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老公的免死金牌

我拉着他的手，半开玩笑半认真: 我预感你有一天会弄丢我，用这个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他散漫地笑: 都多大了，幼不幼稚?

一语成谶，后来我真的悄无声息地从他生活里消失。

再见面时，程凛紧攥着那张手写的卡券，眼角泛红: 你说过，用它可以原谅我一次。

我接过那张皱巴巴的纸，在他重新燃起希望的目光中轻轻扔进垃圾桶。

程凛，你多大了，别幼稚了。

1.

一进家门，空气里过分明显的烟味呛得我几声咳嗽。

程凛已经有段时间不抽烟了。

去年体检他的报告结果不是很好，医生建议他戒烟。

当天晚上回家我就搜走了他所有的烟和打火机。

为了程凛同志的身体健康，为了我们爱情的长治久安，我宣布从今天起帮你戒烟

我提着那一袋子违禁品，踩在沙发上叉着腰，声音都拔高了两个度。

非常虚张声势。

我知道我其实管不住程凛，配不配合全看他愿不愿意。

好在那时他似乎心情不错，眯眼看了我半晌，笑里带出点纵容: 好啊，那辛苦你了。

短短的一句话，让我偷偷开心了好一阵子。

以为自己是被允许可以照顾他的存在。

以为他也会想和我长长久久。

2.

干嘛，受到佛祖召唤要去西天取经了?

推开书房的门，更浓烈的烟味扑面而来，整个屋子烟雾缭绕像个佛堂。

我压着喉咙里的痒意，语调轻快地跟程凛开玩笑。

他没开灯，书房里的光源只有他的电脑屏幕和他指间燃着的烟。

即便听到我的声音，他也没有回头，眉头紧锁地处理着屏幕上的工作。

这种时候意味着我不该打扰他。

相处时间长了，我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太过了解。

我知趣地把买回来的蛋糕放在他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转身离开书房。

顺手给他带上了门。

——他太忙了，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关注我的生日是几号。

我习惯性地给自己洗脑，忽略他总能把每项工作的排期记得清清楚楚。

忽略……我在他心里，其实就是没那么重要。

3.

我在客厅的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剧到凌晨三点。

困到眼皮撑不开的时候，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托住了我一点一点的脑袋。

你忙完啦?我睁开眼，强忍困意。

零点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我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执拗地想要等他一句生日快乐。

好像有这句话我就真的能快乐一样。

嗯。

生日快乐，抱歉，最近事情太多了。

他嗓音沙哑，是抽了太多烟的结果。

没关系，辛苦啦，蛋糕吃了吗?饿不饿，要不要再出去吃点夜宵?

我爬起来勾住他的脖子，心疼地摸了摸他下巴上冒出来的青青的胡茬。

他一句简单的道歉，犹如给我打了一剂强心针。

我立即又满血复活，一整晚的等待和萦绕心头的委屈统统都不作数了。

一次又一次，我总能从玻璃碴里扒拉出一点点甜，说服自己他爱我。

我也没办法，爱得多一点的人就是更好哄一些。

程凛摇摇头: 没什么食欲，你生日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想要的礼物?

我愣了一下，看向他的双眼。

里面除了疲倦之外再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

似乎连这个问句都只是例行公事的询问。

把你送给我好不好?

我嬉皮笑脸地用指尖挑起他的下巴，掩饰住自己一闪而过的失落。

他误会了我的调侃，勾了勾唇把我抱进卧室。

4.

一晚沉沦。

程凛在这种事上总是温柔又有耐心，时不时让我有种被爱的错觉。

一切结束时，他细致地帮我处理干净，抱着我沉沉睡去。

我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身体极度劳累，意识却分外清醒。

程凛问我想要什么礼物的时候，我其实很想问他怎么会不记得了。

是他说等我 25 岁就跟我求婚的。

那是……我去年的生日愿望。

当时的我还有满腔为爱撞南墙的纯真勇气，对着蜡烛大声许愿和程凛永远在一起。

他们都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可我就是想让他知道。

毕竟只有他能实现这个愿望。

毕竟我的世界里，程凛是唯一的信仰。

彼时 27 岁的程凛笑意淡淡，说那等你明年生日，我就跟你求婚。

28 岁的程凛躺在我身边，呼吸又匀又沉。

程凛，我 25 岁了。

我好像没有那么多勇气了。

5.

我经常想如果见他的第一面我不是那么狼狈，后来也许就不至于爱他爱得这么泥足深陷。

22 岁那年我初入职场。

公司规模不大，人手紧张，硬是把我一个新人推上去和乙方对接工作。

怕什么，你是甲方，大胆提要求就行了老板沈姐大手一挥把我扔进会议室，关门关得利索。

我慌里慌张地转过身，对上程凛带笑的眼睛。

原本就乱糟糟的脑袋彻底乱成了一团浆糊，我舌头打结: 你好，你有什么需求?

——完全搞砸了，哪有甲方上来就问乙方需求的?

我懊恼得要命，程凛却笑弯了眼睛。

可以的话，我的需求是以后都是你来和我对接工作。

我愣了一下，通过他认真的眼神确认他不是在拿我打趣。

别慌。看出我的窘迫，他起身走过来，有分寸地拍了拍我的肩。

我曾经也是个像你一样的职场新人，谁都不是一开始就能游刃有余的。

我抬眼看他，那张好看的脸从容又淡定。

我想象不出他曾经像我一样毛手毛脚会是什么样子。

后来项目顺利展开，面对那个连需求都提不清楚的我，他也始终温和引导，耐心十足地等我理清思路。

程凛公司的合伙人萧承，也是他的发小，不止一次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告诉我程凛工作狂一个，最烦拉低效率的人，你是例外。

所以我始终都觉得我是不一样的。

我对于程凛，应该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存在。

5.

早上醒来时程凛已经走了。

我拿起手机，点进微信的未读消息，映入眼帘的是来自他的一笔大额转账。

我去公司了，你自己去买喜欢的东西，就当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再往上翻，除了我每天发给他的那些分享生活的废话，几乎全部都是转账记录。

大大小小的节日、纪念日……

最开始他还会略带歉疚地解释自己忙忘了，在我一次次懂事的体谅之后，他的遗忘逐渐变成了理所当然。

如果真的是钱在哪儿爱在哪儿，那程凛可能是爱我的。

至少在物质上，他从来没有对我吝啬过。

他是爱我的。

我闭着眼睛给自己洗脑般默念了几遍，接着收下那笔钱，起身走向厨房。

没关系了，只要他爱我，今年求婚还是明年求婚有什么关系?

就算不结婚，就这样一直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

只要他还在我身边就好了。

6.

我做了午餐到程凛公司的时候，他正在开会。

我抱着保温盒在会议室外面的沙发上静静等他。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他和甲方代表有说有笑地从会议室里走出来。

难得有这么懂设计的甲方，今天聊得很愉快。程凛整个人看上去放松又愉悦。

连我都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他了。

哪里，还是程总专业，期待你的作品。甲方代表是个女生，一身职业套装，利落干练。

对程凛客套的夸赞，她的语气云淡风轻，手却下意识地按了按胃部。

不舒服?程凛细心地看出她的不对劲。

老毛病，来得急没吃早餐，回去吃点东西就好了。

对方笑了笑，适当地拉开距离，目光投向角落里的我。

她大概是好奇我的身份，可程凛顺着她的目光望见了我手中的保温盒。

他径直走过来，拿过保温盒，递给对方。

刚好，先吃一点垫垫吧。

对方有些意外地接过，接着若有所思地看我一眼。

目光里没有挑衅或是示威，只带着点同为女生的同情。

——程凛你看，陌生人都能一眼看出你不在乎我。

我维持着表面的微笑，和程凛一起把她送上回公司的车。

工作是程凛最在乎的事，再多的不满我也不会当着他合作伙伴的面宣泄。

等到那辆车消失在转角，我才转过脸看向他，嘴角僵硬的笑一点点垮下来。

程凛，那是我专门给你做的。

只是一顿饭而已，她是甲方，又刚好胃不舒服。程凛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静默三秒，他做出妥协。

我带你出去吃，附近有一家米其林三星。

他总是这样的。

工作上的事他游刃有余，再复杂的局面到他手中也会迎刃而解。

可感情上的问题，他总是避重就轻，试图用最简单的方式避开深入的沟通甚至吵架。

他说吵架太累了，他已经够累了。

以往我会执拗地拉着他把事情说清楚，生怕给我们的感情埋下一点隐患。

可是现在，我好像也不想这么做了。

我也……有点累了。

7.

不欢而散之后，我没有再主动联系程凛，也没有再去他家找他。

一直以来都是我主动给他发消息打电话。

闺蜜姚雪对此不止一次地翻白眼，讽刺说我不给他发消息他就不会找我，哪天我出点意外头七都过了他都未必知道。

我总是讪笑着辩解说他太忙了，可我心里知道姚雪是对的。

真的在意的话，无论如何都不至于一整天抽不出发一条消息的时间。

我看着我和他的微信聊天框一天天被其他消息压下去，直到找不到。

我知道的，一直都是我在单方面拉着我和程凛的这根风筝线。

或者说，他习惯了我的主动，自信就算什么都不做，我也会有一天沉不住气乖乖回到他身边。

也不算是他自信狂妄，我们相处的这几年里，我的确就是这么没骨气。

生气的是我，回去低头认错的也是我。

回头看看，这段感情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程凛始终淡定自若，像个局外人一样冷眼旁观一切。

8.

我受够了自己像个小丑一样的戏码，也怕继续待在这里还是会忍不住去找他。

干脆收拾好东西，独自去旅行了一段时间。

不知道是物理距离让程凛学会了想我，还是生活里没有了我的照料让他觉得不适应。

总之我正在准备启程去下一站时，少见地接到了程凛的电话。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名字愣了好半天。

四年，这还是他第一次吵架后主动打电话给我。

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接通，他简短地问。

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还要一段时间，怎么了?我模棱两可地答。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儿，传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情人节快到了，你不回来陪我吗?

9.

因为他这句话，我当即取消了后面所有的行程，连夜坐红眼航班回国。

我知道我没出息，他甚至都没有一句道歉。

可他说想让我陪他过情人节。

他从没主动要求和我过任何节日。

凌晨到机场时我熬红了眼睛，腰和背都隐隐作痛，心里却开心得要命。

他都没来接你，还能这么开心?

得知我航班的时间，闺蜜姚雪说什么都不放心，不顾我的拒绝坚持来接我。

见到风尘仆仆还一脸高兴的我，她心疼地抱怨了一句。

他很忙啊，晚上没多少睡觉的时间，没必要让他跑一趟，你也是何必非要来一趟，我打车回去一样的。

姚雪翻了个白眼打断我: 闭嘴吧你，谁家孩子谁家疼，你心疼程凛我心疼你行不行?

我心虚地堆起笑，试图转移话题: 对了，你和陆遥怎么样了?

……散了。姚雪顿了顿，风轻云淡地吐出两个字。

怎么会……我愣住了，小心翼翼，是吵架了吗?

没什么，有时候就是走不下去了而已，也没什么可吵的。她单手打了半圈方向盘转过弯，直视前方的双眼没有丝毫情绪。

我听得云里雾里，可看着姚雪冷淡的侧脸，我没敢继续追问。

她的性格和我截然不同，杀伐决断，从不会拖泥带水。

陆遥那个娇生惯养的富二代放下身段追了她好久才得到她一个点头，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分手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她说散了，那可能真的就没有任何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