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的小家

妈妈的，妈妈。

在激烈的争吵声中，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

这个拖油瓶，谁爱要谁要。

我看着角落一脸无措的小男孩。

掷地有声。

我要。

1

穿成半步刑法起步男主的，妈妈的，妈妈。

系统给我的任务是……

百分百感化男主，才能回家。

谁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我的，别是个孩子都想往我脑袋上套。

澎国，你不是人，老娘好歹也伺候你这么多年，你竟然这样想我。

话不投机，两人又厮打在一起。

我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你这个拖油瓶，谁爱要谁要。男的大吼一声。

几乎是下一秒，女声也嘶吼着喊出声: 行啊，反正我不要。

我看着在地上一脸无措的小男孩，眼泪半挂着。

狠了狠心。

大喊了一声。

我要。

两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不知道是谁先慌乱地喊了一声妈，接着是第二声。

两个畜生，别叫我妈。

我不是你妈。

我从中间穿过去，径直走到角落里男孩的身前蹲下。

我问他: 我要你，你愿不愿意跟着我?

他的眼神很错愕，却在下一秒怯生生地抓住我的手，我听见极轻的一声:

我愿意。

就这样，年仅五岁的澎周跟我回了家。

2

你说面前这个饿极了的小正太是什么强取豪夺天花板，半步刑法起步的男主，有没有搞错?我问系统。

系统机械的声音传来。

没错，不过宿主，你为什么要选择这个身份，我甚至都分辨不出来这个走向该分为哪一类的文。

我怜爱地摸了摸面前小正太的头，语气轻柔。

慢点吃，不急，外婆煮了好多。

我起身拿过空碗往厨房走，挑面条撒佐料的空隙，抽空回了系统。

你那些我没兴趣，况且，外婆很好。

我把面条端出去放在小正太的面前，又去倒了水。

杯温水放在桌子上。

看着他套着我不合身的毛衣，想着明天该去给他买一身新衣裳。

暖和的新衣裳。

澎周吃饱后，我带他去洗了个热水澡。

看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我平生第一次想爆粗口。

这对狗夫妻，真 TM 不是人。

这么小的孩子都下得了毒手。

疼不疼?我小心翼翼地避开孩子的伤口。

不疼的，现在一点都不疼。

把澎周安顿好睡着之后，我凭着记忆找到了装钱的地方。

现金有些，存折有些存款，但不多。

系统这个发光体又晃荡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宿主，你还有一次选择身份的机会，是救赎向的白月光 17 岁，还是双强向的竞……我清点着钱，几乎是头都没抬，就拒绝了。

我就要这个。

一旦任务失败，就地抹杀，宿主，你应该再考虑考虑。

我坐在床上，看着面前的光团，轻笑一声。

我看了你的优解，要我总结，狗屎一坨。

披着救赎文的壳子，打着爱情的幌子，去攻略，欺骗人的感情，百分百得到人的真心，然后再一走了之，我不喜欢这样。

不喜欢在自己以为无限接近幸福的时候，被人抛弃，被抛弃的感受一点都不好。

小孩子的衣服要买好一点，又数了几张。

可是计算最优解，唯有爱情，才是正确率最高的好感攻略。

宿主，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澎周瘦瘦小小的，营养也得跟上，于是我又抽了几张。

不怕的。

我回答。

不怕的。

3

我是在一声惊响中被吵醒的，脑子瞬间清明，便起身往外跑去。

厨房里锅被摔在地上，连带着一地的水和米。

澎周站在一旁，眼睛里满是错愕。

我下意识往那边走去，他小步往后退，手下意识地往上抬了抬。

我自然也留意到了这个举动。

上前抱住他往房间里走去，找了个干帕子给他擦被水打湿的脚，冰凉得可怕。

周周，这是很危险的事情。你这个年纪是不需要做这个事情的，知道吗?

澎周反应慢半拍地点点头，整个人看上去呆呆的，有些不对劲。

我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

又给他盖好被子。

好好睡一觉，外婆把饭煮好了叫你吃。

我带上门，出去。

系统，他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系统给我看了关于澎周的经历。

看完我坐在沙发上，心情五味杂陈，有些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年仅四岁的小男孩，经历这么多。

父母婚姻的不幸全部追究到一个四岁小男孩身上。

小黑屋，饿肚子是常态。

为什么要让一个五岁的小孩遭遇这些，这是书里的设定吗?

我问系统。

宿主，这是既定走向，无法更改。

我点头，擦去憋不住的眼泪。

那现在我来了，定向不定向我管不着。

但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在澎周身边，他不会再吃这种苦。

……

我在商场厮杀了一番之后，兜里没剩几个钱，但是我收获了一个穿得暖暖和和、可可爱爱的周周。

澎周眼睛亮亮的，我能感受到他对我的亲近。

剩下的钱我买了三根糖葫芦，我一串，周周一串，还有系统一串。

当然，我不知道系统应该怎么吃，毕竟它只是一个光球，长着五官的可爱光球。

4

妈，我和澎国离婚了，我要去另外一个地方。

我头都没抬，专注地勾着手里的毛线。

给澎周勾一件毛衣，暖暖和和地过冬天。

挺好的。

我回答，声音不咸不淡。

没有记忆，我不知道该怎样来如何跟这个便宜女儿相处。

妈，把澎周送去孤儿院吧，我带你一起走，我给你养老。

平地一声惊雷响，我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

那是她的亲生孩子

只不过话还没开口，就又被打断。

我以前总是放不下澎周，但你总劝我，别委屈自己，现在我也想开了，我就当从来没有过澎周，妈，你跟我一起走……

我阻止她再说下去，摇了摇头，心脏不知怎的有些抽痛。

我不走，澎周也不去孤儿院，我养他。

我一锤定音。

5

澎周就是在这个时候推开门进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听到了，你们要把我送到孤儿院去，是吗?

你以前也不喜欢我，你说过的。

你讨厌我，你做的一切都是骗人的。

澎周眼里含着泪，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小小的一个人站在那，举起手胡乱地擦了眼泪，然后不管不顾地跑了出去。

宿主，不过去吗?

我站在原地，看着蜷缩在巷子角落的澎周头埋在腿间，哭得伤心。

我摇了摇头。

等会吧，让他自己消化一下，现在过去，他会很难堪。

我找了个台阶，就着屋檐下的雨滴，也坐了下去。

为什么?

因为我小时候也是这样，我了解。

我简短地回答，想起了那个小老太。

唯一不同的是，那天是个大雨天。

好像换位思考，一下子就明白了。

可是宿主没说过不要澎周啊，你刚刚不是拒绝了吗?为什么他要哭?我不明白。

因为害怕。我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害怕被抛弃。

6

你来干什么?

澎周抬起头，眼眶通红，话虽然是这样说着，但却只匆匆地看了我一眼就低下了头。

扣着手指。

我向他伸出手。

走吧，回家吃饭，你爱吃的糖醋小排。

我的手就这样悬在半空好一会儿，才感受到一点温热。

澎周牵住我的手，什么都没说，站起身来。我就这样牵着他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去。

背影一大一小，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饭桌上，澎周吃饱，整个人的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我郑重其事地告诉他:

澎周，只要外婆还在，外婆永远都不会不要你。

我讲了很多，澎周最后整个人扑进我怀里，声音闷闷的，说:

对不起，外婆。

澎周 5 岁半的时候，我送他去上了幼儿园，离家不远。

我放心不下。

宿主，这是你第十三声叹气了。

听到系统的声音，我不由得又加重了一声叹息。孩子离家，实在担心。

老板，一碗小面。

哦，好的好的，稍等。

我手上的动作不停，打料的同时抽空回了一下系统。

你不懂。

也许是第一次来吃。

老板，你这料调得好吃，在哪里学的?

我收拾的手一顿。

我外婆教的。

怪不得，这也算一个百年传承了。

那人说道。

我确实想起了那个老太太，我的外婆，记忆里的她有着一头花白的头发。

几个老式发夹干净利落地夹着碎发。

她总是好能干，好像无所不能，还总爱唠叨。

别不乐意学，这可是独门秘制，仅仅一份，等你哪天工作干不下去，去开家店，养活自己，不成问题。

……

最后连自己都没想到，在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自己还真的开了家店。

只是。

很想她。

7

下午，我早早地就关了门店，去校园外守候着。

看见澎周小小的一个，背着书包，大老远地就看见了我，一蹦一跳地向我走过来。

外婆。

我拿出事先在路上买好的糖葫芦，递给澎周。

我们周周第一天上学的奖励。

澎周接过。

谢谢外婆，外婆最好。

我点头，眼里藏不住的开心。

快到家的时候，澎周呆在原地不肯走。

举着手指，指向另一侧相反的方向。

我顺着视线看过去，街角一个穿着不合身衣服的小孩子，一双比自己脚大的拖鞋，身上拖着大大的塑料袋。

我说你小小年纪不学好，没看见我这瓶水还没有喝完吗?

起码还有两大口呢。怪不得没人要你，活该。

面前的人丝毫没有停口的意思，说着还把小孩子双手拿着要还给他的水瓶狠狠地丢在地上。

一道抛物线划出，在地上甩出一截。

只留下小孩无措地站在原地，周围的人也因为这几声大嗓子围了不少人。

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大多都抱着看戏的态度。

怎么，搞得像老子欺负你了，年纪轻轻不学好，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

我不认为我是一个救世主，我只是一个带着目的、从异世界而闯入的灵魂。

说不得多高尚，也做不到心怀世界，况且在这个虚拟的世界，苦命的人是救不完的。

可为什么看到这副场景，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

我上前，掏出两块钱。

狠狠地甩在那个人的脸上，把面前的孩子往身后带。

不就一瓶水吗?你有娘生没爹养的，没教养的人，自己生活过得不如意，就把怨气撒在一个孩子的身上，你这样是人吗?

说完我没理会面前的人，转身接过身后小孩的塑料袋。

澎周也上前拉住他的手。

外婆，我们可以和他一起吃饭吗?

我点头。

今晚外婆炖排骨吃。

就这样，那个孩子也跟我回了家。

8

宿主，那个孩子是贺泽哎。

我正在厨房给排骨焯水，系统猝不及防地出现，给我吓了一激灵。

贺泽?

好熟悉的名字。

番茄炖排骨，我的拿手好菜，要吃吗?统子。我问。

比糖醋小排好吃吗?

我点头。

好吃一万倍。

那我要吃。

行，3 万，打我卡上。

系统在我面前晃圈。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呀?而且这次为什么要涨价，贵了一倍呢。

我轻车熟路地把排骨捞起来过水。

怎么会呢?统子，这个世界是虚拟的呀，况且我不是白嫖，是等价交换。

再说你在这个世界位面停留这么多年了，业绩没达标被批评了不说，犒劳犒劳自己怎么了?要是我走了，你到时候想花钱还没地方买呢。

打过去了。

我笑，儿童心理学，适用每个人。

好吧，虽然到现在我都不知道系统是怎么样吃饭的，管他的，钱到手就行了。

对了，贺泽是谁?

书里的男二。

我想起来了，关于贺泽，我总是没有过多地去阅读，大概是他的一生实在是太苦了。

他几乎就是在苦难中摸爬滚打地活着。

艰难挣扎地活，结局却在 26 岁抓捕行动中英勇牺牲。

六岁了吧，该去读书了。我说。

……

9

看着餐桌上吃得正香的两个娃娃，没由来地升起一股自豪感。

注意到贺泽空了的碗，知道他不好意思，我自然地拿过碗给他盛上汤和排骨。

贺泽长得很乖，特别是一双眼睛。

通过他仿佛又看到了大半年前的澎周，心里密密麻麻地难受。

晚上，我单独找到澎周。

周周，你喜欢贺泽吗?

澎周点头，毫不犹豫地回答。

喜欢。

我点头，继续问道。

如果贺泽跟我们一起生活，你愿意吗?

外婆，我超级愿意的。

澎周张开双手比划，又重复地说道。

我喜欢贺泽。

他们都欺负他，但我喜欢他。

10

我又单独地找到贺泽，他的眼睛很干净。

只是看人的时候有些怯生生的不敢上前，我向他招手。

他犹豫几秒后，还是向我走了过来。我坐在沙发上，整理着他的衣裳。

贺泽，你想读书吗?

他抬头，眼里都是不可置信，好半晌，才说了一声想，声音很小，却听得见微微颤抖。

贺泽，我想领养你，我知道你很聪明。所以我想告诉你的是……

你不用再饿着肚子，到处漂泊捡瓶子，你可以坐在明亮的教室里去读书。

我没有很多的钱，但我唯一能肯定的是……

至少，吃穿不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