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的嘴替

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公司到底招你们进来干什么用?

想到自己压根儿没几天好活了，我直接把文件拍在他脸上，

所有的事都让我们干，要你这个主管干什么用?

我拿着鼠标、键盘一个个往他身上砸，

一天到晚就知道甩锅，印度飞饼都没你这么甩的。整天就知道跟个大太监一样媚上欺下，不知道你下面那二两肉是不是早就被你自己给切没了?

第二天人事通知我来办公室，我以为是办离职，正打算掰扯 n+1 给自己攒点儿买墓钱。

结果却得知，我被调到了总裁办公室。

总裁说希望你能成为他的嘴替，不要素质，尽情享受人生。

1

拿到诊断报告书的那一刻。

我不敢置信地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试图找到一丝不符合我身份信息的错误。

然而白纸黑字，毫无纰漏。

我瘫坐在冰冷的长椅上，开始回顾人生。

读书时勤勤恳恳，工作时兢兢业业。

不抽烟、不喝酒、不熬夜，洁身自好二十六年。

给水滴筹捐过钱，帮流浪猫做过绝育，一生没做过恶，行善积德还不少。

怎么就得了胃癌晚期?

机械的叫号声从门口的电子屏幕下方传出。

十七号宋安意，请到消化内科就诊。

捏着报告的指尖发白，我苦笑着摇头。

我不是个特别坚强的人，既然已经知道结果了，再被医生亲口宣判一次死亡，我想我可能会被冲击得晕过去。

将报告叠了下塞进包里，我起身离开了医院。

背后的叫号声还在重复，像是催命铃一样。

我索性掏出耳机戴上。

世界清净了。

但也只是一会儿。

电话铃声同时从耳机和扬声器传出。

我低头一看。

贱人主管

认命地接起电话。

震耳欲聋的声音几乎扎穿我耳膜。

去哪了?你知不知道你只请了一个小时假?现在都已经三个小时了，能干干，不能干趁早滚蛋

我几乎幻视唾沫星子喷到我的脸上。

我请假时说了我去医院。我深吸一口气试图解释，检查时间比较长，我后来也说明情况，以及会晚回。

我看你就是闲出病了主管冷笑一声，部门忙得要死，你还偷懒，谁知道你是真去医院还是哪了?

我闭了闭眼，正准备反驳: 我……

主管立马打断我的话: 二十分钟之内赶回公司，不然这个月的奖金就扣一半。

电话挂得飞快。

未出口的脏话被噎在了喉咙里。

良久。

我挤出来一个字。

操。

2

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

先是堵车，后是司机车胎漏气。

紧赶慢赶到公司时，已经是四十分钟以后。

主管正拿着文件夹翻阅着。

见到我，眼皮一掀就开始嘲讽。

哟，舍得回来了，大小姐?我还以为你不想干了，准备回家继承家业呢?没想到还是要来赚这点辛苦费啊?

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懒得搭理他，走进会议室在位置上坐下。

主管紧接着拿着项目策划书进来。

都做的什么狗屎?上头的要求你们是一个不看。要的是北欧风，做的是羊癫疯，一天天都干什么吃的，等着被炒鱿鱼吧

我熟练地低下头，开始走神。

直到耳朵边的杂音渐渐变小。

我抬头，主管已经骂得脸红脖子粗，正往嘴里猛灌刚泡好的茶水。

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等他喘过气来，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两天内，把做好的方案交到我办公桌上。

等着主管把文件往桌上一摔走了出去，我和剩下的人一同离开了会议室。

刚在工位上坐下，凳子还没捂热，主管就站到我面前。

我不明所以地盯着他。

五分钟前刚骂完人，这是又发什么疯?

你自己看看你做的什么东西?

主管将项目策划书往我面前一丢。

谁让你自作主张往这面墙上放挂壁电视的?客户要的是家庭影院，你听不懂人话吗?

这是 VIP 客户，总监很生气，你做事这么不考虑后果，有没有想过会给部门带来多大的影响?

就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也不知道公司到底招你进来干什么用?

老秃驴的嘴喋喋不休，锃光瓦亮的光头直泛油光。

想到包里的诊断书，反正也没几天好活了。

我终于忍无可忍。

抓起项目书往他脸上就招呼了一大嘴巴子。

去你大爷的，老贱人

3

办公室突然陷入了一阵寂静。

只剩下脚底的电脑风扇和角落里打印机的工作声。

咔哒。

邻桌的同事按下了订书机。

主管回过神来，整个人红得活像被开水浇了个彻底。

你你你……

你什么你

高跟鞋让原本就高他不少的我更是直接俯视他。

这也要我们干那也要我们干，你成天坐在办公室翘个二郎腿，除了会骂人还会干什么?

所有的事都让我们干，要你这个主管有什么用?

主管瞪大了双眼，哆哆嗦嗦地伸手指着我。

我抄起键盘就拍开了他的手，接着抓起鼠标砸到他脑门上。

壁挂电视是我要放的吗?是你这个蠢货自作聪明说投影仪比不上电视原彩，自己非要改，还拉着部门上下帮你选品，就为了你能去邀功。

一边说着，我一边将周边能摸到的东西一股脑地砸到他身上。

就像他当初骂我们时，总是随手从桌上抓个东西砸过来一样。

你个老东西一天不干事，除了拍马屁、抢功劳你做成什么事了?

哪一个策划案你有写过一页的?

大家辛苦加班给你擦屁股，你还成天抱怨我们工作效率低，动不动就拿扣奖金来威胁，要不要脸啊

主管气得面色发白，我把手往旁边一伸，邻桌的同事立马将卷尺递给我，我接过卷尺反手砸到他额头上。

这正是他当初第一次当着办公室所有人骂我时扔过来的东西。

你他爸的，一天到晚就知道甩锅，印度飞饼都没你这么甩的，整天就知道跟个太监一样媚上欺下，虚溜拍马，不知道你下面那二两肉是不是早就被你自己给切没了?看你这虚样，后面沟子也没少用吧?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盯着主管的裤裆。

平常喜欢盯着女同事隐私部位的他，终于体会到了被凝视的感觉。

捂着屁股落荒而逃。

4

我回了逼仄的出租屋。

查了下附近的墓园，最便宜的三万，贵的十万。

前两年给妈妈治病，积蓄花得所剩无几。

现下卡里还有两万。

也不知道买墓地能不能分期。

我咬咬牙。

死前没过过好日子，死后总得睡个好棺材，埋个风水宝地。

大数据精准捕捉我当下的情况。

不是给我推新型靶向药，就是给我推豪华墓园。

没一个我买得起的。

愤愤地关了手机睡觉。

第二天依旧认命地爬起来上班。

没办法，不上班到时候死了只能火化了撒江里当鱼食。

该死的主管还最喜欢钓鱼。

要是吃我的鱼被他钓上来那就太地狱了。

走进办公室，同事们都偷偷地看我。

我在工位上坐下，一抬头，就对上主管阴恻恻的脸。

昨日撕破脸了我也不在乎了，皱眉瞥了他一眼。

有事?

我已经向总监上报了，主管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你以为骂了我、打了我，你还能有好果子吃?

没办法，我两手一摊，你真的太找骂了，不打你我咽不下这口气。

宋安意，你也就能逞点嘴皮子功夫了。

不哦，我竖起食指摇了摇，我不介意给你开开后门，让你下半辈子因为漏屎被护工打得满地乱爬。

对桌的同事涨红了脸，死死地憋住笑。

主管气急败坏，正要动手打我，被人事部的人给打断了。

宋安意，来一趟人事部。

主管脸皮舒展开，等着被开除吧

我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去往人事部的路上，开始回忆劳动合同法的内容。

N+1 是不能少的，至于之前主管抢的功劳，本来该是我的奖金，能捞回来一点是一点。

我推开人事部的门，刚要开口，就看见人事部主管面带严肃地看着我。

宋安意，黎总把你调去了他办公室，你现在立刻收拾一下东西，到三十六楼总裁办报到。

我瞳孔放大，不是开除我?

人事部主管一脸莫名其妙，开除你干什么?

我老老实实地承认: 因为我把主管打了。

打得好，人事部主管神情放松，要不是你打了他，黎总也不会调你去总裁办。

啊?

黎总说了，希望你能成为他的嘴替，不要素质，尽情享受人生。

5

我愣愣地走回工位。

见我开始收拾东西，主管心情大好。

得罪我是没有好下场的，骂我又打我，被开除了，后悔了吧?

确实后悔了，我点点头，我应该早点骂你又打你的。

主管见我都被开除了还嘴硬，不由得冷笑一声。

我是真后悔。

早知道骂他能调到总裁办，我一开始挨他骂时，就该骂得他狗血淋头。

总裁办最低工资都是设计部的三倍。

一想到主管害我错过那么多钱，我就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许是怕我不熟悉，黎总身边的林秘书亲自下来接了我。

黎总不常露面，指示都是林秘书代为传达。

类似于皇帝和他的心腹大太监。

主管刚要凑上去拍马屁，就见林秘书问我: 收拾好了吗?

好了。

我点点头，林秘书替我抱了一个箱子，朝着电梯走去。

主管傻眼了。

宋安意你这是去哪?

我回头瞥了他一眼，咧嘴一笑。

忘了告诉你了，我被调去总裁办了。

多亏了你，要不是骂你那一通，我现在还在这受你的窝囊气呢

电梯门在主管后悔的眼神中关上。

为了不闯祸，我试探性地向林秘书打听。

人事部主管说，黎总招我是为了给他当嘴替，是需要我去进行商务谈判之类的吗?

林秘书点头又摇头，神情复杂，最后只吐出来一句话。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的各种猜想在见到黎行洲的那一刻陡然消失殆尽。

眼前的男人，西装革履，神情冷峻，眉眼深邃，薄唇微微抖动，吐出三个字。

欢……欢迎。

我不中了。

千算万算我也想不到。

黎行洲居然是个超级社恐。

6

在我震惊的目光中。

林秘书简要解释了一番。

原来黎行洲是个社恐，且性格温吞至极。

发型师剪坏他的头发还让办卡，他只会默默点头。厨师做饭难吃还重口，他只会吃下去憋得满脸通红狂喝水。连这个总裁都是家里人为了让他多和人打交道，硬让他当的。

林秘书一边讲，黎行洲就一边点头。

退出办公室前，林秘书朝着我郑重鞠躬。

拜托了

不是。

这突然的使命感是怎么回事。

黎行洲眼巴巴地看着我。

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大眼，谁也不作声。

半个小时后，我终于败下阵来。

我皱眉: 黎总，你是不是不会吭声?

黎行洲憋得脸都涨红了。

吭。

我宛若在看一个智障。

你怎么和人谈生意的?

黎行洲结结巴巴挤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最后索性在屏幕上打字给我看。

看在我父母的面子上，我只要递合同他们就签。

我扯了扯嘴角。

敲了一行字递了回去。

谦虚了，是你很有能力。

不是在捧老板臭脚。

黎行洲的确是个工作能力很强的人，公司至今为止的每一个决策都没有出过纰漏，合作方也都是交口称赞。

见我夸他，黎行洲弯了弯唇。

所以我需要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会给你撑腰的。

想了想，黎行洲又补了句。

遵守公序良俗和法律准则。

我突然明白了我的使命。

黎总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不仅会帮助你成为社交恐怖分子，还会让你变得再也不窝囊

黎行洲坚定地点头。

等到林秘书推门进来，就看见我和黎行洲在一部手机上你来我往地打字，彼此推来推去地看。

宋安意。

他终究没忍住。

你可以开口说话的。

7

差点出师未捷身先死。

还没改造成功就被带沟里了。

整整一个下午，我都正襟危坐，随时待命。

黎行洲看起来比我还紧张，额间沁出了一层薄汗。

跟我一对视上，眼中满是慌乱。

我下意识地安抚: 你别怕，黎总，我不会骂你的。

可以的。

我愣了一下。

什么可以?

黎行洲慢慢地重复: 你可以骂我。

不太好吧?

这样方便我练习如何回怼别人。

我的重点却跑偏了: 你可以说完整的句子?

我不是傻子，黎行洲无奈，只是面对不熟的人总是说不出话。

我疑惑: 那你跟我?

黎行洲摇头，我见过你很多次，只是你忘了。

我怎么也想不起来。

在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