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山河任我闯一闯

为此躲开了未婚夫伸来的援手。

一路上，我吃尽了苦头，被流匪劫到山里，囚禁了整整三年。

等我寻到机会逃了出去，顾忘言却已是大凉公主的驸马。

我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立在人海中看他小心翼翼护着马上的妻子。

好静安，逛一会儿便够了，腹中孩子可受不得颠簸。

他的视线与我交汇，随即心虚移开。

我自知所托非人，决心返京。却被那群流匪捉住，这次他们干脆利落地了结了我。

再次醒来，我回到了杜余诲朝我伸出手的那一天。

这次，我毫不犹豫地将手递了过去。

后来两国交好，大凉公主同驸马来我朝觐见。

见到顾忘言的第一眼。

我便知道他也回来了。

1

驸马，你这是怎么了?

我朝同大辽签订了和议书。

此次公主和驸马作为使客来访，自然是被好生接待着。

我夫君杜余诲，被圣上钦点作为本次的接待官员。

而我，自然就有幸目睹了公主同驸马的真容。

驸马顾忘言在听到杜余诲介绍我是他妻子的时候，失手打翻了手中的茶杯。

这有些失态了。

惹得静安公主担忧地看了过去。

没……没什么……

顾忘言手忙脚乱地清理着衣摆上的污渍，眉头越皱越深。

我低头笑了笑。

许是近乡情怯吧，驸马多久没喝过家乡的茶叶了?

顾忘言的手顿了顿，显得更加手忙脚乱了起来。

静安点了点头: 驸马是中原人，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乡了。

顾忘言不但是中原人。

亦是我的故人。

上一世，我跟他在元宵灯会上一见钟情。

哪怕他的书画摊子无人问津，我亦将他的身影印刻在了眼底。

我是太尉府的嫡女。

他是无官无爵的平民。

身份门第成了横亘在我们之间的一道鸿沟。

亦是最最微不足道的屏障。

他写得一手好字，将我最爱他的样子临摹在了纸上。

他偷偷攀过我府中外的那颗桃花树，我们二人相携在房顶之上看看星星。

枝头有一对鸟儿。

我们曾经幻想过那是我们自己。

直到那年开春，来府上提亲的人多了起来。

我坦然告知了父亲我已心有所属。

只是他听完那人只是个街头卖字画的平民之后，便什么也听不下去了。

他甚至连人都不愿意见。

他将我锁在府里，哪里都不准再去。

还替我答应下来了一门婚事。

顾忘言偷偷爬上那棵树，跟我相见。

听说边境那边挣钱的法子多，我决心去试一试，等到我混出个样子来，定求你父亲将你放心嫁给我。

边境动乱，机会虽多可也危险至极。

我不忍他涉险，极力反对。

他却去意已决。

他说，想真正配得上我才是。

我等啊等，等过了春夏秋冬。

等到了我那个所谓的未婚夫婿从边境打了胜仗回来。

等到我们的婚事提上了议程。

亦未等到他归来。

大婚前一夜，我咬着牙跑了出去。

我要去边境，我要去找他。

我自小被娇宠着长大，一路上吃了无数的苦。

唯一支撑下去的信念，就是找到顾忘言。

好不容易走到了边境附近，一群流匪看到了我。

他们将我带回山中的寨子囚禁起来，整整三年。

这三年，每当受到凌辱的时候，我都生不如死。

可我舍不得顾忘言。

好不容易寻到机会逃了出去。

看到的，却是他意气风发地护着娇妻在马上游玩。

我们的视线交汇，他心虚地撇开，仿佛从未认识过我。

我心死回京，被那群震怒的流匪抓住。

一刀，便了结性命。

2

枕月，你这是怎么了……

杜余诲皱眉，抬手替我拂去面上滑落的一颗泪。

沉浸往事，我好似还是有些不能释怀。

正忙着清理的顾忘言，看到我这滴泪后蓦然怔住。

我回过神来，揉了揉眼眶。

无碍，只是窗户没关严实，风沙有些迷了眼罢了。

静安看我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

我福了福身，笑着离开。

公主跟驸马来的来府上做客，我去吩咐厨房做些地道菜，也好给二位尝尝鲜。

我离开后，杜余诲追了上来。

他看着我，神色有一丝担忧。

你今日很是不对劲……告诉我，怎么了?

杜余诲是杜老将军的独子，年纪轻轻便立下奇功。

他亦是当初父亲替我答应下来的那门婚事。

上一世的我，本可以不用落得那个结局的。

我出城不久，便遇到了杜余诲。

我看过他的画像，亦知道他的身份。

那个时候，我唯恐他是替父亲来捉我回去的。

我崴了脚踝，靠在树上不得动弹。

他策马朝我奔来，见我孤身一人，向我伸出了手。

看姑娘的打扮，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怎的一人在这荒山野岭，还受了伤?

快要下雨了，且随我们去避一避吧。

我忍着痛，匆匆逃离。

若是我伸出了手，大抵上一世就不会落得如此凄惨。

老天垂怜，我被那流匪一刀封喉后便回到了遇到杜余诲的那一天。

这次，我干脆利落地伸出了手。

我是苏枕月，你尚未过门的妻子。

杜余诲怔住了。

这门亲事，也是他父亲安排的。

他知道我这个人，却从未见过我的模样。

见我自报家门，他直接翻身下马，将我抱了上去。

他问我为何一人在这，我只道是贪玩，迷了路。

回去之后，父亲什么都没说，默认了这个说法。

我收起了任性，听从父亲的安排在府中备婚。

婚后，杜余诲自是待我极好的。

他好像看出了些什么，却从来不曾宣之于口。

他尊重我，从不曾强迫我什么。

我摇了摇头，将自己靠在了他的怀里。

没有什么的，只是这府中想来就是你我二人，忽然多了人来扰你我，有些不习惯罢了。

杜余诲僵硬的身子软了下来，将我搂得紧了些。

他伸手轻抚我的背脊，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

好了好了，不过是来府上坐坐，他们是要宿在驿站的，哪里就打扰了。

远处的顾忘言看到这一幕，彻底沉了面色。

第一次，他没有及时揽着身边的静安公主。

3

这个是什么?看着好别致呀。

这是静安公主第一次踏足中原。

看什么都新鲜。

芋包而已，公主尝尝吧。若是喜欢的话，我吩咐厨房给你带些去驿站。

顾忘言手中的玉筷跌落到了地上。

他今日失态的次数有些多了。

静安公主的面上有些挂不住，看向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不耐。

驸马，你今日究竟是怎么了?我们来中原做客，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失礼，你是我大凉的驸马，便是代表着我大凉的脸面如今让杜将军同将军夫人看了笑话，这成何体统

被人当面训斥的感受可不好。

顾忘言总算从云游的状态里找回了些神志，面色也变得尴尬起来。

是我不小心了……

我却知道，他不是不小心。

这一世，我见到顾忘言的第一眼，便知他也回来了。

他看我的眼神，同当初在边境看我时的一模一样。

心虚、胆怯。

可当杜余诲说我是他妻子的时候。

眼神中又透露出了一丝不甘。

这样的眼神，当初在父亲给我张罗亲事的时候。

我从他的面上上看到过。

加之今日他种种的反常。

我很确定，他回来了。

这芋包，是他当初最常买给我吃的东西。

芋包便宜，却入口绵密。

在遇到他之前，我从未吃过这种街头小食。

他给我买过一次，我便真心地喜欢上了这个味道。

一直延续到这一世。

今日的宴席上，本没有这东西的。

是杜余诲看我张罗的都是荤腥。

虽是大菜，却不是我喜欢的，便特意嘱咐厨房给我备上了一些。

倒是让顾忘言想起了曾经。

杜余诲及时出来打圆场，这顿倒也吃得尚算圆满。

用膳完毕后，静安献宝，想把从大辽带来的东西让杜余诲过过目。

他们来的时日有些不巧，恰逢圣上微服私访之际。

故此，圣上特意传旨回京，让杜余诲代劳一切。

他们去了库房。

院子里，便只剩下我同顾忘言。

枕月，你过得好么……

他果然回来了。

4

我回头，故作不解地看着他。

驸马这是何意?趁着我夫君同公主不在，随意唤我的闺名，实在是于理不合。

大抵我眼中的生疏过盛。

顾忘言松了一口气之际，又变得有些失落。

大抵是，那句夫君刺痛了他。

上一世，我们曾约定彼此会是对方的唯一。

他离开京城那日，曾让我唤他一声。

我害羞不肯。

我等你回来，待你归来之后，随我去见父亲，我定会正大光明地唤上一声夫君。

最终，这二字还是留给了他人。

上一世的顾忘言是知道我经历了什么的。

因为，他曾找过我。

在我心如死灰的那个晚上。

他乔装一番，在街头寻到了我。

我听着他苍白无力的解释，只觉得可笑。

当初我来到边境，才知晓所谓的出人头地难于登天。我患上了急病，垂死挣扎了好久才捡回一条命来。我神志不清，以为会死在这里……

我是真的想闯下一番天地之后回来娶你的，可我真的没想到我会遇到静安……

我身子恢复好之后，想着先做些小买卖糊口，再慢慢寻找机遇。在一次出城进货的途中，遇到了误踏边境线的静安。她被当做奸细，伤得很重。我那个时候不知道她是公主身边的人，就将她偷偷带回去治疗。替我同你发誓，我真的是后来才知道她是大凉公主的。

她对我太好了，好到我无法抗拒……她父王知晓我对她有救命之恩，不但给了我在大凉国显赫的身份地位，还将她许给了我……枕月，是我负了你，这一生是我对不住你……

不过你且放心，我会记得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待静安生产之后，我便会同她说出我跟你之前的事情。你乖乖回去，再等等我好不好?

我发誓，我一定会来接你。

哪里有抗拒不了的好，不过是贪图荣华罢了。

我所受的屈辱不过是一场笑话。

我所认为的支撑，早已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支离破碎。

我记得，那晚我狠狠给了他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算是彻底了断了我们之间的缘分。

如今，这段孽缘也不应该再继续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