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枷锁

我趁着人不注意，把精神病院的宋君珩给捡了回来。

他双目空洞，自闭内向，连一句话都不会说，甚至会攻击我。

我任劳任怨，打工赚钱给他治病。

只为了报答他母亲的恩情。

渐渐地，他由对我视若无睹，变得黏人。

哪怕一秒钟不见，他都会变得暴躁不安。

无奈，我只能带着他去上班，导致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我的男朋友，我怎么否认他们都不信。

后来，宋君珩的姑姑找上门，并表示他曾有一位门当户对的妻子，并且很爱他。

我意识到，是时候该放他离开了。

结果那天，宋君珩哭红了眼，声音比开水壶还要大。

1

我是被宋君珩勒醒的。

睁开眼，窗外还黑沉沉的。

他从后面抱住我，两条胳膊力气之大好似要把我揉进血肉里。

我迷糊地睁开眼，拍了下他的脑袋，示意他松开: 怎么了?

宋君珩听到我的声音，冷酷的脸终于有了一丝反应，紧接着手臂松了松，但还不够彻底。

正好能把我圈在怀里。

这是一个极其占有的姿势。

宋君珩漆黑的瞳孔里全是我的影子。

为什么?

他在质问我，为什么在这里睡觉。

他收的这里，是客房。

之前，担心宋君珩情绪不稳定，我和他是一块睡在主卧的。

我脸上闪过一丝别扭和羞恼:

我们都是成年人，睡在一起不合适。

宋君珩紧抱着我，他的脸不顾一切地埋在我的颈侧，半长的头发很扎人，痒痒的。

我正想推开他，结果听到他满足地喊一声，姐姐……

然后他的脸在我胸口蹭了蹭，俨然一副依赖的模样。

……

我闭了闭眼，心想算了，就先这样吧。

半年前，我得知宋家破产，我本想去帮助宋家，结果宋夫人已经车祸意外去世，留下宋君珩这个患有精神分裂的儿子。

宋家人跑的跑，没有人去管他。

我趁着人不注意，把宋君珩从精神病院里带回了家。

他自闭内向，双目空洞，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

但只要靠近他一米，他就会立刻做出攻击状。

最严重的一次，他摁住我，差点咬到我脖子上的大动脉。

即便如此，我还是没有做出抱怨的心态。

任劳任怨的赚钱养他，给他治病。

很快，宋君珩对我的态度松动了些，他不再对我视若无睹，不再攻击我。

他慢慢变得黏人，黏到让人窒息的地步。

我知道这不能怪他，他只是生病了。

想到此，我毫无睡意，宋君珩的怀里实在太热了。

可我一动，宋君珩就睁开了惺忪的眼，里面全是红血丝。

他沙哑的声音响起: 要上厕所?

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我的身体突然腾空而起。

宋君珩把我抱了起来，直奔浴室。

……

我眼底慌乱非常，大声道: 等等我不要去我只是太热了。

宋君珩重新把我抱回床上，然后把空调温度降低，用被子把我们全都裹紧。

……

我闭了闭眼，心底很崩溃。

宋君珩，你是男人，不能这样。

宋君珩黑漆漆的眸子静静盯着我，不说话，眼底一点情绪都没有。

一般人都会被他这种眼神盯得直发毛，但我已经习惯了。

2

我再次妥协了。

宋君珩是病人。

我在心底默念了三遍，才勉强让自己的心态平衡点。

翌日醒来，我发现竟然已经十一点了。

宋君珩把我的闹钟给关了。

我忍着火气，质问他: 你为什么要关掉闹钟?我还要上班呢。

宋君珩跪在地上擦地，不发一言，像是没听到我说的话。

无力感几乎淹没我的头顶，我懒得跟他发生争吵，飞速地洗漱换衣服。

我开的公司很小。

虽然我是老板，但跟员工没什么区别。

而且公司不能离开我太久，会出乱子的。

果不其然，我一打开手机，上面的工作消息和电话都快把屏幕淹没了。

可我走到门口，发现房门竟然打不开。

我扭头看向宋君珩，只见他眼底漾着笑意。

他傻气的像个白痴，从来没笑得这么开心过。

两个选择，要么永远待在这里，要么去哪都带着我。

我沉默了一瞬，好声好气道: 我要赚钱，否则我们俩没办法生活。

宋君珩慢腾腾从茶几下抽出一个陌生的保险箱。

随手用钥匙打开。

他从里面倒出几十块金子。

我: ……

靠，宋家不是破产了吗?

我压下心底的疑虑。

仔细想想也很正常，宋夫人怎么可能不给她唯一的儿子留下保障。

宋君珩眼底浮起期待，他觉得我一定会选择第一个。

毕竟，跟着他摆烂和努力来说，努力不值一提。

走吧，跟我上班去。

宋君珩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

他觉得一定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我笑了起来: 带你出去见见人挺好的，要不然人都闷坏了。

这回轮到宋君珩不满了起来，我强硬地说: 把门打开，我要去上班了。

宋君珩不甘不愿地拿出钥匙，把房门打开了。

原来他在里面也安装了锁。

市面上不少小孩家庭会安装防误触，这种平常并不起眼。

以前我从未注意过。

也就让他得逞了。

出门的宋君珩，明显很不安，他畏光，害怕行人。

他紧紧地黏在我身上，高大的身影靠在我身上，很是滑稽。

吸引了无数路人的目光。

到了公司，前台看到这一幕，调侃着: 方总，你这男朋友还真是大鸟依人。

……

我板着脸说: 不是男朋友，只是朋友。

前台扫了眼跟我十指相扣的手，露出揶揄的笑: 好，只是朋友～

我再次沉默，……

是我给员工的自由过了火。

一天下来，我遭受到了无数个调侃。

宋君珩看起来很开心，不再冷冰冰，见人就笑。

只是不开口说话。

看到他的变化，我把无奈压了下去，只要他能变好就行。

前台给宋君珩找了个平板，他窝在沙发里看着霸总剧。

竟看得津津有味。

我看了眼，没当回事。

开会时，宋君珩坐在我旁边，突然冒出一句: 老婆，我累了。

全场寂静无声。

我的表情有些裂开，宋君珩怎么突然胡言乱语了?

你累了，你就出去休息。

宋君的下巴搭在我的肩膀上: 老婆，不要反抗我，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听到这熟悉的台词，我终于意识到宋君珩这声老婆是从哪里学来的了，看霸总剧看的。

我一言难尽道: 宋君珩，别逼我扇你。

3

最终宋君珩还是松开了我。

半年前的我不会揍宋君珩，现在的我被逼急了，真的会揍他。

宋君珩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几分委屈。

他乖乖地坐好，没再作妖。

我强撑着，顶着别人异样的目光，继续开完了会。

下班后，我很认真道: 不要在公众场合上，叫我老婆。

宋君珩不假思索道: 那在家呢?

我深吸一口气: 在家也不行。

宋君珩目光沉沉地盯着我的嘴唇，眼底压抑着烦躁，他什么话都没说，牵着我的手自顾自地下楼。

路上，宋君珩开启了自闭环节，一个字都不说。

我问他吃什么。

宋君珩眼神懒洋洋的，盯着窗外看，像是没听见我的话一样。

我挑了下眉，回家给他做了冬瓜汤。

宋君珩闻到这个味，好看的眉心微蹙，他抬头红着眼看我。

似乎委屈极了。

我强硬地说: 今天就吃这个。

饿了，我给你煮面条。

宋君珩捏着鼻子，当着我的面全都喝了下去，像是喝药一样。

他最讨厌喝冬瓜汤。

宋君珩闷声道: 饱了。

恰好，我的外卖来了，是我最爱吃的寿司。

宋君珩盯着我看，眼底的怨念几乎要涌了出来，我心平气和地开吃。

吃完后，我还不忘打了个饱嗝。

真好吃。

……

我随口道: 自己去吃药，然后睡觉。

宋君珩闻言，立刻起身去吃药。

他咽下去的动作很快，我走到他面前，他乖顺地蹲下，张开了嘴巴。

我的手指在他的嘴里搅拌了下。

没发现任何药片。

我满意地笑了起来: 这次很听话。

宋君珩抓住我的手，嘴唇轻轻蹭了蹭指尖，上面还残留着他的口水。

他闷闷道: 我不想喝冬瓜汤。

我终于心软了，笑了起来: 好，下回不喝了。

宋君珩起身拼命地抱住我，似乎想要用力把我揉进身体里。

我轻叹口气: 又怎么了?

宋君珩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我需要很大的耐心。

宋君珩再难养，我也要养。

宋君珩突然道: 别不要我，我会很听话。

我愕然地睁大双眼，最后眼尾一弯: 好，不会不要你。

宋君珩很没有安全感。

今晚又被他趁虚而入，钻进了我的房间。

洗澡时，他还需要搬个小板凳，乖乖地坐在门口，等待我。

生怕离我远了些。

我毫不怀疑，要不是我严令禁止他进来，他真的会进来看我洗澡。

推开浴室的门，宋君珩像只狗狗一样盯着我看。

他要是有尾巴，早就摇了起来。

我拍了拍宋君珩的脑袋: 让开点，我去吹头发。

宋君珩起身去拿吹风机，我见状，无奈地坐下。

宋君珩一点一点地给我吹。

在此之前，他第一次给我吹发时，没把握好距离，把我的头皮烫伤了。

我还没有意见，宋君珩先一步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我哄了很久也没哄好。

一连好多天，他的情绪都是低迷的，不过吃药倒是积极了很多。

随着宋君珩的动作，头发上的水滴了下来，一直滑到胸口，有些痒。

我刚想去擦一擦，宋君珩的手就先一步伸了过来，轻轻地把水擦干净。

……

我反应很大地抬头看他，结果宋君珩面色很坦然。

眼睛大大的，一副无辜小狗样。

我心里叹口气。

算了，他什么都不懂。

不能怪他。

只是说道: 以后不准碰女性的胸口。

宋君珩低声道: 你的也不能碰吗?

对。

为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还能为什么?

难道曾经宋夫人就没教过宋君珩男女之别吗?

我是女人，你是男人。

宋君珩露出茫然: 啊?怎么了?我知道啊。

我气得给宋君珩的脑袋来了一下。

以后任何女性都不能碰，我就罢了，你跑到外面干出这种事，会被当成变态抓起来的。

宋君珩点头，像我保证: 好，除了姐姐，我谁都不碰。

我: ……

靠。

算了，总比碰别人强。

4

半夜，宋君珩突然出声: 姐姐，你睡着了吗?

我闭着眼，不打算理，要不然没完没了了。

我没想到，我竟然有一天不想跟宋君珩说话。

之前他第一次开口的时候，我高兴得不得了。

姐姐?

宋君珩又在我耳边喊了声。

没几秒，他又在喊。

我深吸一口气，装作刚醒的样子睁开眼。

怎么了?宋君珩。

宋君珩: 没什么，就想确认姐姐睡着了没有，看样子没睡着。

靠。

想打人。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我就付诸行动，在他的屁股上来了两下。

宋君珩想反抗，我硬生生抬腿把他压了下去: 睡觉。

一连两个月，宋君珩雷打不动地跟着我一起上班。

不知道他哪来的本事，整个公司的员工都很喜欢他。

哪怕他总是板着脸，不说话。

我看着被塞满了零食的宋君珩，露出了笑容。

看来带他出门是对的。

下午，我陪着宋君珩去看医生。

他一直都很抵触，现在有了我后好了许多。

医生说他防备心很重，每次的效果都很差。

但我每次还是雷打不动地带他过来。

我坐在门口等待着，房门敞开，只要宋君珩一回头就能看到我。

突然，我微信上弹出一条好友申请。

你好，我是宋君珩的亲姑姑。

我缓缓睁大双眼，一起身就被宋君珩发现了。

他连忙打断治疗，从里面跑出来: 你要去哪?

我平生第一次对宋君珩撒谎: 你先待在这里看医生，我去上个厕所，很快就回来。

宋君珩目光冰冷: 姐姐，你别骗我。

对上这洞悉一切的目光，我心底莫名打了个突: 好，不骗你，我很快就回来。

我匆匆离开这里，加上了宋君珩姑姑的联系方式。

姑姑很快发来消息。

下楼，我就在这里。

我心底忽然发虚，我从未打听过宋君珩父亲那边的家人。

可要是真的在乎宋君珩，他们早就出现了。

姑姑坐在花园里，看到我，脸上露出温婉的笑。

你好，方觉浅，我是宋君珩的姑姑。

我伸出手，跟她交握: 你好。

她直接开门见山: 宋君珩是顾家的人，虽然他母亲与顾家早已断交，但我哥哥只有他一个儿子，未来是要继承顾家的。

我眼神不变，继续听她说: 宋君珩有个门当户对的未婚妻，她一直都很爱他。

姑姑说完看了眼我的脸色，笑了起来: 我知道，你因为趁虚而入跟他的感情很好，但很抱歉，你在未来帮不了他。

顾家会给你付相应的报酬，用来报答你这段时间对宋君珩的照顾。

这是把我当成宋君珩的保姆了。

我抓紧手心，掌心的疼痛让我的理智恢复得很好。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姑姑笑意不变。

说吧。

宋夫人出事时，为什么没有人来管宋君珩?

姑姑眼底的笑意淡了许多: 方小姐，不是每个人都会那么闲的。

我的心瞬间沉入湖底。

顾家根本不爱宋君珩。

姑姑接着说: 顾家能给宋君珩想要的一切，况且，我们血浓于水，想要接走他，这件事只是通知你而已。

说着，姑姑起身离开，根本不顾及我的脸色。

回去的路上，我的心情格外复杂。

直到看见一个女人扑向宋君珩的怀里，不断地啜泣。

我愣住了。

宋君珩脸上神情不耐烦，他看到我，眼底闪过害怕和慌乱。

伸手用力推怀里的人。

南枳直接被推倒在地，姿势狼狈。

她的脑袋恰好撞到墙上，发出声响。

……

我连忙走过去扶起南枳。

可还没碰到她，就被宋君珩攥住手。

姐姐，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他眼神哀怨，对地上的南枳视若无睹。

5

我喉咙发涩，不知道怎么开口。

南枳从地上爬起来，哭得眼睛鼻子都红了。

宋君珩这个女人不过是趁虚而入，她对你肯定居心不良

宋君珩声音冰冷: 南枳，你不想死的话，赶快滚。

南枳眼泪涌了出来: 宋君珩我才是你的未婚妻你爱的人应该是我，而不是这个小三

我这才反应过来，宋君珩的未婚妻就是面前的南枳。

南枳我认识，有过几面之缘。

家里是靠挖矿发财的，底蕴很厚。

下一秒，宋君珩突然伸手掐住南枳的脖子，把她死死按在墙上。

南枳发出短促的声音。

我睁大了双眼，大声道: 宋君珩你先放开她有话好好说。

替骂了我的人说话，不是我圣母，更不是我心善。

是因为宋君珩真的能掐死南枳。

我太清楚宋君珩犯病时是什么样子了。

宋君珩眼神狰狞，里面的厌恶几乎要倾泻出来。

南枳被掐得脸红脖子粗，她看向我，露出求助的眼神。

我轻轻抱住宋君珩，轻声细语道: 好了好了，我一点都不在意，真的。

宋君珩眼底的情绪终于松动了些。

我借机去掰宋君珩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掰开。

南枳直接跪坐在地上，不断地咳嗽，浑身都被汗浸湿，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我想帮她叫医生，却被宋君珩拽住，他强硬地牵着我的手，大步往外走。

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南枳留。

回到车上，我轻声道: 你下次不能这么冲动了。

她骂你对我居心不良，骂你是小三。宋君珩语气很低沉，看起来很不开心。

他不明白，他明明是在替我出头，我为什么还要阻止他。

杀人是犯法的。

我太了解宋君珩了，刚才有那么几秒，他是真的想杀了南枳。

宋君珩开口: 反正我是精神病。

我眉心狠皱，抬手打了他的头: 宋君珩，你不能因为你生病了，你就对自己的行为不负责任。

宋君珩几乎红了眼: 你为了一个女人指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