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懂爱而是他太爱你

采访里，他谈及我这个低调的妻子:

她很普通，不算漂亮，虚荣势利，好吃懒做，有些愚笨甚至庸俗。

我知道她身上所有的缺点，可我仍旧很爱她。

他看向镜头的目光里带着少有的温柔。

评论一片哗然，他的读者纷纷夸他不愧是文学大家，就连表白都在致敬毛姆。

我抬头，看向玄关处等着我去迎接的宋修谨，突然觉得好累。

我没有走过去，只是站起来，平静地说:

我们离婚吧

1

听到这句话的宋修谨有一瞬间的怔愣，他皱了皱眉，眸间隐隐浮起不悦。

阿瓷，我最近很忙，你不要任性。

他把衣服挂起来，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些淡漠。

这周三妈生日，你不要忘记订她喜欢的那家蛋糕。

说完他进了书房，关上门继续开始了他的文学创作

我哑然。

这些年，我和他的相处一直都是这样，没有新婚夫妻间的黏腻，也没有老夫老妻间的熟稔。

只有这种不冷不淡的，仅次于陌生人的关系。

所有人都说我如愿以偿，应该快乐的，毕竟我和他的婚姻，是我求来的。

但现在我好像有点自食恶果了。

2

我和宋修谨相识于 22 岁的盛夏。

他靠在梧桐树下，身姿挺立，清冷的眉眼直直地望向我的那一刻，我瞬间就慌了神。

我承认，第一次是我见色起意，可后面我是真的爱上他了。

以至于我巴巴地跟在他身后三年，还和他考研到了同一所学校。

他生性冷情，不善社交。

我们在一起，表白是我主动的，接吻是我主动的，一切都是我主动的。

结婚后第一年，他进了研究院。

他的同事觉得他高高在上看不起人，没少给他使绊子。

是我提着东西，一家一家地敲开门，希望他们能多多关照他。

宋修谨知道后和我吵了一架，说我这么做是在亵渎他的灵魂。

可事实却是，在我求我爸爸帮他领导的孩子安排了学区房后，宋修谨被卡了三个月的书第二天就通过了。

而他，也从原来的岗位上迅速提了上来，逐渐走进大众视野，29 岁就已经成了有名的文学教授。

我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可我没有想到，我苦心为他谋划，在他眼里却成了我虚荣势利。

我们相识七年，结婚三年，可这三年里，他似乎只看到了我的缺点。

他觉得我普通，不算漂亮，但我化了妆，也是小美女一枚。

从小到大，她们都说我长得很有灵气，鹅蛋脸杏仁眼。

他觉得我好吃懒做，却没看到他母亲生病那一年，我家和医院两头跑，累到饭都吃不下，

他和我谈文学，谈莎士比亚，谈陀思妥耶夫斯基，我们总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以至于他觉得我愚笨甚至庸俗。

可我也是从顶级学府的清大毕业，我管理的公司，一年也能盈利好几千万。

这些，他通通都看不到。

好像他爱我，就已经是我最大的优点了。

3

我在外面吃过了，晚饭我没有做。

通常宋修谨有灵感的时候，会在书房写到很晚，我会提前在桌子上给他留好饭。

怕他有胃病，中途我会给他送一些自己烤的养胃的饼干。

如果他出来时，我还没睡，我会起来给他把饭热好。

而今天，我没有这么做。

以至于宋修谨出来看到桌子上没有饭菜时，他呆愣了几秒。

你没做饭吗?

他抬头问我。

我坐在沙发上没有说话。

看我不理他，他打开了冰箱门，准备自己做。

这些年，我给他照顾得事事妥帖，他哪里会做饭，顶多会煮个泡面。

果然，没一会儿我就闻到了方便面的味道。

有时我都怀疑，当年他答应和我结婚，只不过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妻子。

而我，刚好合适。

宋修谨只下了一碗面，他沉默地吃完，中途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

他没有问我: 这么晚了，你怎么没睡，有没有吃晚饭?

也没有来问我，为什么白天要和他提离婚。

我摇摇头，冷嘲地笑了笑。

在他眼里，我或许就如同地上卑微的尘土，根本不值得分走他一丝的注意力。

直到他洗好碗筷后，我才站起来，从卧室里拿出了离婚协议书。

我们来谈谈离婚的事吧

离婚是下午提的，晚上律师就给我打好了协议书。

宋修谨眼里带了些茫然。

我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我们的财产分配:

家里这套房子是婚前我爸妈给我买的，所以我要带走，房子里的东西有一部分是你家添置的，我可以买下来，或者出折旧费。

车子你一辆我一辆，然后你的工资卡两年前就被你妈妈拿走了，这些年家里都是我在负担，这些钱就不用算了。

但你妈妈请的高级保姆，每个月两万，你需要支付给我四十万。

宋修谨皱着眉，手里紧紧握着那份离婚协议书。

你说离婚，是认真的?

那双平淡如水的眸子少见地泛起波澜。

我点头。

为什么?

因为你上次生日我没给你送花?

还是因为我忘记了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看我不说话，他眉头又皱了几分，声音比以往更加冷清。

我去的时候，花店已经关门了。

还有结婚纪念日那天正好赶上我去外地办讲座，我从早忙到晚，一直没停下。

我都解释了好几次了，你到底还要怎么样?

他似乎很生气，指尖都因为用力而变得青白，

我叹了口气。

花店会关门，那为什么不提前预约?

结婚纪念日那天我做了一桌子菜，热了一遍又一遍，从下午等他到半夜。

我知道办讲座很忙，可难道会忙到发一条信息的时间都挤不出来吗?

我没有像以往一样开口反驳他，毕竟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宋修谨，纠结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那是因为什么，因为靳明珠?

他仍在固执地追问，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靳明珠，她是宋修谨手下带的一个研究生，我们倒是因为她吵过一次架。

小姑娘长得阳光明媚，时常眨巴着大眼崇拜地看着宋修谨，只是那目光里除了崇拜还有其他的感情。

我和宋修谨的吵架始于一段视频。

有读者在路上偶遇他们俩，拍了视频发在了网上。

视频里，少女扎着马尾，扬着笑，迫不及待地奔向对面的男人，但却因为跑得太快而摔倒在男人怀里。

那是一个保护感十足的姿势。

全网都磕疯了，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网友们纷纷猜测靳明珠会不会就是宋教授的妻子。

师生恋氛围感的词条迅速就登上了热搜。

那天晚上，我端着牛奶，敲开了宋修谨书房的门。

我给他看了那条微博，纠结了很久才问: 你要不要澄清一下，你的妻子另有其人。

大概是被我打扰到了他创作的思路，他有些不耐烦。

沈瓷，清者自清

他从那堆书稿中抬起头，声音里带着冷漠:

你能不能不要总把目光放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上，你难道就没有其他事情做吗?

无关紧要吗?

我并不这么觉得。

那时恰逢公司转型，我并不是没有事情做，

而是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只是因为那时候的我爱他，所以才会分外在意，才会在看到评论时心里无比酸涩。

3

我爱宋修谨。

可是宋修谨呢?他爱我吗?

多年前的我思考了很久这个问题，最后得出的答案是: 或许是爱的。

毕竟我们也曾有过温情的时刻。

那时我们已经在一起一年，他陪我过生日，我们一起去了游乐场，去了乌镇做了情侣杯子。

虽然没给我准备礼物和鲜花，但他给我买了一个蛋糕。

我笑着把奶油抹在他脸上，他无奈又宠溺地看着我。

尽管后来，他又被突然的灵感召回了宿舍，

可我仍然很开心。

25 岁的我，固执地认为宋修谨是爱我的。

可现在想来，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我太爱他了，以至于当时忽略了很多的细节。

因为他写书忘记了时间，来找我时已经迟到了两个小时。

等我们到游乐场时，游乐场都快要关门了，我们总共就玩了两个项目。

还有他给我买的蛋糕，上面加了一层杏仁，可我杏仁过敏。

我曾经跟他讲过，可他忘记了。

真正爱一个人，怎么会连对方最基本的过敏都记不住?

宋修谨爱我吗?

29 岁的沈瓷会给出肯定的答案:

他不爱我。

我看着宋修谨，平静地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如果协议没问题，麻烦你尽快签字，把钱打过来，我们好去办手续。

我顿了一下，还有，下周五前请从我的房子里搬出去。

4

当天晚上，宋修谨就收拾好了行李箱，带走了一部分衣服和洗漱用品。

他脸色很沉，眉眼间带着些许的怒气。

阿瓷，我不知道你在闹什么别扭。

最近我新书发布在即，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哄你，我先去酒店住几天，你也冷静冷静。

说完他甩上门，没给我说话的机会。

以至于我没来得及提醒他，明天我预约了九点的民政局。

我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接。

等我再打第二个的时候，他已经把我拉黑了。

我无语到了极点，第二天一大早就到了宋修谨的研究院，可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他。

反而等到了靳明珠。

她也认识我。

有一次庆功宴我们一起吃过饭，她那时就对我有很大敌意。

不仅自作主张把我的餐具给撤了，还把我当成了服务员。

我当时笑着还了回去，是眼睛瞎了还是小脑萎缩不思考了?缺钱治病的话师娘给你钱。

小姑娘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眼里氤氲着水汽。

一起来的同学纷纷打圆场，她却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一年多没见，她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变化。

师娘，宋老师该不会没告诉你吧，他今天出差了。

她捂着嘴，眨巴了两下眼睛，神情里带着明晃晃的得意。

我不想和她纠缠，起身离开，刚走到门口却又被她叫住。

师娘，我真的很好奇你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皮赖脸追到宋老师的，你们真的有共同话题吗?

我转过身，看到她坐在宋修谨的办公椅上，双手托着下巴，一脸天真地看着我。

师娘知道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吗?

知道文学史上最著名的一场雪是哪一场吗?

看我不说话，她勾了勾唇角。

又或者说，你知道什么是意识流创作吗?知道荒诞派戏剧的核心吗?读过……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丝毫不怀疑如果我不打断她，她能一直这么问下去。

我刚刚说的这些，都是宋老师最喜欢的书和最爱探讨的话题，可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她站起来，轻嗤了一声，看我的眼神里带着轻蔑。

恕我直言，像你这种浑身铜臭味的女人，根本配不上宋老师

所以谁配得上?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