石和泥土滑落的声音!
无数次在矿洞死里逃生的本能,比他的思绪更快。
“跑——!”
喉咙里挤出一个嘶哑的破音,身体己如离弦之箭向前猛扑!
轰——!!!
沉闷如巨兽咆哮的轰鸣猛地从头顶炸开!
整个矿道疯狂地摇晃、扭曲,仿佛被无形巨手攥住揉捏!
上方的黑暗瞬间崩塌!
巨石、泥流、断裂的支撑木,裹挟着毁灭一切的气势,轰然倾泻!
世界在眼前碎裂、旋转。
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狠狠撞在林岩背上,将他像破麻袋般掼飞出去!
“噗!”
腥甜的铁锈味猛地涌上喉咙,眼前骤然一黑。
身体被狂暴的力量狠狠拍进一片更深的、冰冷沉重的黑暗里。
窒息,碾压。
仿佛被活埋进大地的心脏。
不知过了多久,一瞬,抑或一年?
意识在剧痛与窒息的边缘挣扎,艰难地浮起一丝微光。
林岩费力地掀开眼皮。
浓稠的黑暗吞噬了一切。
耳中灌满了嗡嗡的耳鸣和自己如同破风箱般的粗重喘息。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内火辣辣的剧痛,肋骨怕是断了几根。
手指……能动。
手臂……勉强。
腿……被重物死死压住,传来阵阵麻木的钝痛。
完了吗?
冰冷的绝望如毒蛇缠绕而上。
就在此时,他胡乱摸索、试图推开腿上碎石泥土的右手,指尖猛地触碰到一样东西。
冰冷,坚硬,边缘带着一种奇异的、非金非石的滑腻感。
不是石头!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所有痛楚与绝望!
心脏像被冰手攥紧又猛地松开,疯狂擂动!
他几乎屏住呼吸,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五指死死抠住那冰冷硬物的边缘,不顾指甲翻卷的剧痛,一点一点,将它从沉重的碎石与湿冷的泥泞中抠了出来!
那是一个玉瓶。
瓶身刻满繁复而古怪的线条,在绝对的黑暗中隐现微芒。
当林岩翻卷指甲渗出的鲜血沾上瓶身的刹那——嗖!
玉瓶竟凭空消失!
紧接着,一股奇异的冰凉感沉入他体内小腹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垮塌的隧道终于被人挖开。
林岩如同尸体般被拖了出来,搜完身后被扔进自己那散发着霉味的简陋窝棚。
劫后余生的他,躺在窝棚一角。
他凝神内视,赫然“看”到——丹田深处,静静地悬浮着那个消失的玉瓶!
心念微动,下意识地“想”着打开瓶盖……嗡!
一股恐怖的吸力瞬间爆发!
体内的鲜血如同决堤般,不受控制地疯狂涌向那小小的瓶口!
生命的力量急速流逝,强烈的虚弱感与惊骇瞬间攫住了他!
“关上!
关上!”
意念疯狂嘶吼!
瓶盖“合”上。
那股恐怖的吸力骤然消失。
体内翻腾的气血缓缓平复,但失血带来的冰冷与眩晕感己如潮水般袭来。
矿难的重创,加上这诡异玉瓶的疯狂吞噬,早己透支了他残存的所有力气。
眼前一黑,林岩彻底陷入了深沉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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