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少女方泽西

恨她和我半同源的血脉。

恨人人偏爱她。

她是你姐姐父亲怒斥我不念亲情。

姐姐?我咬碎这句话，像含着碎玻璃，我唯一的姐姐，不是被你害死了吗?

直到那夜，歹徒的刀抵住我的咽喉。

我腿软发抖时，只听方泽西带着哭腔的声音:

放开她，换我来，我比她乖。

01

我第一次知道。

刀是冰凉的。

我已经分不清眼前是雨还是眼泪。

我突然想到最近流传的专杀女性的变态杀人狂的新闻。

乖一点，别出声。歹徒呼出的臭气熏得我头晕，这里没有人，你叫了也没用。

我有些腿发软，想哭出声都不敢。

我强装镇定: 我有钱，我都给你，我不会报警的。不够我还可以转账。

身后的人贴了上来: 我不要钱，你们女人都该死。

我一下子就吓哭了: 我真的有钱，我爸有钱，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闭嘴，我说了我不要钱。

我的脖子上已经感觉到疼痛，我只能深深陷入绝望。

可是这时候，我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穿着校服的方泽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面前。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放开她，换我来，我比她乖。

我愣住了。

我每天对她从没有好脸色。

又有一个送上门来的。刀子轻微松了一点，小妹妹，你拿自己换她?

方泽西点头: 是啊，正好我失恋了不想活了，一命换一命如何?

歹徒立刻说: 你以为我傻，我放她走，她不会找人?

我和你去那个角落，你让她在这里等着。可你答应我，等会儿放她走。

我看得出她在发抖，甚至说话都有颤音。

不要。我出声拒绝。

歹徒一把把我推开: 小兔崽子，去旁边待着，敢跑我把你腿打断。

他们走向废弃巷子角落时，我升起了一种恨意。

我成年了，不该让别人牺牲来拯救自己。

我举起石头靠近。

却听见歹徒一声惨叫。

方泽西咬得歹徒耳朵全是血，就差咬下来了。

他的刀向方泽西刺去。

刀落在了方泽西的胸前，我的石头砸在了他的头上。

警察来了。

得救了。

惊魂未定间，我哭着喊让他们救救方泽西。

方泽西被一个警察抱起来就跑。

警车直奔医院。

我哭哭啼啼地久了。

对于才高三的我，慌乱中根本没注意被砸的歹徒的情况，坐上警车时才忙着害怕。

我浑身发抖: 我是不是杀人了?

方泽西虚弱地抬起身喊话:

杀什么杀，吵死了，闭嘴。

02

面对方泽西，我是刺头。

可在学校，我当她是空气。

在我眼里，她是我爸不忠的证据，甚至她只比我大了三个月。

我有姐姐，还是双胞胎姐姐，只是她死在了一场大火里。

而她去世的原因，是爸爸忙着工作，就正常把才三岁的我们锁在家里一天。

至于为什么起火，这个不在我的记忆里。

最后调查的结果，无非是家里的电路老化，但是门窗紧锁，我们太小了逃不出去。

我醒来的时候，我就没了姐姐。

从那以后，我更恨方泽西。

好像她的到来，就是为了占有我姐姐的位置。

爸爸总说: 你不是一直很想要姐姐，方泽西也是你姐姐。你们以后好好相处。

我把身边能砸的东西都砸在了爸爸身上: 滚。

这次，方泽西的胸口多了一道伤疤。

好在没有刺中要害，她没有性命之忧。

可是都是女孩子，谁不知道这道伤疤的难堪?

我吓得一直守在床边，连厕所都不敢去。

爸爸连夜从外地赶回来: 方向北，你姐她怎么样?

我没有再指正他方泽西不是我姐这个问题，只是说: 刚做完手术，她又睡着了。

爸爸对方泽西的关心自然是多于我。

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只是死死盯住沉睡的方泽西，眼里都是担忧。

我默默走到病房外，蹲在门口。

没多久还是忍不住哭泣。

不知道是劫后余生，还是对我曾经总是恶语相向的人的愧疚。

哭得累了，熬了整夜的我蹲坐在墙边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病房的床上。

我这里的帘子是拉起来的。

我听见了各种熟悉的声音，都来自同班同学。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

方泽西，你好厉害，你居然一个人斗歹徒。

就是，听说是你把方向北救下来的?你咋这么勇敢?对方可是变态杀人狂啊听说他没有任何理由，见到落单的女性就杀。

在众人的恭维中，有人突然问了一句: 你们俩不是不对付吗?你还这么帮她?

帘子是个很好的保护工具。

我蜷缩在床上不敢动弹，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这时候，方泽西突然说:

我们今天碰巧走了一条路，遇到歹徒后，我是自救。而且说起来，应该是方向北救了我。

方向北很勇敢，她为了救我，把歹徒头都砸破了。

砸完了她还吓得直哭，问我是不是杀人了，以为自己要去坐牢了。

03

方泽西还在解释: 我们哪里有不对付，只不过都是学生，我们在比学习呢。

别人立刻说: 你就别帮她说话了，她平时见到个虫子都惊慌失措的，怎么敢砸人?

我帮她什么了?要不是她那一石头，这歹徒的刀就刺中我心脏了。她可是救了我的命。不然你以为我现在为什么躺在这里?

我当时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呢。

砸的时候她可勇敢了，结果之后她吓得一直抖，到了医院护士以为她也受伤了。

周围出现了笑声。

而我躺在病床上哭不出声。

哪里是我救了她的命，明明是她自己过来换我的。

她在说谎。

可是她好像也在救我。

我说你们不是真是姐妹吧?名字也像。

以往，方泽西只会忽略这种问题。

这一次她却说: 你们看像吗?

有人立刻说: 你们长得一点不一样，也就是名字像点了。再说了，你们俩成绩也差了太多了。

方泽西和我同父异母，但是大概她遗传她母亲，比我漂亮得多。

我爸醉心工作，所以现在家里有钱，可是受到爸爸偏爱的方泽西比起我更像个普通家庭的孩子。

她对吃喝一点不上心，唯独就爱学习。

而我和她的成绩比起来，根本就一个天一个地。

除了这个外界环境的区别外，我和她也有像的地方。

我们都很犟。

坦白说，我吵架吵不过她。

好不容易等同学们都走了，我忍不住掀开了帘子: 你为什么不说实话?还要说是我救了你?

我不知道她这样做的目的。

我更不需要这样的虚名。

结果她整个人好像有些疲惫，打着哈欠，又把脸转过去:

你想多了，你以为我真想救你?我又不想死。

我是姐姐，爸爸总是叮嘱我让我照顾你。

04

她和原来一样嘴硬。

方泽西不是个软糯的性子。

即便我和她不对付，我凶她，她比我更凶。

凶来凶去，我干脆不理她了。

可是在同一个屋檐下，我对她很了解。

她爱穿红色，有些洁癖，讨厌香菜和葱花。

她成绩很好，总是名列前茅，而我却是个吊车尾。

从小总会有亲戚问: 你要好好学习，长大想去哪个大学啊?

那时候，我总会奶声奶气地说: 清北

可长大后我渐渐知道，我绝对不是那个料子，而方泽西却真是。

她作为老师眼中的宠儿，是备受瞩目的。

而我坐在后面睡大觉都不会有人管我。

我常常在想，是不是因为她足够出色，所以爸爸总会更偏爱方泽西。

我恨极了出色的方泽西了。

回到学校，我从一个小透明突然变成了极受欢迎的英雄人物。

同学们你一嘴我一嘴地问我为什么那么勇敢。

我说不出话来。

勇敢的不是我。

我看向方泽西的位置，那里空空的。

她受的伤让她一时半会儿没法来上学。

她是年级第一，就算少听几节课也没关系。

我心里这么想。

可是没一会儿我又想: 人家救了我，我就这么不管不顾了?

医院里爸爸请了护工，我不想管可以不管。

这是我第一次认真拿起笔记本。

我费力地做笔记。

说真的，方泽西的笔记正常是班级到处流传的范本。

字迹好看，条理清晰。

我低头看了看我的，为了跟上进度，这字龙飞凤舞，有些回头自己也看不太懂了。

管他呢，我做都做了，要求那么多不好吧?

我带着我的笔记去了医院。

坐在病床上的方泽西拿着书，却看着窗外。

这五分钟，漫长到我以为她是全天下最孤独的人。

我走了进去，打断了这场静默。

给你的笔记，你先看看。

我的笔记本可新了，毕竟我不怎么写。

她一脸震惊地看着我。

我顿时以为自己是小丑。

我走过去就想夺回来: 你不需要就算了。

手还没碰到就被她挪开了: 给了人怎么还能抢走的?你这么小气?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怼她，我怕影响病人的恢复，我爸揍我。

气鼓鼓看她。

结果没翻两页，她又吐槽上了: 我让爸爸给你报个写字班，高考说不定能多十分。

你敢这不是好人难当，恩将仇报吗?

我都高三了，跟着一堆小屁孩去练字，这不是要我命吗?

她突然又蛊惑我: 方向北，你不想去个好的大学吗?学校很大，食堂好吃，宿舍也好，同学也好，每天就连空气都好。你真的不向往吗?

这是我想就能去的吗?

我可以帮你，至少提高 50 分。

条件呢?

她笑了，摇摇头: 对你，没有条件，只看你愿不愿意做。

人生是你自己的，本和我并没有关系。

我这听着还有点感动，结果她下一秒又老实交代:

当然，爸爸说事成了给我 5 万。

05

方泽西回了学校。

即便没有上课，即便只有我那狗都不认的笔记。

她还是能在月考里考到第一名。

同桌看着她上台领卷子，捣着我的胳膊恨铁不成钢: 你说，这就是基因，你看看你们都姓方，果真一个向西一个向北。

我想揍她。

我和她好歹有一半的基因一样。

切，肯定是我爸拖了后腿。

我对方泽西的口出狂言根本没放在心上。

结果她却认真了。

课间我又准备埋头睡觉的时候，她直接拍着试卷到我眼前: 今天做完这张卷子，我要看看你到底多差。

这话听着真气人。

我不做。

我手上有周元的演唱会门票，是你的名字，如果做不完，这张票就撕掉。

她真狠，为了五万出卖妹妹。

我不信。周元的票超级难抢。

她掏出手机给我看了一眼: 你看。

十张卷子兑换一张票，今日开始生效。当然，错误率高于 60%，这张卷子作废。

这个诱惑太大了。

因为她说: 爸爸从来不让你参与这种活动，可是我帮你解决好了。只要你成绩合格，他同意你去看看放松一下心情。

左右摇摆间，突然有人在教室门口起哄。

被簇拥的男生是我有些好感的李海洋。

我那些心思都是藏在心底的秘密，猛然一见到他还有些慌乱。

突然有人推着李海洋进我们教室。

旁边的男生立刻说: 李海洋，就是方向北，她喜欢你。

这一出我没有意料到。

下一出我更没有意料到。

只见李海洋当着众人面突然说: 方向北，我不喜欢你，你死心吧。

我从未表过白，更没有强求别人。

这种达不到暗恋程度的好感，我一直打算埋在心底的。

可是被人这样一说，皆是难堪。

周围人更是起哄，我气得有些发抖，脸上的滚烫差点让眼泪落下来。

这时候，方泽西突然挡在了我前面。

阻断了我和众人的视线。

她冷漠地开口:

没记错的话，你上次考试成绩年级倒数吧?

你觉得我妹妹能看得上你?你怎么不照照镜子，真以为我家门这么好进?

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