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坊市坐落于灵枢州天火山脉南麓,隶属炎火仙城管辖。
在坊市边缘一座略显简陋的小院里,陈峰盘坐在昏暗的修炼室内,运转着《厚土诀》,全神贯注地感受着体内灵力的流转。
他原本身为炼气一层修士,资质平平,以他这五行杂灵根的底子,突破至炼气二层本应困难重重,但今日却意外地顺利。
当灵力在体内完成一个周天循环后,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修为有了明显的提升,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欣慰。
这个世界名叫天玄界,天玄界修士以灵根定天命。
天、地、真、废、杂,对应灵根的多寡。
原身的五行杂灵根,体内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相互冲突、撕扯,灵气的吸纳转化艰难无比,犹如背负着沉重的枷锁前行。
不知是否是宿命的巧合,原身竟也叫陈峰。
原身从12岁苦苦踏入炼气一层,耗费三年光阴,却始终困于一层,不得寸进。
一次机缘巧合下,原身偶得一篇魔道功法,满心期许能借此突破困境,毅然闭关转修。
怎奈对魔道功法理解浅薄,强行突破时引发体内灵力逆流,最终落得个走火入魔、含恨而亡的凄惨下场,也正因如此,陈峰才有了重生之机。
顺利突破至炼气二层后,陈峰先准备静下心来,细细感受身体的变化。
笃!
笃!
笃!
院外,突兀而沉闷的敲门声,像钝器砸在朽木上,粗暴地打断了他。
那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不耐烦,敲得院门吱呀作响。
陈峰眉头瞬间拧紧,一股熟悉的厌恶感涌上心头。
不用看,他也知道门外是谁。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因被打扰而升腾的烦躁,起身拉开了院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坊市里有名的“拐子李”。
此人身材佝偻,一条腿明显短了一截,拄着一根磨得油亮的枣木拐杖。
一张刻薄寡恩的脸,三角眼,鹰钩鼻,此刻正努力挤出一个自以为“和善”实则令人作呕的笑容。
“哟,小陈!
在家呢?
看来没白敲。”
拐子李不等陈峰让,便一瘸一拐地挤了进来,拐杖点在院内的泥地上,发出“哆哆”的轻响。
他那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贪婪地扫视着院内简陋的陈设,仿佛在估价。
“李叔,有事?”
陈峰声音平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他堵在屋门口,没有请对方进去的意思。
拐子李脸上的假笑瞬间收敛,三角眼一瞪,嗓门陡然拔高:“小陈!
不要怪为叔没提醒你!
天大地大,欠债还钱最大!
你爹娘走得急,可他们生前借我的三十枚下品灵石,这账,可还清清楚楚记着呢!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他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陈峰脸上,一股浓烈的劣质烟草和隔夜酒气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
陈峰胃里一阵翻涌,怒火“噌”地窜起。
这三个月来,这老瘸子如同附骨之蛆,拿着那张来历不明、字迹模糊的所谓“借据”,仗着他初来乍到修为低微,软硬兼施,就想吞了他身上的那点微薄积蓄!
“呸!”
陈峰再也忍不住,厉声回击,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死瘸子!
少在这里放屁!
想吃绝户?
你他娘的做梦!”
他双眼圆睁,死死盯着拐子李那张因惊愕而扭曲的老脸。
这三个月的隐忍、憋屈,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水。
拐子李被这突如其来的强硬顶得一怔,随即一股被冒犯的暴怒涌上心头。
他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哼唧哼唧”如同破风箱般的粗喘。
“你…你敢骂老子?!”
他颤抖着手指着陈峰,拐杖重重顿地,“小兔崽子!
看你双亲新亡,老子心善,宽限你三月,己是仁至义尽!
白纸黑字,铁证如山!
岂容你抵赖!”
说着,他动作麻利地从腰间那个油腻腻的破旧储物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抖得哗哗作响,几乎要杵到陈峰鼻尖上。
纸面上,几行歪歪扭扭的字迹赫然写着:“今借拐子李三十枚下品灵石,用于周转,立据人:陈铁山、王芸。”
末尾,确实有两个陈峰记忆中父母的签名。
若是刚穿越时,陈峰或许还会心慌意乱,但此刻,他心中只有冰冷的嘲弄和一股被逼到绝境的狠劲。
这三个月,他可不是白过的!
“哼!
狗东西!
跟我玩借据是吧?”
陈峰冷笑一声,嘴角勾起一丝讥诮,“等着!”
他转身回屋,故意弄出翻箱倒柜的声响。
拐子李狐疑地看着他进屋,三角眼里闪过一丝不安,但很快又被贪婪和凶狠取代。
他不信这小崽子能拿出什么。
半晌,陈峰慢悠悠地走了出来,手里也捏着一张纸。
他学着拐子李的样子,将纸抖开,上面的墨迹似乎还带着点新鲜的湿气:“今借陈峰六十枚下品灵石,用于治腿,立据人:拐子李。”
末尾,是一个同样歪歪扭扭,却与拐子李平日签名神似的名字!
“你…你…你这借据是假的!
假的!”
拐子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指着那张纸,手指抖得像风中的枯叶,嘴唇哆嗦着,连话都说不利索,“你瞧瞧!
你瞧瞧上面!
墨…墨还没干透呢!
想糊弄你李爷爷?!”
陈峰嗤笑一声,眼神锐利如刀,毫不留情地戳向对方最深的疮疤:“哼!
那你这借据凭什么是真的?
凭你笔墨己干?
还是凭你这条瘸腿,走路都走不利索?”
“瘸腿”二字,他咬得格外重,如同两把淬毒的匕首。
“噗!”
拐子李仿佛被当胸重击,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这条残腿,是他一生的耻辱和逆鳞!
他浑浊的眼中爆发出怨毒至极的光芒,死死盯着陈峰,胸膛剧烈起伏,像是随时要炸开。
“好…好…好得很!”
拐子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阴沉得如同九幽寒风,“小崽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给我等着!
这事没完!”
他撂下狠话,重重一跺拐杖,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然后一瘸一拐,带着滔天的怨愤,狼狈地摔门而去,那背影充满了不甘与恶毒。
陈峰看着那歪斜的背影消失在篱笆外,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松弛下来,后背竟己渗出一层冷汗。
他大口喘着气,面色因刚才的激烈对峙而依旧带着不正常的潮红。
“前世今生,还没人敢这么当面威胁我…”他低声自语,拳头紧握,指节发白。
但愤怒之后,是更深的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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