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奸臣大婚当夜，我拔刀了

夫人抖什么?他下身故意往上一顶，语气轻佻: 夫人征战沙场，想来骑术佼佼。

我挑开他里衣，掌心覆上他赤裸的胸膛，惹起掌下肌肤一阵战栗。

骑术好说，比不得夫君善射。

他闻言眼里闪着精光，戏谑一笑:

今夜伺候得好，兴许能饶过你。

我却靠近他耳边呵气，手中刀刃又近了几分。

你饶过我，我便会饶过你么?

1

你敢杀我吗?

应如是嘴角微挑，似笑非笑。

他双手枕于脑后，目光挑衅地看着我。

你说呢?我轻笑着反问，手中短刃已割破他那白皙肌肤。

血腥气息瞬间在床底间弥漫开来，应如是却好整以暇，低沉的嗓音带着笑意，无端蛊惑人心:

割这么浅，可要不了人命。

我冷哼一声，收回短刃。

下一秒，在他的注视下，我抬手缓缓把锋利的刀刃抵到唇边。

身下之人的目光逐渐变得狂热。

我伸出舌头，轻舔去刃上血珠。

这是我学他的动作。

应如是倏地逼近，微眯的眼睛露出几分危险:

小心割到舌头。

我掌心覆上他胸膛，将他推开半分。

巧了，我干的就是刀尖上舔血的活儿。

应如是的外衫褪了大半，只着里衣，看得出他劲瘦的腰身。

帷幔遮挡下，微弱的烛光摇曳。

饶是早已在军营里见惯了光膀大汉，此刻我还是不由得有些许不自在。

这份不自在，落在应如是的眼里成了羞涩，无疑助长了其嚣张气焰。

他伸出手，宽大的手掌揽住我的腰身，下身故意往上一顶，紧接着他轻佻开口:

大帅征战沙场，想来骑术佼佼。

我面色一冷，刀柄猛地敲上他手背。

他闷哼一声松开了手，语气玩味调侃道:

大帅向来威风凛凛，倒叫人忘了，你也是个会娇羞的小女子。

我翻身下榻，踱至桌边倒了一杯酒，骑术好说，比不得大人善射。

转过头，又冷笑一声: 娇羞倒谈不上，毕竟战场上人人见我，如见洪水猛兽。

应如是也起身，衣衫随意乱拢着，没形没款。

他假意面露惋惜:

只可惜啊，猛兽入了笼，爪牙无处可伸。

我嘴角轻扬:

困兽犹斗。更何况，你怎知是我在笼中?

应如是一哂，施施然摊开手，不在也无妨，恰好我最擅驭兽。

他拿起酒壶，也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了一口后，他的表情微妙，似在回味。

把一头凶狠猛兽，驯服得低头俯首，啧啧，妙哉。

话说完，应如是指尖捏着酒杯轻摇。

那双眼睛却紧紧盯着我，就好像，我是他手中正把玩之物。

我仰头饮尽一杯酒，冷哼道:

看来大人对自己颇有信心，不过我好心提醒一句——

驭兽凶险，小心有朝被反咬一口。

我微愠的反应却取悦了他。

应如是挑了挑眉，明明深邃好看的眉目，此刻含笑，却又透着冷意。

来日方长，大帅日后见分晓。

2

一月前，我本驻守边疆，却忽然收到京中急召。

京城有难，速归。

千里奔袭，终于赶到九华山外。

大帅，此地距京城已不足十里。

副将拿出疆图，指着我们此刻所处的位置。

我看着卧在图上的小小京城，面色一凛。

转过头，看着列阵待命的北境扶家军，我沉声下令:

继续——全速前进。

京都有难，天子遭劫，局势刻不容缓。

身为北境军主帅，我自接到京中急报后，率兵一路南下，终于在三日后抵达京城门外。

青山救驾来迟，乱臣贼子，速速伏诛

可回应我的，却是一片寂然后爆发出的哄笑。

我坐在濒死的战马上抬头望去，面露茫然。

年轻的皇帝携诸多妃嫔，指着我笑得合不拢嘴。

一封虚假急报，几千里绵延不灭的烽火，只为博美人一笑。

萧景宸揽着美人香肩，无视我身后千里奔徙灰头土脸的士兵，笑嘻嘻道:

扶青山，朕也不算戏弄了你。

此番朕召你回京，是要给你许个如意郎君呢

金銮大殿内，萧景宸没形没款地坐在龙椅之上，没有半分上位者该有的威严。

因为高坐在那龙椅后面的，是垂帘听政的太后。

青山累坏了吧，朕……

萧景宸刚笑着开口，就被身后一声咳嗽声打断。

他立马改口:

大帅此番回京，舟车劳顿。

待安定后可择期完婚，也好叫你父亲安心。

谎报险情只为赐婚?荒唐这定然是太后的旨意。

敢问陛下，是要将青山指与谁?

我的话音刚落，忽然从大殿外，远远地传来一个声音:

微臣来迟，还望太后恕罪。

这人说的话，明明一字一句听得清楚，却仿佛是从牙齿缝中咬出来的。

听起来让人异常冰冷森寒。

我面色一沉。

敢在早朝时姗姗来迟，且不看皇帝脸色，直接越过他向太后请罪的，只有一人——

应如是。

太后跟前的大红人，清流名士眼中的奸佞权臣。

龙椅上的萧景宸面色一冷，又似乎带着几分惧色。

应如是走了进来，大摇大摆，一袭红色官袍张扬耀眼。

偏偏这人生得肤白俊美，比起那身官服，他那阴鸷艳绝的长相更让人心惊。

我心中猛地一跳——

是他昨夜在赌坊，那个谈笑间逼得人当场自戕的红衣修罗

应如是在我身侧站定，我眼睛一瞥，目光落在他垂在身侧的那只手上。

他戴了一只青玉戒。

我忽然想起，适才入宫之前，我在宫门外卸剑下马，一顶轿子从我身旁经过。

那轿子里头，似乎有一只戴着青玉戒的手，悄然掀起一角窗帘。

只不过，待我回头望去时，却只见到被遮得严严实实的轿厢，已经跨过了宫门。

想来那人就是他。

可他明明先我一步，为何现在才姗姗来迟?

还没想明白，萧景宸的声音就从头顶上传来，让我一瞬间如雷贯耳，愣在原地。

扶青山，这就是朕为你择的好夫婿。

刑部尚书，应如是。

3

昨夜在赌坊，我并没有认出应如是。

十年未见，京城的温柔乡销蚀了他的傲骨，边关的风雪也覆盖了我的记忆。

有些人有些事，我早已记不清。

礼州城背靠京都，皇城外头非富即贵，夜市繁华至极。

只是我没想到，一排的客栈酒楼里头，竟藏了两家赌坊。

深夜到访此处，是为了探查京中形势。赌坊隐蔽，又人多嘈杂，最适合打听消息。

赌桌前，一身着红衣的男子形貌昳丽，捏着白玉酒杯，随意散漫。

四周围观的人个个都屏气凝神，唯独他好像胜券在握，眼里眸光随意散漫。

阁下输了。

你这一次输掉的，是你家中妻儿。

应如是话音刚落，与他对赌的大汉猛地瞪大了眼睛。

那双惊骇的瞳孔里，映射出震惊与满满的不可置信。

我......我......

他双手颤抖地抱着头，磕磕绊绊地乞求:

求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

应如是放下酒杯，抬眸瞥了那大汉一眼，神色淡然。

我倒是无妨，只是，他话锋一转，无端让人感到阴冷，只是这最后的赌注，你可考虑清楚了?

那大汉犹豫了一瞬，但最后还是视死如归般地点下了头。

只可惜，他又输了。

应如是站起身，伸了伸懒腰，发出一声喟叹。

看来今夜运气不错。

说完，他解下腰间匕首丢到长桌对面，朝着那大汉浅浅一笑，声音温柔:

阁下，请。

那大汉深深地望了应如是一眼。

然后在众人的惊骇中，他毅然拿起匕首，朝自己腹中刺去。

血瞬间喷了出来，溅在赌桌上，红得刺眼。

嘶——

旁观者不忍直视，纷纷别过眼去。

应如是却看着倒下的尸体，无辜地挑了挑眉，拉长了语调:

用你一命换妻儿两命，如此，两清。

冷眼旁观完这一切，我心中无波无澜。

愿赌服输，本就是咎由自取。

也许是我凉薄，但人各有命，我无意干涉他人因果。

走出了嘈杂的赌坊，我翻身上马，闯入茫茫夜色中。

4

应如是，这曾是我最熟悉的一个名字。

我将这三个字含在嘴里，从幼稚孩童念叨到长成娉婷少女。

最后又将它和着血肉，在唇齿间嚼得烂透。

十年未见，恨意瞬间复燃。

我恨不得手刃了他。

应如是自幼无父无母，在这权贵为王的京城里，本没有半点倚仗。

可他偏偏从一个孤儿，一步一步走到了权力的巅峰，成了无数人匍匐跪拜的仰仗。

他靠的，不仅是计谋，更是狠毒的心肠。

景平三年，应如是拜入前禁军统领薛判门下，成了他唯一的徒弟。

那一年，应如是九岁。

薛判将一生的武艺尽数传授于他，待他如师如父，甚至为他安排好仕途前程。

薛判一心期待着，应如是能够从军上战场，将一身武艺用来保家卫国。

可应如是却在十岁那年，和宦官里应外合，栽赃构陷薛判欲逼宫造反，害其全族覆灭。

在薛判死之前，应如是还前去监狱看他，告知他自己已弃武从文。

杀人诛心，歹毒如斯。

同年，应如是赴科考，以一篇《治世赋》夺得探花，入翰林院就职。

一时风华无双，成为天下清流名士所追随与仰望之人。

可在两年后，应如是却蛊惑君上，焚经杀儒，将太学一众学生处死于明德殿前。

血流成河，淌了三天三夜。

应如是从文人之首，沦为人人唾骂诅咒的奸佞。

可他却毫不在乎。

他云淡风轻，转身投入了干政摄权的太后门下，成了太后一党的鹰犬爪牙，处处与势弱的皇帝作对。

这些年来，应如是可谓是无恶不作。

弑师、害友、负恩、叛君。

他种种罪行在身，却位极人臣，享尽荣华富贵。

可见这世道不公。

眼见江山社稷即将被这种人祸害，我只恨不得能将他抽筋剥骨，为民除害。

可如今，一道圣旨，却要我去嫁给他?

5

请陛下收回成命我果断跪下。

应如是上前半步，低头看我，眼底锋芒毕露:

且不说皇帝的旨意不得轻易收回。难道连太后懿旨，你也想违抗吗?

他拱手朝珠帘行礼，那副谄媚模样让我恨得牙痒。

我又何尝不知太后此举何意?

无非是觊觎我手中日益壮大的扶家军兵权。

并非臣女有意辜负陛下和太后好意，实乃家父早已在臣女年幼时定下一门亲事。

臣女不好背弃婚约，更不敢忤逆羸弱卧床的父亲。

萧景宸闻言，脸上闪过茫然之色，正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太后懒懒的声音却从屏风后传来:

你也知你父亲羸弱，哀家若传他来回话，不知他的身体还吃不吃得消?

我的心中咯噔一声，瞬间咬紧了牙关。

卑鄙竟拿我父亲作威胁

太后点一朝臣名，李卿，你可愿替哀家去扶家——

未等那李大人回话，应如是却在一旁突然抢先道:

不必劳烦李大人，若要探查那婚约是否为真，可交由如是来办。

以我刑部的手段，定能问个水、落、石、出。

此言一出，我瞬间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他。

应如是，你就这般恨我?连这种事，都要抢着亲力亲为是吗?

要是在战场上，只怕他早已身首异处。

但此刻，我却动摇了。

因为我知道，这条丧心病狂的疯狗，真的会对我父亲用手段。

想我父亲当年，是何等威风。

他是先帝亲封的柱国将军，更是令北狄敌兵闻风丧胆的扶家军主帅。

若不是他后来受敌军诓骗埋伏，孤立无援，被废了双腿后，只能常年卧病在床。

否则眼下这局面，他怎么可能容应如是这般放肆。

至于那婚约，确实存在过，只是早已作废。

无奈，我只能将实情全盘托出——

这也意味着，我终究妥协了，不久后我就要嫁给应如是。

但是没关系，来日方长。

从前离应如是太远，他的奸计我没有机会勘破。

日后与他同处一室，我定要找到他的把柄，叫他难逃一死

出了皇宫后，应如是在宫门外拦住了我的去路。

见他挑衅地站在我身前，我毫不犹豫地拔出腰间长剑，抵住他胸口。

锋利的剑尖穿透衣衫，没入胸口肌肤。

鲜血渗出，妖冶至极。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我恶狠狠地盯着他，语气冷戾。

大不了，一命换一命。

应如是却轻声笑了起来。

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他还抬手去碰了一下伤口，那血便瞬间沾染在他手指上。

而后他递指到唇边，伸出舌头，将血舔了干净。

我瞬间浑身战栗。

在战场上厮杀多年，再血腥恶心的场面我都司空见惯。

但应如是的一个简单举动，却让我浑身发毛。

他太阴冷了，而且变态。

应如是看着我，似乎是在打量，漂亮的眼睛里含着玩味，又像是个经验丰富的猎人盯紧了猎物一般。

他慢悠悠地开口道:

我猜，小师妹你——不敢。

6

我与应如是，本是同门师兄妹。

幼时念书学文，是在皇宫内，那时的萧景宸，还只是东宫的太子。

先帝欲从世家中挑选合适的子弟，入宫作太子伴读。

我爹忙不迭地将我送进宫去。

我急得大喊大叫: 我不去我要学骑马射箭，才不要念书

爹被我气得满脸通红: 你个女孩子家家，整日里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在爹这种大老粗的眼里，觉得自己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就是吃了没学识的亏。

要是有学识，他也想做个清闲文官，也免得妻儿在家里担忧。

所以，爹并不愿意我习武。

拗不过他，我只能进了宫，与萧景宸一道拜入太傅石先生门下。

但我却不知，同样被选为太子伴读的，还有另一个人。

初见应如是，便是在东宫后花园内，那年我七岁，他长我一岁。

太傅还未到学堂，我不像萧景宸那样乖乖坐着温习功课，而是一个人溜到后花园玩耍。

春光融融，暖风和煦，围墙外有宫人放起了纸鸢。

抬头赏玩时，却听一道诵书声自树荫下传来。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

少年郎的声音稚嫩，却又早已带上几分青涩。

我循声而去，只见一身着白衣的小公子立于树下，手捧书籍正读得认真。

他的神情专注，盯着书本的那双眉目，时而紧锁，时而舒展开来。

你是何人?

我双手叉腰，趾高气昂地出声打断他。

少年郎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错愕，而后将书放下，恭恭敬敬地朝我行礼。

应如是，见过扶小姐。

我面带困惑: 你认得我?

应如是闻言，淡淡一笑，眉眼温柔。

先生说今日会新来一位学生，乃是骁勇善战的柱国大将军独女。

在下见小姐气度不凡，想来便是新来的小师妹。

我平生最崇拜的就是我爹，眼前人对我爹不吝赞美，便让我生出几分好感。

还未接着开口，围墙外又传来宫人的嬉戏玩闹声。

应如是也被吸引，抬头望向远处天空中的纸鸢。

见他看得实在专注，我心中好奇，问道:

你没放过纸鸢吗?

应如是闻言收回目光，头微微低了下来。

母亲不许我碰这些玩意。

玩物丧志，我该好好念书，不可蹉跎时光。

话虽这样说着，可我看他望着那纸鸢的眼里，却闪着不一样的光。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应如是五岁时丧父丧母，先帝的表妹昌平郡主一生不曾婚配，偶然遇到见他可怜，便将其收在膝下。

他口中的母亲便是那位昌平郡主。一个郡主养子，没有半点皇室血脉，在京城那些世家子弟面前，自然抬不起头来，甚至备受欺凌。

更不幸的是，应如是九岁那年，昌平郡主病逝，应如是失去唯一的倚靠，再一次成为孤儿。

但那时的我却没想那么多，见他想玩，我便与他一道。

我会折纸鸢，趁老师还没来，我折了与你一起放。

那个早晨，我与他都逃了学堂，最后双双被太傅责罚，抄完了整整几页诗书。

但那初见时的光景，却成了我后来一生当中，最怀念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