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连载
小说《春明牡丹不孤煞》一经上线便受到了广大网友的关是“永玊词”大大的倾心之小说以主人公林知翊林府之间的感情纠葛为主精选内容:出生算命瞎子说我命格奇腰间带有形似牡丹的妖花胎是天降不生身父母害怕我克兄将我丢进河中自生自襁褓中等死的我被村里最穷的人家收养十年之养父养母的生意如日中阿兄亦金榜题名做了宰辅的门下唯独他的婚事一直毫无进宰辅家的纨绔小公子找到让我嫁给他的死对你帮我把那小子克我定为你兄长说一门好姻缘我傻乎乎地嫁给了他的死对人非但没有克反成了
主角:林知翊,林府 更新:2025-07-05 09:2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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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身父母害怕我克兄弟,将我丢进河中自生自灭。
襁褓中等死的我被村里最穷的人家收养了。
十年之间,养父养母的生意如日中天。
阿兄亦金榜题名做了宰辅的门下客。
唯独他的婚事一直毫无进展。
宰辅家的纨绔小公子找到我,让我嫁给他的死对头。
你帮我把那小子克死,我定为你兄长说一门好姻缘
我傻乎乎地嫁给了他的死对头,人非但没有克死,反成了一等公爵。
小公子捶胸顿足: 早说是牡丹命格不是煞星我把你娶了也不能便宜那小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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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母是蹲在驴棚里生的我。
足足嚎了一个多时辰。
村头有个跛脚的张瞎子,热衷于坑蒙拐骗。
他给我生父母说: 这孩子腰间花样奇异,恐怕是不吉之兆,有妨克家人之相
我那生身父亲一听就不乐意了。
她一个死丫头片子,要克死俺家耀祖?不中不中,赶紧扔了去
生母又心疼又嫌弃,皱眉看着我。
思虑再三,找到一块破裤衩子把我包起来,丢在了河边桑树下,顺水而下。
2
阿娘,我捡了一个小妹妹。
你从哪捡的小娃娃,怎么湿漉漉的?
上游漂下来,从河里捞出来的。
我眯着眼,气息奄奄,哭不动。
这家穷得只剩下一间破茅屋了。
阿娘想为我重新做个襁褓,借遍了半个村,勉强凑到一些布头。
阿爹蹲在石磨上,叹了第三百七十声气,幽幽道: 家里再穷,也不能穷到给一个奶娃娃连米汤都凑不出来我上山打两只兔子给保长送去,换点儿米面回来。
兔子没打到,阿爹拖了两只野猪回来。
阿爹汗津津的脸上没有一丝愁容,满是欢喜: 想是老天爷都觉得这孩子命不该绝,平时连个影子都见不到的大家伙,今儿一下打了两只
从我到这家的第一天起,阿爹和阿兄每天都能打到些大家伙。
有时是一只傻狍子,有时是火狐。
日子也不似从前拮据,手头慢慢宽裕起来。
阿娘贴着我圆乎乎的脸: 老天爷怜我家囡囡,我们也跟着享福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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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我被河水冲下来的时候被石头撞坏了脑袋,到了该开口说话的年纪依旧口舌笨拙。
我只是嘴笨,心却像明镜。
我知道我是被阿爹阿娘收养的,因为我跟他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但阿爹阿娘依旧愿意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我。
阿娘时常说: 若是没有囡囡,也没有我们家今天的好日子。
阿兄天天把我背在背上,连打猪草都不肯把我放下。
他指着地上乱七糟的杂草,一个个教给我它们的名字: 这是火麻仁,早春种为春麻子,小而有毒。晚春种为秋麻子,入药佳。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只觉得阿兄真厉害。
阿兄打猪草累了,就往草堆上一靠,掏出一卷书文教我识字。
我嘴笨得紧,跟着阿兄读了半天都发不出那个音。
我一气之下,伸手拿了木棍在沙地上把字写了出来。
阿兄又惊喜又好笑,点着我鼻头说我鬼机灵。
阿兄比我长十岁,过了今年月就满十五了。
他一心想着靠读书走出一片自己的天地,阿爹阿娘虽然赞成,却从不对阿兄寄予很大的厚望。
因为他们心里都很清楚: 像我们这样贫农,在京城达官贵人眼中,还不如家里的一块石头来的要紧。
阿兄挑灯夜读时,阿娘默默给他换了更明亮的烛火。
宽慰道: 子路,考不上也不打紧,你永远都是爹娘的心肝肉。你爹现在做生意很赚钱的,就算读书没出路,爹娘也能养活得起你们兄妹俩。
我裹着被子钻出一个小脑袋,瞌睡虫摁着我的后脑一点一点。
阿娘想让我躺好了睡,我猛地一激灵,头摇得像拨浪鼓。
才不要,我得陪着阿兄读书。
万一十年后我也考得上功名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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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懂爹娘的生意,只知他们是在卖糕点。
每日天不亮就要起锅烧灶磨豆面。
我打着哈欠从背后抱住阿娘的腰,阿娘笑盈盈的塞给我一块豆糕。
刚出锅的,最好吃的一块专门给囡囡做的。
我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娘,谢谢。
阿娘怔了怔,连手上的糕粉沫子都忘了拍,一把将我举在怀中。
她用满是惊喜和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囡囡刚说了什么?
我咬着下唇,有些羞涩: 谢谢阿娘。
阿娘的泪水沾湿了我胸前的衣襟,我不知阿娘为什么要哭。
但是我知道,阿娘喜欢听我说话。
这日家中的糕点卖得极好,客人比以往的数倍之多。
阿爹干活干得腰痛,却不忘给我买了心心念念的烧鹅。
咱们囡囡就是老天爷送到我家的珍宝不然我这空有一身力气的柴夫,怎么会知道有朝一日能把生意做得如火如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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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考试那日,紧张得满手都是汗。
他出门前反复检查自己的行囊有无遗漏。
我不知该怎么安慰阿兄,只能用自己的衣角替他把掌心的汗擦干。
阿兄蹲下来替我抚去额前碎发: 等我回来,还带你去后山打野狐。
阿兄,考第一。我比划着手指与阿兄拉钩。
待放榜那日,阿兄做了县里的第一个秀才。
县爷亲自送了阿兄回家,十里村都为之投来羡艳羡的目光。
县爷看着我家的草房子忍不住皱眉。
他难以置信道: 你平时都是在这里读书的?
阿兄摇了摇头。
眼见着县爷刚松了一口气,阿兄指着草场上的草堆道: 大多数时候都是坐在那里看的,带着囡囡一起。
县爷脸色如茄子,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好多下。
县里从来没有出过一个读书人,我阿兄是百年出来的唯一独苗苗。
县爷当场下令,将自己在县城的一处院子赠予阿兄,只为他能专心读书,不要再为家中这些琐事忧心,坏了大好前途。阿兄不肯,县爷急得跳脚。
爹娘妹妹都在村子里,我不走。
哎呦我的祖宗,都随你一起走,一个都不落下日后若是缺了书本笔墨,你知会一声,来我这里拿就是
我六岁这年,沾了阿兄的光,从山里的村子搬到县城里的大院子。
爹娘做生意也更方便了些,不必再日日摸黑走山路。
阿兄一鼓作气,又用了四年时间考到贡试。
我跟着阿兄走在京城街头,被琳琅繁华迷花了眼。
我道: 阿兄日后定能在这里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大宅子。
阿兄摸着鼻头笑得苦涩,却不好湮灭了我纯真的期待: 京城寸土寸金,不是什么人想住都能住得起的。但只要囡囡想,阿兄定努力赚俸禄,给囡囡买个大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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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我的嘴开了光。
阿兄中第后的第十天,家里就来了贵人拜访。
我从大人的言语中听到,这是内阁大学士林首辅看中了阿兄的才能,特来聘阿兄做林府长史。
带来的金帛地契若干,其中便有一座邻首辅家不远的宅院。
阿兄受宠若惊,不知所措地看了看爹娘又看了看我。
最后只留了那宅院的地契。
阿兄道: 应某才疏学浅,受之有愧,这些礼金分量太重,恐难入眠。只取这屋舍一间,为家人求一处庇护之所。其余的烦请还给林大人,大人赏识之恩,应某定赴汤蹈火。
阿兄笑盈盈地望向我: 小鬼机灵的,这下可让你如愿了
我抱着阿兄的腰,仰头对阿兄道: 阿兄厉害,长史之职只是暂时的。
好,那就借你吉言我家囡囡说的话最灵验了
7
爹娘不愿给阿兄拖后腿,把县里的糕点铺子转卖了。
我家也没有太多家当,收拾好几件衣服便举家搬到了京城。
重新盘了茶楼下的一间铺面做糕点。
京城的口味刁钻,光是琢磨样式都让阿爹头疼了许久。
我帮阿爹捏肩膀,目光不经意瞥见了院中的栀子花。
阿爹,他们做的都好看,但不好吃,我不喜欢吃。
阿爹揉了揉我毛茸茸的脑袋: 囡囡有什么想法,说给阿爹听听。
林大人家的点心做得比树上的花朵都精致,但没有什么味道。与其把心思花在造型上,不如着重于内馅。造型用模具压就好了呀
我一口气说了好长一段话,感觉比平时半月说的话都多。
阿爹若有所思。
他问道: 囡囡喜欢什么样的?
小兔子糕我跟阿兄逛遍了京都点心铺子,都是做花型的,没有做小动物的
阿爹点头: 那就按囡囡的喜好来,咱们做小兔子糕
我亲手捏了几个小兔子糕,给阿兄送过去。
阿兄刚上任,每日忙得连饭都顾不得吃,夜深人静了才回到家中休息。
看到我来,阿兄立刻放下手中的折子,把我抱在膝上: 囡囡今日一个人在家可有认真读书?
我坚定地点头: 有的,肯定有的我捏的,阿兄吃
我一抬头,才发现阴影处坐了一个人。
他幽怨的目光瞥向我们兄妹二人。
我心虚地低头数了数,好像不太够分: 要不,你也吃?
应兄好福气,有这么贴心的妹妹专门来送宵夜,瞧得人心生嫉妒
阿兄道: 这位是林首辅的小公子。
那人起身,风度翩翩: 表字知翊,应家妹妹若是不嫌,可以唤我翊哥哥。
我懵懂点头,有些不知所措。
阿兄悄声提醒我去见礼。
我端着食盒走到林知翊身边: 翊哥哥要吃小兔子糕吗?
林知翊的脸都笑出褶子了,他接过我的食盒仰天大笑: 如今我也是有人肯唤我一声哥哥了应子路,你能不能把妹妹让给我啊
阿兄浅浅笑着不应声,但我可是不愿意的。
我如见鬼般猛地倒退好几步,搂着阿兄脖子道: 你且排排队,下辈子我再与你唤哥哥
嘿你个鬼机灵的丫头
林知翊在我这儿讨不到趣,就挤眉弄眼地夸这糕点好吃。
我问阿兄饿不饿。
阿兄说林府待他极为尊重,不曾亏待过他,只叫我放心。
林知翊鼓着腮帮子看向我: 应家妹妹如今年岁不小了,我嫂嫂嫁来时带了书塾先生,在春明堂开课教学。妹妹若是愿意,明日就可去读书。
阿兄替我拢了拢衣衫,问我是否愿意。
不想去也不要紧,有我教你那些书本,你比旁的大家闺秀也不差。
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去学堂读书。
我点头: 阿兄教我的,学问不宜闭门造车,要多见见世面,才能领会其中奥义。
好应家妹妹,有你这句话,从今往后,这京都我罩着你你就算当螃蟹横着走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7
我初入京城,就觉得这里和家乡的小小县城有着云泥之别。
我焦虑得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怕自己一身的乡土气息与那些高门子弟格格不入,不受人待见。
我局促地在门前徘徊,不敢踏入半步。
一股馨香从背后袭来: 呀,你就是子路的妹妹吧,在这里躲着做什么,大家都等你呢
柔软的掌心包裹着我的手,她似花仙般将我从世俗中拯救。
我笨拙的嘴又张不开了。
谢谢阿姊............
同我客气什么,我叫秦时月,是林知翊的表姐,前些日子他一直跟我念叨说应家妹妹可爱得让他念念不忘,就等着你来呢
按照年岁来算,我是春明堂最小的学生。
这里所有人我都当唤一声阿兄阿姊。
他们待我的态度如相识已久的故人,并未因我是贫农出身而看轻我。
而他们的态度,我从教书先生那里得到了答案。
庸国高祖于乱世中起家,重能臣而非重门阀。凡是靠自己研学苦读博取功名者,当一视同仁,不可有门第攀比之况。
我心虚地抠手指,这哪里是我自己刻苦,分明是沾了兄长的光。
我和秦家阿姊坐在一边,林知翊在斜前方回头对我挤眉弄眼。
先生轻咳一声,拿着戒尺在林知翊面前挥了挥,这才老实下来。
林知翊的背影显然不是很自在。
我才发现他旁边坐了个穿着一身玄色衣衫的少年。
林知翊好像很怕他。
秦阿姊与我说: 那人和阿翊从小就不对付,先生刻意安排他俩坐在一桌的。冤家路窄,没办法
我好奇地看向那个少年。
他神色淡定,面庞如玉。
我看得出神,他忽然转过头来与我对上了目光,冷不丁吓我一跳。
那是谢云昭。
秦姐姐继续与我说悄悄话,谢侯的嫡长子,他性格清傲得很,望遍全庸京,也没有几个人能被他看进眼里的。
我懵懂点头,看着林知翊怕他如蛇蝎的模样不由好笑。
回到家,阿兄问起我今日在学堂感受如何。
我道: 那些阿兄阿姊都待我极好,并不如传闻中说的目中无人。不过……那谢候家的公子有些冷冰冰的,不知阿兄可与他相识?
阿兄替我收拾好书本,沉吟片刻: 未曾打过交道,但听林大人提起过,聪慧有余,却过于桀骜。
我道: 知人知面,知心却难说。我瞧他不像坏人。
阿兄鼓励我相信自己的直觉,用心待人就好。
日子一晃飞快,我已经在春明堂上学两年有余。
对比起我的学业成绩,阿兄更在意对我品行上的引导。
他会在外出赈灾修堤坝时告诉我水利修建对国本的重要性。
也会一针见血地给我指出大灾大难面前人性的亏欠。
休沐之日,他便带着我做很多糕点,一起到城外的大相国寺脚下帮助贫农施粥耕地。
对此,阿兄只说: 勤奋苦读是出路,但做人却不能忘了自己来时路。
我在城外遇见过谢云昭好几次。
他时常外出帮助流民安置。
他卷起衣袖背朝黄土的时候,一点都看不出他是个矜贵公子的模样。
阿兄将谢云昭挂在嘴边,赞扬有加。
不知道是不是被林知翊影响的,面对谢云昭时,我心里也憋着一口气。
怎的到处都有这个人的身影
我不甘心被他比下去。
学业上与他较劲儿,他考第一我就考第二。
他振粮我就施粥。
他骑术第一我就考射术第一。
这股较真的气势连林知翊都自叹不如。
林知翊这个常年垫底的纨绔子弟,在我的带动下,成绩也愈发出色。
阿兄不在我身边时,林知翊便如我兄长,对我处处关照。
有时那股殷勤劲儿连秦阿姊都看不下去。
我也只当他做哥哥,并未觉得有哪里不好。
直到我给林知翊带的小兔子糕被谢云昭顺走了,他俩当众打了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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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他俩因何故打架,只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带得太少了,分配不均。
朝露清寒,谢云昭披着一身单衣坐在树下拧眉苦读。
他忽然闯进我的眼底,叫我攥着书袋站在廊下,脚底像生了根似的挪不动步。
怎么不进去?身后突然传来清朗的少年音。
我吓得一个激灵,转身时差点踩到自己的裙角。
抬头对上林知翊一双含着戏谑的桃花眼。
他今日穿了件湖蓝色锦袍,腰间玉佩随着动作叮当作响,活像只开屏的孔雀。
我、我……
我一紧张,又结巴起来。
林知翊忽然弯腰凑近,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沉水香: 阿囡,昨晚在我家书房骂我的时候不是挺能说的吗?
我耳根发烫,没来由地心虚,生怕被别人听见,猛地捂住林知翊的嘴: 那不是你叫阿兄带着我一同给你送伤药吗,怎的在你嘴里说出这话奇奇怪怪的……
林知翊嗤笑一声,目光若有若无地瞥向树下那人。
然后悄悄往我手里塞了个油纸包。
温热透过纸面传来,是刚出炉的桂花糖糕。
小爷哪日不奇怪就要改名换姓了早饭还没吃吧,小爷专门打马到西市给你带的,快趁热吃,别又被哪家馋嘴的哈儿狗叼走喽
像是感应到我们的议论,谢云昭忽然抬头。
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扫过来时,我手一抖,糖糕差点掉在地上。
大早上就吃这样油腻的东西,胃会难受的。
谢云昭慢慢走来,他声音很冷,像冬日里结冰的湖面。
路过我身边时,他眼疾手快地抽走了我手中的糖糕,换了另一个纸包给我。
这给林知翊气得不轻,跳脚问他什么意思。
这东西在我怀中如颗雷,叫我进退两难。
哪边我都得罪不起……
学堂门吱呀一声开了,正巧救我于水火之中。
秦时月探出头来,杏眼圆睁: 我说怎么不见人,原来被阿翊堵在这儿了快进来,先生要查《诗经》了。
谢云昭连眼皮都没抬: 林草包,你的《诗经》背完了?
你敢骂小爷草包?我……
眼见两人剑拔弩张,老先生拄着藤条踱进来。
我这才发现,他身后还跟着个穿粉色襦裙的姑娘,约莫比我大两岁,下巴抬得老高。
我好奇地问秦家阿姊那是何人。
阿姊说她也未曾见过。
谢云昭捂着林知翊欲要破口大骂的嘴,轻声道: 是江北兵府总督的千金,苏晚。
苏晚的目光在学堂里转了一圈,看到谢云昭时眼睛明显亮了下: 阿昭哥哥
林知翊不屑地撇头: 原来是拐了个弯的老相好表妹来了……
秦阿姊打了林知翊一巴掌,只叫他闭嘴。
苏晚走到我前面坐下,回头打量我: 春明堂什么时候连商贾之女都能进了?
她这声音不大不小,巧在所有人都能听见。
学堂里霎时安静。
我低下头攥紧衣角,感觉所有人的视线都扎在身上。
林知翊把书册重重合上,他早就攒了一肚子气。
苏小姐有所不知,他笑得灿烂,语气轻佻,眼里却结着冰,应家妹妹的兄长如今是今科进士,五品郎中,家父的关门弟子要论门第——
他故意拖长音调: 似乎比某些靠祖荫混来京城上学的强些?
苏晚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无辜地望向谢云昭求助。
我闷头看书,只字不说。
不知道这苏家小姐是如何对我身世一清二楚,但跟谢云昭脱不了干系。
一想到这,外加林知翊说的那句老相好的,我心里如坠了颗石头般堵得慌。
谢云昭突然开口: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春明堂择人向来重才学而非门第,你如今既来求学,还是把心思放在读书上为好。
阿昭哥哥你怎么帮着她一商贾之女说话啊
无关帮衬,就事论事。你承蒙祖荫官宦世家,却行为刁钻言语苛刻。她出身不好,却勤勉自持事事优秀。你不占理。
我偷偷瞄向谢云昭,却见他已低头看书,仿佛刚才出声的不是他。
老先生捋着胡须点头: 今日考校《卫风》,就从……应姑娘开始吧。
我头皮一麻,浑身都不自在。
经过方才的插曲,我手心沁出冷汗。
那首《淇奥》在脑海里碎成只言片语。
瞻彼淇奥……我刚开口,窗外突然飞来一只翠鸟,恰恰落在窗棂上。
阳光透过它翡翠般的羽毛,在书页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鬼使神差地,完整的诗句突然清晰起来。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清亮的声音在学堂里回荡,我一字不差地背完全篇。
林知翊在底下偷偷冲我竖大拇指。
连谢云昭都转头看了我一眼——虽然很快又转回去了。
我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心乱如麻。
我这是怎么了呢?
9
下学时,林知翊风风火火追上来: 阿囡你慢些明日休沐,我带你去逛西市如何?听说新来了批海外奇珍……
阿翊……秦时月无奈,你忘了明日要陪外祖母去大相国寺上香?
林知翊宽慰道: 别往心里去,那个苏晚,她从小就喜欢谢云昭,看所有接近谢云昭的姑娘都不顺眼。但你跟谢云昭也不熟啊,她怎么……
我闷着头一言不发,盯着脚下的石板一股劲儿往前冲。
林知翊懊恼地抓抓头发,忽然眼睛一亮: 明日去不了西市了,要不……阿囡同我们一起去大相国寺吧?我祖母最喜欢你了,她天天问着你什么时候去看她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身后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 没听说过带人去相国寺玩的。
谢云昭不知何时站在了我们身后。
阳光下,他腰间玉佩泛着温润的光。
林知翊立刻炸毛: 谢云昭你少管闲事我带阿囡去哪玩难不成还要同你上封奏折?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我急忙打圆场: 我、我明日要帮阿娘做糕点……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这算什么理由?
谢云昭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 应记的糕点家母很喜欢,如果方便的话,我出银钱,你帮我多做一些。
林知翊瞪大眼睛如见鬼: 谢云昭你居然会笑?
谢云昭瞬间恢复冷脸,转身就走。
林知翊冲他背影做了个鬼脸,又凑到我面前: 后日后日我一定带你去西市
10
我被阿娘的唾骂声吵醒。
原是门外站了一对夫妻,大声叫嚷着要什么女儿。
哪里来的打秋风的,讹人都讹到我家门前了。我家就一双儿女,没的多见你家女儿
阿娘在我脑海中一向温柔似水,说话细声细气,从未见过如此暴躁的模样。
门口那对夫妻还在不依不饶,赖着不肯走。
阿娘拿了钉耙赶人,这才消停。
阿娘回过头来瞧见我,顿时落下泪。
阿娘我飞奔着去抱着阿娘,替她擦泪。
阿娘长舒一口气,拉着我走进偏房: 你来,我同你说件事。
这事我从小就有预感了,让我直面真相说不难受是假的。
我是个孤女,是被阿兄从河里捞上来的。
这一大家子人,没有一人同我血脉相连,却年复一日待我如至亲。
我伏在阿娘膝上: 囡囡这辈子只认一个阿娘,旁的不管是谁说了什么话,囡囡都不认。
这心情糟糕到了极点,林知翊喊我出去我半分也不想动。
我隔着院墙同他说: 我身体不舒服,下次休沐再同你出去吧。
林知翊许是听出我声音嘶哑,未曾多说什么,只道: 你好好休息。
我早早到了春明堂,却发现有人比我到得更早。
谢云昭雷打不动坐在树下背书,我桌上放了一包药材。
我站在窗口望向他。
谢云昭的目光像一泓清泉,在晨光中泛着微光。
那是金银花和甘草。谢云昭合上书册,玄色衣袖在风中轻扬。
我怔了怔,有些不明所以。
听你昨日病了,煎水喝会好些。
谢云昭的声音从树下传来,依旧冷清,却比平日多了几分柔和。
他起身朝我走来,每一步都像踩在我心尖上,手里还拿着一个青瓷小瓶。
这是宫里药师所配的润喉丸,配着一起用,病会好得快些。
我接过瓷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抵上了窗框。
谢云昭却神色如常。
我脸颊发烫,低头嗅了嗅药包,淡淡的药香钻入鼻腔。
谢、谢谢……我结结巴巴地道谢,差点咬到舌头。
怕我?
他停在离我一步远的地方,眉头微蹙。
我摇头如拨浪鼓: 不、不是……
那为何躲?
我窘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却听见他轻笑一声: 我倒是忘了,林知翊昨日看过你。
我猛地抬头,只看他眼帘低垂,睫毛翕动,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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