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发小的感慨

有个绝世美女亲了我。

很轻的一下。

两片柔软温热的唇，紧紧贴着我。

由浅入深。

一激动，我就醒了。

是陆洺

我最铁的好哥们儿。

他似乎被吓了一跳，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我还有点迷糊。

我们就维持着贴贴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一只手搂着我的腰。

我一条腿压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他的变化。

难道，陆洺他……也做春梦了吗?

1

我正看着手机。

入神之际，一只手突然从侧面伸出来摘下了我的耳机。

他吓我一跳。

我发小，陆洺。

他在我旁边弯着腰，伸手按住了我的手机，眼睛盯着屏幕上的文字，我在某乎上的持续更贴《关于发小喜欢我这件事》。

……这太尴尬了

我急了，这怎么能被他看见呢?

绝对不能。

我一扭头，嘴唇直接就贴在了他的脸颊上，狠狠划出了一道羞耻的口水印……

然后，他……脸红了。

我明显感觉，他呼吸都乱了，耳尖红彤彤的。

他居然，害、羞、了

难道，该害羞的人不是我吗?

我迅速合上手机，语气不好: 你来干嘛?还不敲门。

我敲了，你太专注了大概没听见。他说这话时，眼神中似有一抹光亮闪过。

有事?

我不自在地看向别处。

吃饭。

哦。

一时静默，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但我感觉他一直看着我

他突然又弯下腰，单手抬起了我的下巴，一点点靠近。

他不是要亲我吧

我想抗拒，他手劲很大，声音很低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别动。

我…

不行，绝对不行

但我心跳很快，完全不受控制。

他的脸在眼前放大，鸦羽一般细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着，眼睛紧紧锁住我的唇。

我也看向了他。

两片薄唇，红艳艳的，似乎散发着勾人的魔力。

安静的房间里，两个人的心跳声混合着我不自觉吞咽口水的声音。

别。

嗯?

他的唇贴在了我的唇角，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很轻很轻，似乎亲到了也似乎没亲到。

我太紧张了，呼吸都不会了。

脑子也缺氧了，除了晕还是晕。

突然，门被推开了。

嘭很大的一声，吓得我立刻弹开，差点把他推倒在地。

他踉跄一下，被我妈扶住了。

我妈的大嗓门在屋里响起: 赵星成，你干什么?

我红着脸，喘着气:不是…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哪样了，叫你吃个饭还得三催四请的，不吃饿死算了

这……真是亲妈

我那天带着伤回来，她问我怎么了?

我说跟陆洺打架了。

她居然什么都不问就骂我，说肯定是我的错，还叫我去给陆洺道歉

我…

到底谁是她亲儿子啊啊啊

她根本就不知道她眼里优秀的干儿子，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陆洺，他。

他不仅偷亲我，还想和我谈恋爱。

嗷嗷嗷

他要和老子谈恋爱

2

那天，是陆阿姨的三周年忌日。

从墓地回来，我就感觉陆洺情绪不太好，虽然他平时就话少、沉默、一张面瘫脸，但我就是能感觉出来他情绪的变化。

一路上，我试图跟他说话，逗他开心，晚上又借故赖在他家不走。

高二以后，我就没跟他一起睡过了，他说我睡觉不老实影响他睡眠，也间接影响了他的学习状态。

于是，我妈就把我薅回去了。

他说: 给你收拾一间房。

我摆摆手: 不用，就跟你睡，又不是没睡过。

大家都是好哥们，有啥呀

他脚步一顿，回头看我一眼，表情有点怪异。

我没多想，大大咧咧地说: 又不是没一起睡过，你还怕我看啊

我觉得，以我们多年的兄弟情来看，我不应该被嫌弃。

他却十分坚持: 不行，你睡姿不好。

那是以前，现在好了。我还是不放心他，别看他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其实脆弱得很。

他就是嘴硬，不说而已。

我都懂。

他静静看了我一秒，态度强硬: 不行。

看，我就说他情绪不对

他这人就是这样，心里有什么从来不说，特能装，特能藏。

我不管，我就赖在他床上不走，我在他床上打了个滚儿，叹息一声: 舒服。

他床上有种很好闻的味道，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应该是洗衣液的味道。

他立在床边，一把将我拉了起来，沉着脸语气不好: 洗澡。

我知道，他有洁癖

行，我去。

他给我准备了干净的睡衣和洗漱用品。

我看他忙碌的身影，忍不住感叹他要是个女的就好了，娶回家当媳妇儿也不错。

于是，我抱着衣服贱嗖嗖地调戏他: 美人儿，要不要和爷共浴啊

他叫我滚

哼

玩笑都开不起了

他个子比我高，睡衣有点大，裤子有点长。

这家伙腿这么长?

啧

怎么什么好东西，都长他身上去了

我正要弯腰去折一下，他先一步蹲了下来。

我站着，他蹲着。

看着他白皙修长的脖颈，我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有点渴。

他折完了裤子，又站起来给我折袖子。

望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我又不自觉吞咽了一下口水。

刚洗完澡，就是会有点渴哈

我忍不住嘟囔: 娘儿们唧唧的

你说什么?他抓住了我的手腕，垂眼看我。

他的手很凉，但是被他握住的皮肤有点烫。

我想，我一定是中邪了。

心里虚得发慌。

没，我说要去睡觉了。我挣开他的禁锢，逃了。

他明明和我同龄，身上却总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特别是一言不发静静盯着人看的时候，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从小到大，我都不敢真的惹到他。

小时候，跟他打架从来没赢过，他明明瘦得跟竹竿子似的，却不知哪来那么大力气。

哼

不跟他一般计较。

3

他洗完澡出来，我正趴在床上玩手机，整个高三被爹妈收了手机，高考一结束我就恨不得天天抱着手机睡。

我看段子看得正起劲儿。

他叫我起来。

干嘛?神经病。

他说: 吹头发。

我还不睡，等会儿自己就干了。

你把床单弄湿了。

哪有?

这。

他指着一块儿湿痕。

……就……指甲盖那么大，也叫湿了?

我无语。

我耍赖不去，在床上左右翻滚，故意摇头，挑衅他。

他一把抓住我的脚踝，差点将我拖下床。

我浑身一激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手上有电。

我我我……我口齿不清道: 你至于吗?

以前，也没见他这么事儿啊

吹头发。

那我回家睡了。

好。

……

他今天不对劲儿，总想赶我走。

他一定是故意找茬，想把我赶走，一定是这样的。

老子偏不走。

我吹行了吧我认输。

吹完了头发，总算可以躺床上玩手机了。

他又说: 手机太脏，不要带床上来。

玛德，没完了

我就要看，我就要看。

我都成年了，还要被他管吗?

我不服。

我抗议。

抗议无效，我被他一招锁喉制服，手机被他收走了。

他比我爸妈管得还多，我妈经常说要不是他管着我，我不一定能考这么多分儿呢

我们全家都得感谢他，他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哼

高考分数下来以后，他在我家的地位更高了。

我爸妈还专门设宴款待了他，一顿夸他，一顿埋汰我。

哼哼哼

要不是今天这种特殊日子，老子才不理他了。

我早就回去跟兄弟们开黑了。

他还不领情。

我是那种能一秒入睡的人，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没心没肺。

我睡着了，做了个梦。

在梦里，有个绝世美女亲了我。

很轻的一下。

我砸吧了一下嘴，还没回过味儿来，她又亲了过来。

这次，我清楚地感觉到了那片柔软温热的唇，紧紧贴着我，贴了好大一会儿，太真实了。

我一激动，就醒了。

我一睁眼，就看见了一张近在咫尺的脸，借着窗外朦胧的月光，我看清了这张脸的主人。

这特么哪是什么绝世美女?

是陆洺

他似乎被吓了一跳，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我还有点迷糊。

我们就维持着贴贴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一只手搂着我的腰。

我一条腿压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他的变化。

哇靠。

反应过来之后。

他在亲我?

难道，陆洺……他也做春梦了吗?

4

从小到大，我第一次打赢了陆洺。

我骂他变态，并狠狠地给了他一拳头，还把他踹下了床。

他嘴角破了。

我还不解气，把床上所有能扔的东西统统都扔到他身上。

他坐在地板上一动不动，眼中闪过灰败的光，那张惨白的脸上多了一丝破碎的俊美。

艹。

我一定是疯了。

居然在这种时候，觉得他异常好看。

我抓了抓头发，抓狂地在屋子里找自己的衣服。

他把老子衣服搁哪去了?

我衣服呢?我没好气地问他。

在阳台晾着。

日。

他给我洗了?

我迅速跑去阳台，衣服还不太干。

他手洗的?

他还洗了老子的内裤?

我不敢想象，我在浴室里哼着歌洗澡，他在阳台给我搓内裤的场景。

他可真是个大变态

我正要换衣服，他从卧室走了出来，修长的身子挡在了我的面前，神色如常: 烘干一下再穿。

不用你管。

星成…

我推开他的手，气哼哼道: 你离我远点。

他满眼受伤的样子，让我心里烦躁不已，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还不走，要看我换衣服吗?我瞪他，眼神驱赶。

我身上还穿着他的睡衣。

他背过了身，缓缓说道: 星成，对不起。

我捏着衣角，看向他清瘦落寞的脊背。

心绪复杂难言。

那晚，我们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他偷亲了我。

我打了他，骂了他。

临走的时候，我头也不回地说: 陆洺，咱俩绝交了。

从小到大，我说过无数次绝交的话。

可每次，我都出尔反尔，又巴巴地跑去找他和好。

但这次不会了。

我不敢回头看他的表情，狠狠摔上门离开。

夜风很大，吹得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天儿可真冷。

陆洺真不是个人。

我说不用管，他就真的不管我了。

还特么说喜欢老子?

他就是这么喜欢人的?

让人大半夜穿着半干不湿的衣服，走在漆黑寒冷的夜风里。

陆洺，老子要是感冒了。

绝对不会原谅你。

绝不原谅

这一次休想和好。

这一次，就算他跪着来求我，我也不会原谅他了。

绝不原谅

阿嚏……

我真的感冒了，不仅感冒了还发烧了。

5

我发烧了，烧得迷迷糊糊的，梦里全都是陆洺这个始作俑者。

老妈絮叨的声音在门外忽远忽近，大意是叫你逞能不穿外套活该之类。

我蜷缩在被子里，浑身骨头缝都疼，可脑子里却像开了锅的沸水，咕嘟咕嘟翻腾着陆洺那张脸。

一会儿是月光下他慌乱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情愫的眼神，他唇上那该死的、柔软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我嘴角。

一会儿是他坐在地板上，嘴角带血，眼神灰败得像燃尽的死灰。

那句绝交在我耳边嗡嗡作响，比发烧的耳鸣还让人烦躁。

绝交。

我们绝交了。

意识在高温中飘忽，一些深埋的画面撞进了脑海。

那时的陆洺，瘦得像根豆芽菜，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总是低着头，一个人坐在教室最角落的位置，像一道格格不入的影子。

他太沉默了，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不捣乱，学习也不突出。

我是班里的孩子王，整天咋咋呼呼，没心没肺地笑闹。

我们这样两极分化的性格居然成了好兄弟，也是挺不可思议的。

有天放学，我看见几个高年级的围住他，把他推搡到墙角，施行三件套: 恐吓、威胁、勒索。

他们是惯犯了。

很多人都不敢惹他们，被他们盯上只能算自己倒霉，因为其中一个人的家里有点关系。

陆洺这穷酸样儿怎么会被他们盯上?

他看起来像有钱的样子吗?

没钱的话，估计得讨一顿打了。

哎。

好歹是一个班的同学，就当我善心大发好了。

我气势汹汹地走过去，拍了其中一人的肩膀，大声说: 他没钱，我有。

说完，我掏出了软磨硬泡刚跟爸妈要的零花钱。

本来打算要买游戏手柄的。

这下泡汤了。

他们拿钱刮了刮我的脸，不满道: 就这点，打发要饭的?

他们的胃口越来越大了。

显然，这点钱已经不足以打发他们了。

我只好老老实实全部都掏了出来，再不敢耍滑头了。

这下总行了吧

谁知，从头到尾一直沉默的陆洺却开口了。

他说: 把钱给他，我家里有，我妈出差了，给我留了一个月的生活费，我可以全都给你们。

我心想，这杀币。

这不引狼入室吗?

得。

一群人浩浩荡荡去了陆洺家里，他居然跟我住同一个小区，两栋楼挨着。

我怎么从没见过他?

他家……很冷清。

一进去就感觉没个人气儿，冷嗖嗖的。

陆洺把钱给了他们。

我人都傻了。

好几千。

那群人显然也没想到会这么多，但还是拿钱走了，只留下一句: 算你们识相。

我说他疯了。

以后还不被他们欺负死，人的贪欲是会被喂大的。

下次再要怎么办?

他扶了扶眼镜，轻描淡写地说: 没有下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