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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不忘广州店

众生同学 著

言情小说连载

《念念不忘广州店》男女主角喻臻喻是小说写手众生同学所精彩内容:喻臻一直反反复复地做着那个梦里的场景恍惚不起风浅色的窗帘和窗口外繁密的树枝随风浮动皆若无所她起身赤脚走到窗台眼前的场景瞬间变得模光晕她恍惚间看见了一片广阔的旷土地是深暗近黑一点绿也没旷野贫长着凋零枯萎的花在旷野之一座傲然的冰山矗立漫天的云雾静喻臻听到了一阵铃铛的声忽忽急缓她看见了一个男人的背等他回过身来...

主角:喻臻,喻葶   更新:2025-07-18 15:4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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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臻一直反反复复地做着那个梦。

梦里的场景恍惚不已,起风了,浅色的窗帘和窗口外繁密的树枝随风浮动着,皆若无所依。她起身赤脚走到窗台前,眼前的场景瞬间变得模糊。光晕中,她恍惚间看见了一片广阔的旷野。土地是深暗的,近黑色,一点绿也没有,旷野贫瘠,长着凋零枯萎的花草。

在旷野之上,一座傲然的冰山矗立着,漫天的云雾静止。

喻臻听到了一阵铃铛的声音,忽大,忽小,急的,缓的。

她看见了一个男人的背影,等他回过身来时,她却又看不清他的脸。但她记得男人的那双眼睛,他的瞳孔漆黑,如山川之中沉沉的湖泊,又亮着一点光,像月亮沉浮在湖面上。他盯着喻臻,目光从平静到逐渐显出痛楚与戾气来——喻臻每次都被这样的目光吓醒。

她想,那应当是在晚秋的一个下午,在大雨来临前做的梦,因为场景是黯淡的、沉寂而苍凉的。

喻臻的人生中有过两件不寻常的事。

一件是在她刚出生时就被亲生父母遗弃,在她差点儿冻死的时候幸好被她善良的养父救了回来。

于是喻臻就有了家,她的父亲是一位冰川探险家,母亲是家庭主妇,还有一个只比她大一个月的姐姐,叫喻葶,自小到大,喻臻都过着幸福的生活。

另一件不寻常的事发生在她十岁那年。

那年他们一家人去蒙疆旅游,听说慕士弋湾 17 号冰川的景色很漂亮,他们来到蒙疆便立刻前往。没想到车刚开到冰山脚下的平原时,突遇雪崩,车身死死地陷在了雪坑里。

四面方砸来的雪球与冰凌迅速打破了车窗玻璃,父母和喻葶都被砸晕了过去,喻葶倒在喻臻身上,从两边车窗砸进来的冰凌便直直地冲着喻臻飞去,划破了她的脖子两侧。

十岁的喻臻意识模糊,亲眼看见两股血飞溅出来——

耳边冰雪狂乱大作的呼啸声很快停止了,喻臻只听见自己沉重而痛苦的呼吸,汩汩血流正从她的伤口中涌出来。

她半睁着眼,车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约莫三十岁不到的年纪,他伏着身子,双手压在车前盖上,一团巨大的雪球正死死抵在他身后。

他的神色看起来很轻松,眼眸里带着一股狠劲儿。喻臻看见在他背后迸发出了一圈忽明忽暗的光芒——

喻臻记得,是那个男人救了他们。

男人将喻臻从车上抱下来时,她的意识尚存,一只小手像抓住救命稻草那样抓住了男人的衣领,男人低下头看向她。他的目光很平静,也很柔和,这让小小的喻臻更加信赖得抓住了他。

在喻臻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感觉到自己好像扯下了什么东西。

等她再醒来,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爸爸妈妈和喻葶都平安无恙。

不过她被送来医院时,手心里一直紧攥着一条吊坠。

那是一条白玉吊坠,并不属于喻臻,或是家里的任何一个人。

爸爸和妈妈说,喻臻劫后余生,那条吊坠是吉祥物。

而喻葶说,不知道是她又从哪儿捡来的破烂,于是姐妹俩又扭打在一块儿。

那条白玉吊坠喻臻戴了十五年。

这些年来她从不曾怀疑过那个男人的存在,她虽记不清男人的脸,可他就在她的记忆里,在她的梦里。喻臻悄悄告诉喻葶,喻葶就说她有病,撞坏了脑子,于是喻臻就再也不告诉任何人。

喻臻打算着,她会把这件事当做秘密随她一起埋进土里——或者等她老了拿出来吓吓小孩儿也不错?

直至十五年后,喻臻的父亲在一次冰川探险中意外摔下山崖,被医生判定为植物人,经过多方治疗后仍不见苏醒的迹象,于是,喻臻悄悄将希望寄托于神迹。

她决定前往慕士弋湾,寻找那个男人。

一场暴雨带来了江京市的盛夏,蝉鸣阵阵。几栋教学楼楼道里都是搬动桌椅的声音,艺术学院的孩子们今日结束了期末考试,即将开始他们的暑假生活。

办公室里的老师们也在讨论着他们的暑期旅游。

女老师在讨论怎么安排家里小孩的生活,男老师在做行程的安排,年轻老师在搜罗各种网红景点和出行穿搭,喻臻听见有人说: 不用担心的好吧,喻老师的父亲不是做冰川探险的吗,喻老师在去蒙疆旅游这方面一定有经验的啦

又有人低声骂: 你不知道喻老师的爸爸住院快两年了?

啊?

喻臻只得笑笑装作听不见。

她的办公桌靠窗,窗外的阳光正正打落在桌面上。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那张地图,蒙疆的一个小角被她圈注起来,在旁边写下了慕士弋湾四个字,油笔的笔迹在阳光底下透亮、鲜明。

那四个字把喻臻勾得入了神,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感觉到被人拍了拍肩膀,抬起头,同事夏滢冲她挑挑眉: 诶,你姐又来了。

喻臻直起身去看,喻葶站在门口,正将手中的一盒便当递给与喻臻同组的老师齐延励。

喻葶是钢琴老师,办公室在对面栋教学楼,可她时不时就来给齐延励送吃的喝的,如今不只办公室里的几位知道她对齐延励有想法,就连全校各组的老师几乎都心知肚明了。

喻臻管不着她,也懒得插手,低下头来收拾自己的桌面。

喻葶走了之后,办公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起哄声,大家都打趣问齐延励这次旅游带不带家属一起去,齐延励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喻臻无奈地看他一眼,这人把喻葶迷得七荤素的,却从来不肯明确地接受或拒绝人家的心意。

手机屏幕亮了亮——是喻葶发来的消息,她问喻臻什么时候走,妈妈让回家吃午饭。

喻臻回复她: 我不回去。

事实上,妈妈只想和喻葶一起吃饭而已,她回去也不过是扫兴。

中午喻臻和夏滢一起在食堂吃了午饭,回办公室时只有齐延励在。她走到自己办公桌,突然看见上面放了一碗虾仁皮蛋粥。她记得,喻葶从小到大最拿手的就是做虾仁皮蛋粥。

齐延励悄悄地看她一眼,被她撞见,他又立刻低下头去。

喻臻抬手把那碗粥扔进垃圾桶。

前往蒙疆的前一晚,喻臻去医院探望父亲。父亲在病床上躺了两年,面容并没有什么变化,头发也没有变白,他好像一直停留在五十岁的年纪。

父亲每次离家去参加探险,前一天全家人都会一起吃顿饭,久而久之这成了家里的惯例。

可就在他最后一次前往藏区冰川探险的前一天,学校开大会,喻臻和喻葶都没有回去,还先后挂断了父亲打来的电话。而后没过几天,就传来了父亲在藏区摔下山崖的噩耗。

两年过去,每每念及此,喻臻都觉得愧疚难当。

她在病房没待多久,母亲走进病房来。

妈。喻臻起身,站到一旁去。

我不是让你少来打扰你爸,母亲接了一盆热水,用毛巾给父亲擦拭身体,她背对着喻臻,过了一会儿又说,明天回来吃饭,你们舅舅要来。

明天我要和同事去蒙疆。

去蒙疆做什么?

我——

母亲回过头来盯着她,用一种斥责而愤怒的语气截断了她的话: 去旅游吗?你爸在病床上躺着,你还有心思去旅游?

喻臻只得深深低下头去。

没良心的东西,你别忘了你爸现在这样都是让你给克的你给我出去母亲将包摔在喻臻身上,将她推出病房。

喻臻匆忙回头看了父亲一眼,下一秒就被母亲推倒在医院走廊里。

你整天不着家到处跑就算了,还给我捡个孩子回来,你嫌一个喻葶不够气我的是吧

老喻,这孩子的名字你要是还不给取,我就去找算命先生算个好名字了。

两个都是我胡凤宜肚子里生下来的女儿,哪个长舌妇再敢胡说,看老娘不撕烂她的嘴

喻葶,妹妹在学校被欺负了你为什么不给她出头?等你爸回来,看你这个做姐姐的挨不挨骂

我去找先生算了一卦,我听先生话里的意思,是喻臻的字和你爸对冲,当年就应该先算好的……

老喻,你瞎了眼,捡了个祸害回来。

以后少让她去病房看你爸

……

喻臻从梦里惊醒。

飞机在空中平稳行驶,机舱外白茫茫的一片。

小臻?你还好吗?身边的人安抚地拍了拍喻臻的肩膀。

她回过头,看见坐在身边的是齐延励,她一时惊讶: 你怎么……

噢,周老师和我换位置了。齐延励对喻臻笑了笑,他的笑容总是很纯粹的,让人觉得温暖而真挚。而且他见谁都是笑着的,所以他也凭借他的笑容斩获了学校里最受欢迎男老师的称号,同时收罗了一众年轻漂亮的女老师成为他的追求者,最积极主动的一位当属喻臻的姐姐喻葶。

齐延励问喻臻: 你做噩梦了?

没有。

夏滢去卫生间,正巧路过,喻臻对她挤眉弄眼,她也接收到喻臻的求救信号,于是等她从卫生间出来,手往齐延励座位上一搭: 齐老师,换个位置呗?我有话对喻老师说呢。

齐延励又笑了: 好的。

夏滢在喻臻身边坐下时,不禁对她感叹说: 诶,这齐延励脾气还真是挺好的。

喻臻心满意足地倒靠在夏滢肩上: 又不值钱。

距离抵达蒙疆机场还有约莫一个小时,夏滢很快在喻臻身边睡着了,她却已睡意全无。只好从兜里拿出折叠起来的地图,手指点着圈起来的地方——慕士弋湾。

慕士弋湾,17 号冰川。

他真的会在那里吗?

那里,寄存了她最后的希望。

蒙疆地面温度很低,大家还没下机就把羽绒服围巾手套都翻了出来,喻臻也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边儿。

齐延励主动为喻臻提行李,她心里觉得不舒服,道了声谢就拉过行李箱往夏滢身边躲。

夏滢困惑不解: 他怎么好意思一边讨好你一边又享受你姐姐讨好他的?

喻臻摇摇头。

夏滢咬牙切齿: 真是贱男人

喻臻点点头。

在喻臻随队走了两天之后,她决定脱离队伍独自前往慕士弋湾 17 号。她事先和领队周老师打过招呼说要去见朋友,周老师相信她对蒙疆很熟悉,也没有反对她离队。

倒是齐延励多加阻拦。

他想跟喻臻一起去,喻臻一开始还轻声细语地让他不必担心,后来就略带不满地反问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再后来齐延励又非要陪着喻臻去租车,租了车他还是非要跟着,喻臻索性直接开车把他甩在后边儿。

刚甩开齐延励,喻葶的电话又打过来。

电话内容和前几天一样。她问喻臻: 齐延励呢?

不知道。

你们不是在一块儿吗?

我离队了。

车行驶在宽阔旷远的平原上,轮胎滚过杂草,眼前是一片没营养的灰绿色。微小的海拔起伏让喻臻的身体随车身晃动着,她打开窗户,风浪卷过她的十指间。她没尝过烟草的滋味,但她觉得这个时刻或许是需要的。

喻葶问她: 你离队干什么?

你自己给齐延励打电话吧。

他不接呀,消息也不回。

喻臻想劝她,可知道劝不动的。算了,她挂了电话。

导航上显示离慕士弋湾 17 号越来越近。

喻臻的心随之跳得越来越快,抓着方向盘的手也开始出汗。

车窗外的平原逐渐变得贫瘠,寸草不生,灰绿色也不见了,只剩一片深黑的土地,连绵的荒山遮挡着日光,周围又荒无人烟,喻臻关上窗户,只觉得寒气逼人。远处,逐渐显露出了冰山的一角。

跟着陡峭的石路驶上去,她一度觉得这辆二手车已经接近报废边缘了,实在撑不到她走到慕士弋湾 17 号。她只得放缓速度,一路小心翼翼地爬上去。

下午五点,喻臻终于来到冰川脚下。

没有通信信号和 GPS,她只看见这是一个山间的小平原,四周围绕着座座冰山,这一片漫无边际的雪白,像是一块白色的幕布盖在了她眼前——她记得这个地方,这就是十岁那年他们一家人突遇雪崩的地点。

她甚至能将车精准地停在了当年父亲停的位置上。

喻臻颤动着冻红的手熄了火,随后僵硬地拉开车门,风一吹,她打了个冷战。她想着自己人被冻僵了不说,脑子也大概被冻傻了,一时竟不知现在该做什么。

刺骨的寒。

天地寂静。

呼啸的风声时起时落。

喻臻走在雪地上,就如同赤脚踩着石子,她回想起了十五年前那场惊骇——

她好像突然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崩裂的声音。

那声音是从山谷中响起的,先是低沉的裂动,随后响声逐渐变大了起来。喻臻猛地回过头去,在她身后那座冰山发出爆裂的轰鸣,或大或小的雪球争先恐后地从冰山上滚向平地,周围升起了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喻臻一把抓住了车门把手,与此同时巨大的雪球轰隆隆地滚了过来。

那团卷起雪雾的参天大物能把她的脾肺肝脏生生撞碎。

这时,喻臻忽然感到身后有一股强大的吸力吸住了她的身体。她脚下腾空,一瞬间往后腾飞了约莫三十来米的距离,最后她的肩膀猛地撞上了身后人的胸口——这人的胸口坚硬得像一堵僵冻的冰墙。

耳边狂乱轰隆的崩塌滚动声在一秒内归于平静。

就像十五年前喻臻坐在车里奄奄一息时,听见耳边呼啸的风雪声都在一瞬静了下来。

是因为他,一定是。

喻臻心下不禁感到紧张,死死攥住了自己的衣角。她决定抬起僵硬的头,悄悄地、缓缓地看一看抵在她身后的人……不对,她猜想他应该不是人。

喻臻看见他穿了黑色的衣服,肩膀上撒了微小的雪粒。

他也需要穿衣服吗?

目光往上移,喻臻看见他的皮肤是小麦色,甚至还有些偏褐,是常年暴露在太阳底下形成的肤色。

他也会被晒黑吗?

喻臻看见他面容的轮廓分明硬朗,他的唇色很淡,倒也不是病态的苍白,他的鼻梁直挺,眉骨也高,眼眸漆黑深邃。

他看起来好像是个人。

喻臻以呆滞、怔然的目光看着男人: 你……

你?男人则低下头,以困惑不解的目光回看着喻臻。

还不等喻臻再说什么,她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即将要不受控制得闭上眼,腿脚也软了,只能使出最后一点力气去拉扯身后的人的衣服。从男人身上滑下来时,喻臻仍紧紧地盯着他的脸,想要多记住一点什么。

她在心中疑惑地想,我为什么要晕了?

而男人疑惑地看着她,像是在说,你怎么还不晕?

喻臻醒来时在一对牧民夫妻的家中,他们说他们是在山脚下发现的她。

喻臻刚醒过来时就直挺挺地躺着,盯着头顶上的瓦房屋檐出神,足足愣了三分钟,吓得大姐和大哥还以为她是摔傻了,急急忙忙要去拉马出来把她送到镇上的卫生所。喻臻猛地回过神,一把拉住了大姐的手,请求大姐快给她纸和笔。

屋顶有一块瓦片碎了半块儿,阳光时不时地从屋顶上直射进来,正巧落在喻臻手中发黄的纸张上。

光线忽明忽暗。

周边安静,空气中飘浮着细小的微尘,弥漫着呛鼻的山烟。

喻臻用漏墨的黑笔一遍遍在纸张上勾勒着。

她记得。

她不禁在心中一遍遍默念——

我记得。

我不会再忘记你的模样。

牧民纯朴,喻臻拿出钱答谢他们,他们并不接受,还招待她吃了一顿饭,饭后又给她煮了一锅奶茶,用两个水袋分开装着,让喻臻带在身上。

大哥问喻臻要回哪儿去,他可以用马送她。

喻臻婉拒了大哥的好意。

因为她要回的地方,是慕士弋湾 17 号。

喻臻已经不惧怕寒冷,也不惧怕那个男人的存在,正因他存在,她来这一趟才值得。

车还停在那块雪地上,喻臻的手机一类的随身物品也还在里面,她没心思去管了,手里只紧紧抓着那张折旧的画纸。

她张望四周,座座冰川还是那样漠然地挺立着,空中飘着雪花,一片宁静。除了远处有雪地塌陷过的痕迹,很难想象就在昨天这里还发生过雪崩。

如何逼他出现?喻臻陷入了这个难题。

她回过头走到车边,可双手僵硬冻红,使不出力气拉开车门,于是她蹲下身去扒开雪层,捡起石块往手背上砸,很快她的手背泛红,恢复了知觉。

她上车发动引擎,踩死了油门往远处的冰山冲了过去。

她已经做好安全气囊爆出来的准备,双手更死死得抓紧了方向盘,车向远处那块大岩石疾驰飞撞过去——

喻臻觉得有一丝可怕。

但她又想起母亲说: 老喻,你瞎了眼,捡了个祸害回来。

父亲,保佑我。

车在距离冰山脚下的那块大岩石还有一米的距离时停了下来,随着车身猛地一晃,喻臻的头狠狠撞击到玻璃上。她跌撞着奔下车,发现车身死抵着一堵透明的冰墙。

你画的是我?身后响起男人的声音。

我从不曾怀疑,你一定存在。

我记得你的模样。

慕士弋湾 17 号,喻臻快冻死在这片冰天雪地里了。

可是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那个高大硬朗只穿了一件黑色大衣的男人,喻臻的画纸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拿了过去,他握在手中仔细看着,似乎觉得新鲜,他的表情寡淡,眼底带着不明意味的狡黠。

喻臻贴在车边,不敢言语,只悄悄地打量着他。

他身着黑色,周身似乎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白芒,明明不过是普通人的面孔,却带着一尘不染的圣洁与纯净。似乎与他身后的冰川一样,傲然而凛冽,净白而孤冷,让人心生怵怕,不敢靠近。

男人收了画纸,抬起眼看向喻臻: 你是谁?

喻臻手指打着颤,她翻出手机里自己十岁那年的照片,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一些,说: 我叫喻臻,你救过我的。

男人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到来面前,喻臻瞬间屏气凝神——

他稍稍皱眉,凝视着喻臻手机上的照片。

我救过你?

喻臻点点头。

靠近这个男人后,她忽然不觉得冷了,冻僵的感官知觉都很快恢复过来。风雪交加着,却都好像绕过了她往别处吹去。

正踟蹰着如何开口坦白此行的目的时,喻臻突然感到脖子上一疼,有什么东西嚓的一声被扯断了——是她的吊坠。

男人抓着那块白玉,表情有些不悦,他盯着喻臻: 就是你这个小朋友,当年抢走了我的吊坠?

我……

喻臻感到百口莫辩,可她好像确实抢了人家的东西,还当吉祥物傍身。

这吊坠我找了十五年。

男人沉下脸,他的语气很温和,可不太友善的表情却让喻臻心中发毛,她被他逼着一直往后退去。

你还敢来?

喻臻惶恐地摆摆手想要解释,低头一看,身后是深不见底的高崖。

你是活得——

喻臻突然踩到了一块石头,脚下一滑往后摔去,腾空的坠落感让她双腿都发软,她尖叫出声,身体往无尽的高崖下摔去,惊叫声回荡在万丈崖壁……

男人站在崖边,垂下眼,目送她摔下高崖。

他的目光如此平淡、漠然,像林间的猎豹冷眼看着它的食物在地上苟延残喘,垂死挣扎。

她竟然,奢望这样冷漠的人帮她救回父亲——

他甚至不是人。

喻臻醒来时躺在一张床上,难道她又被牧民救了,或者说刚刚根本就是一场梦?

但她打量四周,发现这里的环境与牧民家中并不同。

她首先感觉到的是暖意,这是一间偌大的卧室,开足了暖气,很温暖,一点也不像是在常温零下二十摄氏度的蒙疆。而她躺在一张净白的柔软的大床上,四周是白金色调的装修,屋里没有窗户,家具摆置简洁大方,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在床的正前方是两排长书柜,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

喻臻实在困惑,不知道这是哪儿,回想起她刚才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摔下来,那种强烈的失重感还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按理说她应该死了……看来她在天堂建了个大房子?

喻臻蹑手蹑脚得拉开房门走出去,外面是客厅,客厅的装饰更让她震惊。

她想客厅的顶高应该足足有十米,还有那明晃晃的吊灯掉下来是能活活砸死她的,还有满屋子的富丽堂皇的家具摆置……

这要真要是她死了之后建的房子,那她的亲友们得给她烧了多少纸钱啊,还是说天堂的物价真的很低?

醒了?

喻臻面前晃过一个白色的身影,一个男人端着杯子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好吧,美梦破碎,看来这不是她的房子。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 小朋友,睡傻了?

是他。

那个在十五年前救了她,又在刚才冷眼看着喻臻摔下悬崖见死不救的男人。

喻臻鼓起勇气走上前去,无厘头地问道: 我是死了吗?

男人惊讶地看了喻臻一眼: 真傻了?

……

男人让喻臻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她抬头看了一眼,那巨大的金灿灿的吊灯正巧在她头顶,于是她只好小心翼翼地贴着沙发坐了下来,要不是看还有人在,她想她会直接抱紧自己的脑袋。

说实话,他家里像一座莫名诡异的白金古堡。

喝水还是喝茶?自己倒吧。男人在看书,似乎无心搭理她。

从十五年前到现在,喻臻总共见到过他三次,三次他都穿着一身黑。现在他穿着白毛衣和灰色的居家裤,安静地坐在她面前看书,这让喻臻不禁又产生了他不过是个普通人,一切都是自己大梦一场的念头。

喻臻伸出手,摸到吊坠还在她脖子上。

我把吊坠还给你。喻臻立刻伸手去解。

男人制止她: 拿下来你就没命了。

十五年前你就该死了,他的音色低沉,语气温柔,像吟诗的书生,可他说话又真是直白难听,是这块吊坠一直续着你的命。

那我……买?

或许,他会有手机银行吗?

男人放下书本,抬眼望着喻臻,两人对视,彼此都像在观察一个奇怪的物种。他略带困惑地说道: 四百年来,我救了这么多人,只有你能看见我。

喻臻也不知道怎么答。

男人于是摇了摇头,不再和她交流了,低头继续看书。

喻臻犹疑着,这人虽看起来温和,却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如何才能请求他帮助她的父亲苏醒过来呢?她只怕自己都不敢开口。

休息好了我就送你出去。他说。

喻臻哦了一声,人家已下逐客令了,她讪讪地向门口走去。

她拉开门,半只脚已经踏出去,可脚下空空荡荡,原来门外根本不是出去的路,底下是万丈高空,一片雾气茫茫——

她差点儿一脚踩下去,吓得尖叫一声,回身一把就扯住了站在她身后的男人。

男人立刻抬起双手,并不触碰到她,说道: 我可没说门在这儿。

喻臻也尴尬得很快松开手,往身侧移过去一步。

他俯身靠近,探究得看向她的脸,看了半天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来找我,你不害怕?

喻臻紧贴着墙壁,却答: 不怕。

为什么?

因为你救过我。

男人弓着身,与喻臻之间的距离约莫不过两尺。她抬起头来,大胆地凝视着他的眉眼,心里想着,是啊,她没理由会害怕,他救过她,两次,总不会又要她死。

男人先移开了视线。

先吃饭吧,饿了。

你也会饿呀?喻臻跟在他身后追问,你叫什么?

水里的叫水鬼,海里的叫龙王,土里的叫土地公公,那他这冰里的,叫冰鬼还是叫冰王还是叫冰雪公公?喻臻心想,叫冰雪公公还不如叫冰雪王子呢。

我有名有姓,叫傅枧。

路过摆放着纸墨笔砚的书台,他便随手拿过桌面上的毛笔,龙飞凤舞地写下了傅枧两个字,喻臻看他下笔力透纸背,笔走龙蛇而飘逸婉转,不由得感叹说: 你毛笔字写得挺好的。

他丢开笔: 三百年前流行当诗人。

男人走进厨房里去,喻臻的目光从他的背影落到纸上,盯着那两个字。

傅枧。

喻臻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个在她记忆中以鬼神的名义存在了十五年的物种,眼下正在厨房中开火起灶,还回过头来友善地问她: 你吃不吃辣?

喻臻怔怔地摇了摇头。

傅枧以极快的速度做出了一桌满汉全席,桌上的菜肴甚至跨越了好几个菜系,还有几个是喻臻都说不出名的菜——她猜想那一定是今已失传的宫廷佳肴。

我已经几百年没和人坐在一起吃过饭了。

傅枧这句话说得喻臻有点瘆得慌。

小朋友,看来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他夹了点菜, 端着碗去沙发上看电视了。

喻臻心想,他的生活还真是惬意,这座诡异的古堡里应有尽有,他又不缺钱, 整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没个人和他讲话, 但他显然也不需要。

电视上播放着连喻臻妈妈都不看的豪门宅斗剧。

她食不知味,又想起自己的初衷,于是鼓起勇气,端着饭碗也坐到沙发上去。

傅枧看她一眼: 吃完就走吧。

有没有什么,既能把吊坠还给你,我又能活下来的方法?喻臻在心底盘算着, 究竟如何才能让傅枧愿意救她父亲。

不知道。

你不想要吊坠么?

傅枧的言辞有片刻的停顿,喻臻于是猜想, 他一定是想要拿回去的。

傅枧的话锋一转,问她: 你为什么要找到我?

因为……喻臻垂下眉眼, 手指轻轻地叩打着碗底,无数个不像话的理由从她脑海中飞驰而过, 两秒后,她低声答说, 因为,我一直, 忘不掉你。

最后她选择了最不像话的一个理由。

喻臻忍不住抬眼去看傅枧的反应,他面不改色,显然她的回答没有勾起他任何兴趣,他不屑一顾。

喻臻正了正神色: 我一直都记得,十岁时是你救了我。

你记得我不算什么好事,傅枧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语气寡淡地继续说道,你看到了别人都看不到的东西, 应该去医院查查脑子。

……

喻臻看着他的侧脸,心中突然冒出了下定决心孤注一掷的想法,于是她噌地坐到他身边去, 郑重其事地说道: 我已经把你的照片发给我爸妈了,我说我不回家了,我就待在你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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