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春娘

只喜欢清贫画家柳澄。

对狂热追求我的土老帽不屑一顾。

可土老帽每天转账 5200，跟我说早安。

几百万的耳环他随手就送。

求婚时，更是直接拿出一份几十亿的股权转让协议表明心意。

我这才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富贵不能银，

毕竟土老帽给的实在太多了

1.

和柳澄冷战一个月后。

他还是不肯理我。

我在画室外徘徊。

却始终没有走进去的勇气。

我清楚地知道现在只要找到柳澄。

然后一遍又一遍道歉请求原谅。

再跟他分享我最近的绘画灵感。

柳澄肯定会嘲笑我创意的俗气老套。

我就能借着话头哄他和我说话。

不再冷战。

自从今年徐眠眠出现后，每一次都是如此，没有例外。

可我只觉得疲惫。

竟然有种掉头就走的冲动。

手机嗡嗡作响。

不用看也知道。

必定是高彦军发过来的微信。

催促我快点决定是否要和他一起去 C 城。

纠结犹豫许久。

还是迈入了画室的大门。

我不想柳澄错过天大的机会。

2.

画室里白炽灯光线亮到刺眼。

我望着眼前这一幕。

竟不觉得意外。

徐眠眠身上仅盖着一层薄到透明的白纱。

缥缈精致的白纱下未着寸缕。

午后暖阳为凹凸有致的胴体镀上暖色光晕。

而柳澄正痴迷地摩挲着她纤细的腰肢。

见我突然闯入。

徐眠眠尖叫一声，拿起抱枕挡住自己的重点部位。

玥玥姐，你可别误会啊，柳澄只是在观察我的身体比例，等下好下笔绘画。

柳澄在一边不耐烦道，

心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你没必要跟她解释这么多。

这一幕多么眼熟啊。

一个月前。

我和柳澄也是因为类似的事情吵架。

只是那一次更过分些。

徐眠眠身上连薄纱都没有。

我完全没办法接受。

大叫着让徐眠眠滚。

可柳澄，

他说徐眠眠是他的缪斯，不能走。

他说我才是那个外人，要走也是我走。

如今，旧事重演。

我知道结果依旧不变。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时。

又见柳澄有些厌烦地摆摆手。

你没资格管我，前女友。

我睁大眼睛看着柳澄。

没想到他竟然会把一时的气话当真。

上个月吵到最后。

他仍然不肯妥协，坚持只要徐眠眠当她的模特。

我气到极致，梗着脖子叫嚷: ，

那分手呀，分手以后你想要谁当你的缪斯我都不管。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柳澄就自动把我划分为前女友行列。

徐眠眠捂着嘴咯咯笑:

柳澄哥，你说话怎么尽往人肺管子上戳啊，

小心玥玥姐以后不理你了。

柳澄嗤笑一声:

求之不得。

说完，他拿起画笔示意徐眠眠重新躺好。

见我还站在原地。

赏给我一个不耐烦的眼神，像是在质问我为什么还不滚。

伤心到极致，我竟然不觉得痛。

反而能很平静地走出画室。

甚至还不忘替他们俩关好门。

2.

晚上六点。

高彦军开车到楼下接我去机场。

见我孤身一人。

他眉头一挑。

我以为你会让柳澄跟着一起过来。

他说的没错。

如果我不曾和柳澄吵架闹分手。

或许当真会厚着脸皮，把柳澄带过来引见给蒋老。

毕竟在艺术圈，谁不想和这位声名显赫的老前辈扯上关系。

只要能得到蒋老的认可。

那柳澄就能从寂寂无名的小画家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新锐画家。

从前的小心思被高彦军以玩笑的形式说出来。

我仍然觉得羞愧难当，连连道歉。

高彦军倒是显得无所谓。

在替你引见之前，我就做替柳澄一起引见的准备了，你不要想太多。

他这样大度，反而让我越发无地自容，一时除了道歉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3.

飞机在万米高空翱翔。

颠簸的气流让我连睡梦都不安稳。

脑海里全都是柳澄喊我前女友时冷漠厌恶的眉眼。

我不知道我和柳澄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明明我们曾是彼此的唯一，是世界上关系最亲密的两个人。

小时候，爸爸痴迷画画，对一切都不管不顾。

妈妈受不了最终选择离婚。

离开时，她哭着跟我说她还年轻，不想被我拖累一辈子。

我能理解，只是每天被关在家里时，难免会感到孤单。

是柳澄爬上院子里那棵高大的老槐树，敲开窗户，

笑眯眯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出去玩。

我紧紧握住他伸过来的手，

跟着他翻越窗户，从老槐树上爬下来。

像勇敢的公主逃离高塔。

从六岁到十岁。

整整 12 年未曾间断。

18 岁生日那天。

一向对我不管不顾的爸爸，竟然主动要给我买生日蛋糕庆祝。

可一辆超速驾驶的老头乐，强行为爸爸的生命画上句点。

唯一的亲人就这样离开。

我难以接受，将自己反锁在房间内不吃不喝。

又是柳澄拿着一把斧子劈开房门。

将我拽回人间。

他一遍又一遍告诉我。

他永远不会离开我。

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

而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柳澄的父母早早离婚。

谁也不愿意管他。

柳澄只能和年迈的奶奶一起生活。

可奶奶身体不好。

不小心在路边摔倒后，便再也没有醒来。

从此，柳澄的世界也只剩下我一个。

我们互为对方的亲人、朋友、爱人。

是彼此唯一的救赎。

我曾天真地以为。

我和柳澄会携手到老。

可怎么才二十几岁便走散了呢?

迷迷糊糊中，好像听见有人在喊我。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高彦军。

他递给我一张纸巾。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竟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4.

高彦军没有问我为什么哭泣。

只是笨拙地帮我擦眼泪，一遍又一遍安慰我别哭了。

和平日那个长袖善舞的商人形象完全不同。

我和高彦军的相识，来自一次约稿。

大一时，他找上门。

要求我画一幅巨型肖像画。

必须在两天内完成。

尽管我再三表示这个要求太为难人。

两天时间就算不眠不休我也未必能完成。

而且匆忙赶稿，质量也肯定大打折扣。

可高彦军像是听不懂我的拒绝一样。

坚持按照他的要求来。

第一次遇见强势霸道的甲方。

我难以招架，还没见面就对他的印象很差。

交画那天。

为了省下跑腿费，我自己亲自送到约定地点。

见面以后，对高彦军的印象更是差到极点。

他拿烟的姿势很熟练，一看就是个老烟枪。

眉眼狠厉还顶着个寸头发型，浑身上下充满不好惹的气场。

更何况大金链子小手表一个不落。

又土又俗。

和我这种学院里的乖乖女完全是两个极端。

我将画交给他后，便飞速逃走。

本以为从此不会再联系。

可高彦军后来经常找我约稿。

我们渐渐熟悉起来，成为偶尔会聊聊天的普通朋友。

我没想过高彦军会突然提出要带我去见蒋老。

这份沉甸甸的心意竟让我不敢接受。

当我和柳澄说起这件事。

他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般，乐得前俯后仰。

就凭你这不入流的技术，蒋老多看一眼都要去洗眼睛。

那个高彦军在把你当傻子玩呢，你居然会当真，哈哈哈，你怎么这么蠢?

他的嘲笑像是寒冬腊月里的一盆冰水。

将我暗藏在心底的期待尽数尽数浇灭。

可我还是不甘心错过这样的机会。

我想就算被蒋老嫌弃一番也值了，至少我能近距离观摩大师真迹。

5.

第二天去见蒋老的路上。

我捂着心脏试图让它平静一点，不要跳得那么快那么大声。

然而它有自己的节奏。

完全不鸟我。

高彦军递给我一杯奶茶。

不要紧张，蒋老之前看过你的画，说很有灵气。

虽然知道他在安慰我。

可不得不承认我因此稍微平静了一点。

甚至在看到徐眠眠发过来一张事后照时。

我竟然没有想象中难过。

我只觉得恶心。

无论是看到柳澄背上殷红的划痕。

还是徐眠眠那句。

他说和我灵肉合一的感觉，比想象中更完美。

都让我无比恶心。

我将柳澄和徐眠眠都拉黑删除。

而后手机关机重新调整自己的情绪。

6.

和蒋老的见面比我想象中还要轻松。

他心态年轻又风趣幽默。

比我这个年轻人网速都要快，我们无所不聊。

蒋老也直言，若不是高彦军缠着不放。

他本不愿意浪费时间见一个小辈。

不过高彦军给他看过我的画作。

虽然功底单薄了些。

但好歹有灵气有想法，倒不算丑得千篇一律。

而且他竟然还认识我爸姜英璨。

他说画画这么多年。

只有爸爸当众骂过他。

骂他的画作太过写实，就像照片一样死板没有灵魂。

你爸这人清高固执，有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拗，若是活到现在，凭借他那股韧劲未尝不能闯出一番事业。

我想爸爸要是知道蒋老这么评价他，一定会很高兴吧。

那天的最后。

蒋老问我愿不愿意多个师傅时。

我简直被这从天而降的惊喜砸得头晕眼花。

反应过来后，几乎把头点出残影来。

我知道蒋老或许是看在爸爸和高彦军的面子上才收我为徒。

可那又怎么样，我会证明他的眼光没有错。

7.

在蒋老收我为徒后。

我打算直接留在 C 城，不再回京市。

高彦军听到我这个决定，冷峻的眉眼荡漾起笑意。

他亲力亲为帮我看房租房，添置生活用具。

若不是我拦着，甚至还想直接在蒋老家附近买套房送给我。

如此土豪作风，让我实在无法适从。

我下意识想与他拉开距离。

可高彦军反而像是放下最后一丝顾虑一般。

声势浩大地追求我。

天天给我转账 5200,说早安。

还不忘备注一句自愿赠与。

鲜花奶茶小蛋糕这种，更是隔三岔五往我这送。

就连蒋老都知道他在追求我，还格外关心我们的关系进展到哪一步了。

他为了吃瓜，天天把我喊过去练习。

我在痛并快乐中，像海绵一样疯狂学习前辈的经验和技巧。

以至于当柳澄破天荒打电话过来时。

我才意识到，我在 C 城已经生活了一个月。

柳澄清澈干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然而语气一如既往地不耐烦。

画展马上就要举办了，你赶紧回来准备，要是把我的画展弄砸了，我们之间就彻底玩完。

柳澄，画展你自己准备吧，还有，我们不是早就分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