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生花

就因为我玩大冒险，和她接吻?他一脸无语。

行，分就分，玩游戏接吻而已，她一个海归转校生都不介意，我不明白你有什么好介意的?

十年相伴，我为他让出豪门收养名额，却换不来他最起码对异性的边界感

我们完了，顾言。

记住，这是你最后一次弄丢我。

他以为我又在耍性子，笃定我们过几天就又会和之前闹分手一样再次和好。

殊不知，我早已撕碎了和他同校的留学 。ffer。

从此，一别两宽，各奔前程。

1

温卉你够了

男友顾言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他身上残留着浓郁的花果香。

那是海归转校生陆宁今天喷的祖马龙。

就因为我玩个大冒险的游戏，和女同学接了个吻，你就要和我闹分手?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可理喻。

顾言烦躁地理了理衬衣领口。

明显的口红印记，像是在嘲笑这些年我们之间的情分。

第几次了?我抽回手，神情有些哽咽。

补习必须共饮一杯水吗?

估分需要你们两人彻夜不归吗?

你说过会和她保持距离的。

顾言越发急躁。

每当因为陆宁和他发生矛盾。

他总会和我解释，陆宁是他爸妈合作商的女儿。

那是成人的游戏规则。

告诫我懂点事。

可我并不知道，有什么生意是要靠抢别人男朋友做的。

陆宁家是在国外做外贸生意的。

据说富可敌国，刚转到我们班时，就给全班全班同学一人送了一部苹果 16pm 当做见面礼。

也是在那时候，她一眼就看中了刚拿到奥数第一、张扬热烈的顾言。

她亮着眼睛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 智慧和美貌兼具的男人，简直就是我的天菜。

从那天起，顾言越来越忙，我和他之间因为陆宁而引发的争吵也越来越频繁。

此时，陆宁拎着精致的迪奥包包，语气娇软: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别误会呀，我是来送毕业合影的。

顾言闻声，立刻松开了我，接过她手里的照片集，封面是毕业那天两人拥抱的画面。

两人头挨着头，在阳光下笑得灿烂，看起来那份亲昵感比我跟他还像情侣。

陆宁冲我眨眨眼:

别误会呀姐姐，在纽约，我们接吻和打招呼没什么区别的。

她凑近，贴到顾言耳边撒娇。

你女朋友好凶哦。

她就这样，爱作，不如你率真。顾言无奈地笑。

是曾经只在我面前表露出的纵容。

我后退两步，被陆宁不小心撞倒在地。

冰冷的酒从头顶浸透而下。

白 T 恤霎时间透明，周围爆发刺耳的嘲笑。

哎呀，骚瑞咯。陆宁毫无诚意地道歉，眼神却往嘲讽的往我胸口瞟。

我僵在原地，像是被一记重锤砸中胸口。

憋闷的羞耻感让人喘不过气。

想起初中被小混混围堵，顾言二话不说冲上去。

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却笑得嚣张: 谁动温卉，我跟他玩命。

而此刻他就站在一步之外，神情淡漠地扫过我狼狈的样子，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顾言，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你说过，如果哪天你让我觉得，自己和别人没有区别了，我们就分手。

他皱眉，一副又要翻旧账的表情。

走廊尽头，人群中爆发出欢呼声。

有人大喊毕业快乐。

似乎全世界的人都很开心。

而我心里却酸涩得说不出是什么味道。

我摘下顾言打工送我的定情项链，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连同他，一起丢在喧嚣的黑夜里。

2

第二天，顾言像没事人一样，不仅给我带了早餐，还给我买了很多当季的新款衣服。

仿佛昨天闹分手时，那个还在说我不可理喻的人，不是他一样。

温卉，我把你的留学申请表也交了。

顾言塞了一摞报名表翻译资料给我。

学金融吧，别学建筑了，又苦又累。

我带你去美国，以后进投行。

赚的钱比当建筑师多十倍。

我盯着那张签好字的申请表，右下角连签名都模仿好了。

你改了我的志愿?

我抬头看他。

我这是为你好。

你一点背景都没有，又在孤儿院长大，学建筑能有什么出息?

我将资料移开:

别再替我做决定，别忘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陆宁算准时间出现:

机票都订好了。

她亲昵地靠在他肩膀上，顺势挽起顾言的手肘，瞥了我一眼:

温卉，华尔街实习的名额有多难拿你是知道的，可这些都是我爸一句话的事，就可以替你安排。

顾言跟着附和:

卉卉，宁宁家能提供的资源虽多。

但你要知足，别学的贪得无厌。

我冷笑: 所以呢?

企图用高高在上的施舍，磨灭我前行的意志。

待我沉溺享受，无力扛起人生的高墙，再看我下坠。

这是你们有钱人的特殊癖好吗?

陆宁走近，凑近我耳语。

你这样的出身，又能给他什么呢?

他爸妈靠我家公司扶持，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而你?连学费都要靠助学金。

难怪在孤儿院那种地方长大，眼界就这么窄

我握紧拳头，刚抓住陆芷的衣领，顾言就出声制止:

够了，温卉

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你能不能成熟点?

远处，是夏日里的蝉鸣。

我忽而想起，十六岁时，星空下的那个少年眉目清亮，神采奕奕:

让卉卉幸福就是我最大的梦想。

可时间却残忍地杀死了我曾经最珍视的少年。

祝你们镀金顺利，而我的天地并不在一纸签证里。

我后退一步，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仿佛在看两个陌生人。

离开时，恍惚听见陆宁胜利般的轻笑声:

顾言哥哥，我们该去办签证了。

再晚来不及了。

3

烈日透过槐树，晒在孤儿院锈迹斑斑的铁门上。

老院长正在给孩子们煮绿豆汤。

卉卉?她推了推老花镜。

她的手已经不稳，勺子哐当一声掉在锅里。

顾言那孩子没和你一起回来?

院长，我和他分手了。

我蹲下身捡勺子，露出脖颈后触目惊心的烫伤疤。

那是年前的冬天，我替顾言挡下沸水时留下的。

院长哆哆嗦嗦地抚上那道疤痕。

当年领养家庭来挑人，问谁会弹钢琴。

你把他推出去，说他的手好看，学起琴来肯定特别快。

那时候的你瘦瘦小小，也是这般蹲着。

窗外。

保时捷碾过石子，尘土飞起。

顾言拎着大袋零食呆滞在门口。

站在他旁边的陆宁翻了个白眼，挣开想要拉她的孩子的手。

忍不住捂住口鼻。

臭死了。死小孩离我远点啊，谁知道你身上有没有什么恶心的病毒。

这里又脏又乱，真不知道怎么住人。

好了没呀顾言?

她骂完，这才踩着红底高跟鞋进来催促。

一股烦闷涌上心头。

我不理解为什么长大会让一个人变得这么多，我偏头朝墙壁看去。

两侧纪念墙，记录着我和顾言小时候的样子。

他穿着燕尾服参加钢琴比赛，我穿着发黄的拖鞋在院里打扫卫生。

他嫌弃五星级酒店住着不舒服，我挤在二十个人的宿舍，燥热难耐，手里只有一把废作业纸折成的扇子。

卉卉。

顾言抓住我的肩膀: 当年是不是你让出的收养名额?

陆宁拽回他:

董事会快开始了，顾言，我们该回去了。

你忘了，你爸说这次的并购案全靠我家牵线呢。

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院长气得拿起扫把就要砸向他俩。

白眼狼，卉卉还那么小，烫伤发炎低烧，都不忘哭着求人领养你。

你现在发达了，就抛下她。

顾言怜惜地看着我，却在陆宁的催促下上了那辆保时捷。

当我还在为了省一块钱不舍得坐公交时，有的人生来就能拥有 600 多万的豪车座驾。

车窗升起，汽车从眼前疾驰而过。

这一刻，我其实理解了顾言决绝想要向上爬的信念。

4

兼职的奶茶店里，陆宁站在柜台前，挤出故意发难的笑容。

温卉，这个奶茶店，我买下来了，以后我就是你的老板了。

现在给我做 100 杯冰镇手摇浓缩，不准用机器。

你现在打工一天有多少工资?

怕是连我一件衣服都买不起吧，不如来当我的洗脚工怎么样?

她歪着头，声音故意放大:

哦对了，你这种无父无母的野种，不会连鞋子都只能穿别人捡剩下的吧。

店里顾客安静下来。

更有好事者偷偷举起手机。

见我毫无反应，她索性放开了喊:

怎么?不敢反驳?

果然是有人生没人养的废物。

你爸妈宁愿死都不要你，是不是早看出来你是个灾星。

我停下手中的活，愤怒地澄清。

我并不是野种，我有爸妈，只是……

四岁被送到孤儿院时，我问过院长，我的爸妈去哪了?

她温柔地摸着我的头说: 你爸妈在天上变成星星了，但是他们会一直保佑卉卉健康长大的。

虽然他们都过世了，但是我知道他们曾经很爱我。

我紧咬着唇，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三小时后，我将做好的 100 杯奶茶递给陆宁，摘下围裙，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在下班打卡机响起的瞬间。

啪

一记耳光狠狠打在她脸上。

陆宁的发丝顷刻间凌乱四散。

眼眶红了，面上却闪过一丝得逞:

野种就是没人教，一身蛮力。

怪不得克死亲生父母，谁靠近你谁倒霉。

店门猛地推开，顾言冲了进来。

温卉，你在干什么?

我解释: 她侮辱我爸妈。

陆宁泪眼汪汪:

我说的都是实话，就算声音大了，你也不能打人啊。

顾言将陆宁护在身后，语气强硬地教训起我:

宁宁心思单纯，中文不好，就算说了什么，也是无意的。

你为什么就不能忍忍呢?

你平日里的乖巧温顺都去哪里了，怎么今天还敢背着我动手打人

接着他一把搂住陆宁，满眼心疼。

快给宁宁道歉，不然我们就彻底分手

我盯着他，只觉得可笑。

啪

反手一巴掌，他脸上也冒出红印。

顾言，我们早分手了。

记性不好就去拿脑袋撞墙。

我看你也欠打。

说罢径直离开。

5

下班回家的路上，路过曾经就读的初中。

一群学生，三三两两地结伴而行，一路上有说有笑。

看到他们，我忽然想到我的初中时代。

那时候，顾言每晚都会翻墙来让我给他补课。

顾言，像我们这种人，除了读书，没别的出路，我们一定要努力考个好大学。

好啊，那我们就一起读建筑专业，建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人的家。

那时的顾言，眼里的憧憬过于明晃晃，让我误以为是爱。

高中时，我因交不起竞赛报名费打算放弃。

顾言一把钞票拍在桌上:

钱小爷我出了，你必须去上学

会还你的。我向他承诺。

小傻子，说什么傻话?

我的不就是你的?

他摸了摸我的头发。

就在这个时候，陆宁转来了我们学校。

而我的顾言，也丢了。

6

我独自在旧货市场跟人讨价还价。

房东要涨租金，我得换个更便宜的地方。

手机作响，是顾言发来的照片。

新开的书店。

陆宁踮着脚去够书架顶层的文献，他站在身后小心翼翼护着。

配文:

她中文不太好，你找点适合她看的书。

上一条是他主动提及今天帮我搬家的消息。

我把手机塞回兜里，继续和摊主争论二手桌子的价格。

最后少付了二十。

晚上十点，顾言终于回了我: 困了，明天找你。

划过聊天记录。

答应给我过生日，当天临时鸽了我，去陪陆宁参加留学生联谊。

我低血糖晕倒，他忙着和陆宁打卡网红拍照地。

你这不是好好的吗?

视频里的他有些不耐烦:

你和她争什么?

陆宁在这边一个人不容易，你就不能体谅一下?

我看着他背景里高档的水晶吊灯，想起自己楼道里时好时坏的感应灯。

顾言，你还记得高一那年，你说要一起考建筑系吗?

现在说这个干嘛?

他摆摆手:

你无父无母的，不清楚吗?

陆宁他爸有关系在投行，我觉得读金融更适合。

窗外下起细雨，木门吱呀作响。

有些距离，不是多走几步，就能跨过去的。

7

晚上回家时，巷子两旁的路灯又不亮了。

美女，一个人啊?陪哥玩玩?

陌生男人的脏手抓住我的双肩包。

刺鼻的酒味扑面而来。

挣扎中手机摔在地上。

屏幕碎裂的声音夹杂着我的求救声。

同一时刻，两条街外的咖啡馆。

顾言哥，人家有点怕黑。

陆宁拽着顾言的袖口。

能不能送我回家，我还想看看夜景。

顾言看了眼静音的手机，显示 23 个未接来电。

顺手调成了飞行模式。

行啊，送你到家我再回。

警局。

做完笔录，大厅时钟显示半夜十二点。

女警姐姐贴心地给我倒了杯热水。

说嫌疑人已被控制住。

我颤栗着打开手机。

朋友圈跳出来第一条，是陆宁半小时前发的图。

漆黑夜景下，顾言搂着她的肩，不远处背景，赫然是我遇袭的那条街路牌。

配字:

有了我的骑士，夜晚再也不怕黑。

照片上，我攒了三个月工资送顾言的格纹风衣，正正好披在陆宁身上。

女警姐姐问要不要通知家属来接我。

小时候，同学嘲笑我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顾言小小的身躯挡在我面前。

谁说她没有家人，我就是她的家人。

只是如今。

我摇摇头: 我没有家人了。

如果天上的爸妈看到这一幕，也会心疼我此时的遭遇吧。

走出大门。

顾言发来语音: 忙，明天说。

这时闺蜜苏染急忙跑过来，用力抱住我。

你是要吓死我吗?

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说。

要不是我给你打电话，警察接了，我都不知道。

我们还是不是朋友了。

我紧紧抱住苏染，泪水模糊了眼眶。

原来夜晚再黑，也有一盏烛火为我点亮。

8

凌晨五点，打包完最后一件东西。

剩下都是该扔的。

建筑模型四周已经开裂，是我和顾言曾经一起做的。

还有这些年他送的礼物。

白天我去银行。

将欠他的学费生活费全都转过去。

拿到回执单的同时，取出手机给他发消息:

欠你的学费都转给你了，两清了。以后别来找我，就当没认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