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债鬼妹妹

穷的时候，她辍学进厂打工给我挣学费。

有钱后，她给我买房买车。

全网直呼: 姐姐好宠我是你流落在外十几年的妹妹/弟弟

毕业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举报姐姐偷税漏税。

网友骂我不识好歹，是生在福中不知福的白眼狼。

我无所谓地笑笑，他们也曾这样骂我妈妈，可我的报复才刚刚开始啊。

直到姐姐以涉嫌故意杀人罪被警方带走。

众人恍然，那个天真烂漫重情义的小仙女，竟然是靠吃血馒头上位的恶魔。

1

姐姐十六岁跟着同乡第一次去大城市打工。

她在富丽堂皇的高楼下许愿——带全家来大城市旅游。

姐姐十岁挣到人生第一桶金。

为了兑现当初的承诺，她通知我和妈妈一起去城里旅游。

妈，刚好暑假，你带招娣来城里玩儿，也见见世面，我现在有钱。

视频里姐姐化着清淡的妆，披着柔顺的黑长直，吞云吐雾。

妈妈习惯性想提醒姐姐少抽点烟，钱省着花，被我打断了:

姐，我不叫招娣爸妈离婚的时候给我们改名字了，你忘啦?

我叫孙佳佳，你叫孙媛媛我认真强调。

为此奶奶还带着爸爸在派出所大闹了一场。

姐姐不知道怎么了，打爸妈离婚后，她就记性不好。

记不住新的名字，也记不住回家的路。

视频那头，姐姐眉头浅皱，让妈妈记得带我去城里，就借口忙挂断了视频。

妈妈盯着早已黑屏的手机，轻轻叹气。

我满脑子是要进城的喜悦，和回来如何跟小伙伴吹嘘的兴奋，没注意妈妈的表情。

镇上的婶子们正在我家坐着排队理发，听说姐姐要接我和妈妈去城里，个个道贺。

媛媛那孩子真孝顺，虽然有两年没回来了，但心里还是惦记你呢

我瞧着那孩子真出息，手上戴的大金镯子值不少钱吧

是啊孙姐，你去城里一趟，见着稀罕物了，可别忘了我们这些街坊邻居的……

大家围着妈妈七嘴舌夸姐姐，我也与有荣焉。

妈妈乐得合不拢嘴。

妈妈是很普通的农村妇女，通过相亲嫁给镇上的我爸。

那会儿村里人都羡慕我妈飞上枝头变凤凰，我妈也觉得自己很幸运，一个孤女还能从农村嫁到镇上。

谁也没想到，这压根不是什么凤凰窝，这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窝。

我奶重男轻女，我爸家暴还妈宝，我爷更是个偷窥狂老变态。

随着我和姐姐长大，我妈实在忍受不了了，毅然决然选择离婚，带走了我和姐姐。

那年我五岁，姐姐十三岁。

妈妈为了养活我们，一天打三份工，却还是常常入不敷出。

幸好遇到一个好心的奶奶，见妈妈带着两个女儿不容易，教给她理发的手艺。

后来妈妈自己开了家理发店。

生活慢慢好起来，姐姐却辍学了，死活要跟着别人去大城市闯荡。

一去就是三年。

这三年，她没回过一次家，也没有主动给妈妈打过一个电话。

对于她主动邀请我们去城里，我很高兴，妈妈比我更高兴。

送走婶子们，理发店挂上了歇业的牌子。

上面是我工工整整写的几个大字: 暂时歇业，女儿接我去城里住几天

第二天，妈妈一大早去菜市场买了十几斤牛肉。

她擦着汗水卤肉，嘴角带笑道:

你和你姐小时候最喜欢吃酱牛肉，可惜咱家那时候没条件，半个月让你们吃一次，还不能吃尽兴。

那会儿你们自己都不够吃，还非要留一块给妈妈，这回妈多卤点，你和姐姐分着吃，都吃尽兴咯

我咽着口水连连点头。

妈妈空出一只手，亲昵地戳了戳我的额头: 小馋丫头

我顺势缠上妈妈的手，用脸蹭蹭: 妈妈，妈妈，我可以先替姐姐尝尝味儿吗?

妈妈失笑，扯了一块最不像样子的塞进我嘴里。

牛肉入嘴那一刻，我满足地眯起:

太好吃了（嚼嚼嚼），姐姐一定（嚼嚼嚼）会喜欢的（嚼嚼嚼）

院子里，夕阳透过窗户洒在我和妈妈身上，将我们围着灶台的身影拉得老长。

那天的酱牛肉咸鲜回甘，唇齿留香。

是我往后吃过无数酱牛肉，再也没能尝到的味道。

2

去城里的火车票是姐姐买的。

妈妈没坐过火车，生怕出错，提前一天去取了票。

出发那天更是天不亮就起来准备，清点了三遍带给姐姐的东西和我的衣物。

光是给姐姐带的土特产，都和十岁的我差不多高。

我们坐了六个小时的动车到姐姐说的地方，等了很久很久姐姐还没来，妈妈说姐姐很忙。

我靠着妈妈的手臂快睡着时，姐姐来了。

我和妈妈满心欢喜地站起来迎上姐姐，看清她身后的人时，妈妈止住移动地脚步。

姐姐带着爸爸一起来的。

我不是很清楚妈妈为什么会带我和姐姐离开爸爸，但我觉得离开了爸爸我们过得很好。

妈妈再也不用鼻青脸肿，也没有人骂我和姐姐是赔钱货、小贱人，更没有像枯树枝一样的老手在我身上摸来摸去。

虽然刚开始几年我们总吃不上好吃的，可妈妈从没让我和姐姐饿着。

我紧紧握住妈妈的手。

我不明白，爸爸为什么在这里，我害怕他会带我们回去。

姐姐举着手机就过来了，一路叽里呱啦不知道说什么。

招娣，妈，等很久了吧?我刚刚去机场接爸了，走吧，我们先去酒店。

爸爸朝我招招手: 招娣，来爸爸抱。

妈妈什么也没说，我可忍不了: 我不叫招娣，我叫孙佳佳

姐姐和爸爸笑着附和，怎么看都不像记住了我现在叫孙佳佳。

姐姐和爸爸牵上我的手往外走。

我回头时，妈妈背上背着鼓鼓囊囊的背包，双手也占满了行李，像扎进行李堆的搞怪小丑。

我想转身去帮妈妈，却被他们拽着走了。

姐姐还不忘叮嘱妈妈快跟上。

后来的几天，我玩得不是很愉快。

虽然大城市的稀罕物多，总让人迷了眼。

可他们叫我招娣，我不高兴。

而且妈妈来城里这几天都没怎么笑过，我们来的第三天，我跟妈妈说想回家了。

妈妈便和姐姐提，想先回家。

为此姐姐发了很大脾气，丢了妈妈带来的特产和酱牛肉，指责妈妈扫兴。

我们最终还是顺了姐姐的心意，将为期十天的旅行执行完了。

只是我很心疼那些酱牛肉，我还没吃上几口呢

姐姐说: 旅游的钱都花了，退不了，妈，你能不能像爸爸一样学会享受啊?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带全家出游，能不能让我玩得尽兴?

妈妈便留了下来。

终于，第十天的旅程结束了。

从大城市回来，妈妈就生病了。

刚开始镇上的婶子们还来我家找妈妈聊天，听听城里的稀罕事儿、稀罕物。

没多久她们就不来了。

和妈妈出去买菜，总会遇到一些人指着我们说什么。

她们一定是羡慕我们进城玩儿了，我便挺了挺胸脯，坦然接受。

我想: 等我长大也挣很多很多钱，接妈妈进城住着，但不让她干活，镇上的人只会更羡慕妈妈

直到妈妈去世前，我还沉浸在这种幻想里。

那天，乌云黑压压的。

天上的神仙是在吵架吧?电闪雷鸣的就是不见下雨。

看着这天气，我心里慌得很。

妈妈说过，这种天气要下暴雨的。

一放学我就飞奔回家。

到家时妈妈还在睡觉，床头放着一个小小的白瓶子。

妈妈大概喝了药睡着了，她从城里回来就经常生病，我便边写作业边等她醒来。

等到我作业写完，玩累了睡着了，被肚子饿醒了，妈妈还没醒。

我摸摸咕咕叫的肚子，推了推妈妈，她还是没醒。

妈妈真累啊，可我真饿啊

咬咬牙，还是叫醒妈妈吧。

可无论我怎么用力推她、喊她，她都毫无反应。

我吓得大哭，引来了隔壁开面馆的婶子。

妈妈被救护车带走了，婶子看着我叹息，给我煮了一碗牛肉面。

那面真咸。

3

我没有妈妈了。

妈妈不要我和姐姐了。

时隔三年，姐姐终于回家了。

她只在家待了三天就带我去了城里。

本来她想让爸爸带我走，可是爸爸又结婚了，他说:

你们都改的姓，奶奶不会同意的。而且爸爸有自己的日子要过，你们的新妈妈怀孕，闹不得。

于是我就跟着姐姐走了。

到了城里，姐姐没让我上学，她皱着眉头说: 城里上学很麻烦，你先在家待着吧。

姐姐很忙，她总是穿着不同的漂亮衣服对着手机说话，后来我才知道这是直播。

我每天在家学着妈妈的样子做饭，可是都不是妈妈做的味道。

有一天，有两个穿着西装的人敲开我们家的门，他们说是什么人口普查。

我不懂，但很快我就去上学了。

妈妈走后，我常常做噩梦。

梦里无数人追着妈妈骂:

穷鬼，滚回家去吧身在福中不会享，活该你穷一辈子

这还能挑?浪费孩子心意，白眼狼

真扫兴，阳间的福不想享，去阴间吧

不让孩子跟爸亲?跟女儿雌竞?这种人怎么还活着……

恶心恶心丑人多作怪

……

我在梦里哭着冲那些看不清脸的人咆哮: 不准骂我的妈妈，她是好人是很好很好的人

邻里邻居有什么忙她都帮，路上见到什么人需要帮忙的她也帮，她真的是好人啊

不要骂我的妈妈

没人理会，我被自己喊醒了。

眼泪打湿了枕头，我不知道怎么会做这种梦。

妈妈的背后是人群的指指点点，她的面前是我。

她总带着清浅的笑意叮嘱梦里的我:

佳佳，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学习，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别想妈妈了，我的女儿。

……

我没让妈妈失望，求学路上我一直名列前茅。

我很少找姐姐要钱，她工作很辛苦了。不过我靠着奖学金也能交学杂费。

高考出分时，我的名次进了省前十。

姐姐也很高兴，她现在已经是有千万粉丝的大网红。

拿到清大录取通知书那天，姐姐要我和她一起直播。

佳佳，晚上跟姐姐一起直播吧，我的粉丝知道我有个学霸妹妹，都很想见见你。

我正收拾去兼职的资料: 见我?我有什么好见的?大家不都是人样。

姐姐软了嗓音: 佳佳，你出去兼职才几个钱，来姐姐这里兼职，姐姐给你一万工资好不好?

我想了想，能近距离感受姐姐的工作也挺好。

何况姐姐现在自己开了工作室，挺挣钱的。

却还是谨慎地问了一下: 工作具体内容是什么?

很简单，就是当当助播什么的，不用说很多话，你站在我身后就行，偶尔喊喊台词，每天四个小时。姐姐解释。

我回忆了一下，之前去姐姐工作室找她时的直播场景，她后面是有一个能发声的真人形立牌。

确实很简单，而且她的直播是晚上，刚好上一份工作兼职完再去她这里兼职。

所以我点头了。

那时我并不知道，这一点头，会将我和姐姐推成仇人。

即便知道，我也会毫不犹豫。

当晚我就出镜了，姐姐的粉丝很热情。

『哇，媛美人，这就是之前视频里的小妹妹吗?都长这么大了』

『妹妹你好哇，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哩』

『我，我，我是你姐姐的死忠粉你可以叫我姐夫』

『楼上的，算盘珠子蹦到外太空了，姐夫?你问过榜一吗?』

『妹妹别听，我才是你姐夫』

『呜呜……媛美人辛苦啦，小小年纪就撑起了和妹妹两个人的家。』

『媛美人性别不卡太死的话，我也可以是姐夫姐』

『干什么都干什么，别吓着我小姨子……』

姐姐带着我跟大家打招呼，她坐在屏幕前翻着粉丝的留言，笑语嫣花挑着问题回答。

我果真站在后面没什么事儿干，当人形立牌。

除了刚开播姐姐向大家介绍我时，说了两句话。

人无聊的时候就想找点事儿干，所以我也一条条看起粉丝的弹幕留言。

越看越摸不着头脑。

弹幕上说我是什么……18 岁就拥有一线城市大平层和帕拉梅拉的幸运少女?

什么时候有的?

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没有的话，可以找这位粉丝领一下吗?

还说什么，真是长姐如母，我能成长得这么优秀全靠姐姐。

?

我进城就开始住读，放假回家还得照顾姐姐起居。

全靠姐姐的话，置每天陪着我们早起晚归的老师于何地?

但我还是很感恩姐姐，当初妈妈去世她没有丢下我一个人，让我有间屋子可以歇脚，让我没有饿死在路边。

突然一条弹幕引起了我的注意。

『媛美人的毒唯: 媛美人离开扫兴的妈之后真是越来越好了以后会更好的』

扫兴的妈?

我们的妈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