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袍的意义和象征

我在距离我 10 米远的店铺里，发现了她和我的情侣对戒。

店铺的主人是我的同行兼好友。

他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爱好——招嫖。

1

我一边转动着我和女朋友骆秋棠的情侣对戒，一边在布料上打样，门口传来一声呼喊。

此时我还在想着明天如何迎接骆秋棠，她出差半个月，一定累坏了。

沈师傅，别忙活了，我给你送个好东西。

我停下手上的工作，抬头看去。

只见周荣拉开店铺大门，让出位置，四个壮汉抬着两尊蜡像进来。

等到蜡像卸下，周荣给四人付了辛苦费，我连忙烧水泡茶，招呼周荣。

周荣满看着蜡像，笑眯眯地跟我聊天。

沈师傅，我知道你眼馋这东西有些日子了，正好我这两天盘店，多出来的，你别嫌弃。

我赶紧道谢，又随之摆摆手。

周师傅，好意我心领了，这太贵重了，受之有愧。

这条街上咱俩关系最好，都说同行相轻，可你从来不眼红我的生意。再说这东西对我来说也没什么。你不收我也只能砸了它。

我半推半就收下蜡像，这东西对我来说是天价，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又是一番感谢，我提出请他吃顿饭，周荣欣然同意。

我俩聊了一会，周荣话锋一转。

弟妹呢?最近都没看到她。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

听见周荣的问题，我抓了抓头发。

说是出去培训半个月，也没联系我，估计玩疯了。

说不定是憋着准备给你一个惊喜呢?

不说这个了，周师傅，晚上点，咱俩门口见。

送周荣出门，我不禁有些感慨。

周荣是这条街上手艺最好的师傅，他的经历也挺传奇。

十五岁一个人流落到京城，机缘巧合之下入了裁缝这行，很快展现天分。

手艺突飞猛进，不到三十岁，已经闯出了不小的名堂。

三年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离开京城，回到这个小地方，守着一间铺子。

他的手艺值钱，做出来的衣服更值钱，主打高端。

虽说同行相轻，但我们这行都是凭手艺吃饭，倒不存在什么恶意竞争。

由于我俩对门，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还不错，偶尔也会交流下做旗袍的心得。

我的手艺算是家传，可惜父母走得早，我还没学到家。

实话实说，我从周荣那里学到不少东西，才有了现在的生意。

故而我很感激周荣。

周荣什么都好，唯独有一点不足，面容丑陋。

三角眼，吊梢眉，蒜头鼻，嘴唇厚且外翻，左脸从眉梢到下颌有一大片黑色的胎记。

虽然他事业有成，可惜到现在仍是光棍。

2

周荣走后不久，有顾客上门，此时我正在欣赏着他送来的蜡像。

老板，人皮可以做旗袍吗?

这个问题让我瞬间回神。

我以为我听错了，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什么?

随后反应过来，看着挺正常的一个女孩，怎么会问出这么匪夷所思的问题?

但上门都是客，我也不能恶语相向，便反问她一句。

咋?你想用人皮做旗袍?

女孩后退两步，双手像船桨一样摆动。

你没有关注今天的热搜吗?

也许是看见我一脸疑惑的样子，女孩打开手机，手指滑动，将屏幕摆在我面前。

当红女星贺流萤穿人皮旗袍走红毯。

这条新闻排在热搜榜第一。

我下意识地觉得，这是无良资本在炒作。

我的手艺算是家传，从我父亲开始。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过这样的事情。

我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这又是一个追星昏了头的女孩。

娱乐圈的事能当真吗?

我正在心里嘀咕，这个女孩又问了我一遍。

我有些不耐烦。

你希望答案是什么?

应该不能吧，不然得多吓人啊。不过网友说贺流萤把旗袍送检了，现在大家都在等结果。

这个问题到此不了了之，女孩转头打量着店里展示的样品。

我发现她的目光停在一件天蓝色的旗袍上。

看中这款了吗?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打折。

哪知女孩却猛然摇头。

算了算了，现在一听旗袍就觉得不舒服。

她走了之后，陆续又来了几个客人，不约而同地问了同一个问题。

人皮能做旗袍吗?

这让我心里有点厌烦。

终于到了下班的时间，我换好衣服，锁上店门，叫上周荣。

3

此时正值盛夏，他选了夜市摊，烤串加啤酒。

从工作里脱离出来，在酒精的催化下，勾起了我对人皮旗袍的好奇。

周荣见多识广，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说过。

周师傅，今天的热搜你关注了吗?

周荣将剥好的花生米扔进嘴里，慢悠悠地开口。

什么热搜?

就是最火的那个，跟咱的行业还有点关系。

周荣点了点头，紧接着向我吐槽。

下午店里来了不少客人，都是凑热闹的。

我和他碰了碰杯，苦笑了一下。

谁说不是呢?周师傅你见多识广，你觉得呢?

周荣皱着眉头，一手摩挲着胡茬。

娱乐圈的事，真真假假，谁能分得清?管他是真是假，对咱们也没什么影响，等这一阵热度过去就好了。

我想了想，周师傅说的有道理，当个吃瓜群众就够了。

我和周荣沉浸在吃喝中，偶尔有夜风吹过，别样的凉爽。

夜市摊上人头攒动，很多都是年轻男女，我碰了碰周荣的杯子，他歪着头没有反应。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旁边有几个年轻人正准备落座。

其中有一个女的身材高挑，比例匀称。

周师傅回神，再看人家要过来了。

周荣转过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揶揄地看着他，故意开他的玩笑。

看上人家了?我去帮你要个联系方式?

周荣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没有没有，只是觉得她穿旗袍特别合适。

随即周荣耷拉着眉眼，灌下去一大杯啤酒。

沈师傅，你说我这样的，真的会有人看上吗?

我看着周荣的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他，看着他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啤酒。

小聚就在这种氛围中结束，我扶着踉跄的周荣回到他的店铺。

他吃住都在这里。

4

一觉醒来，我提着两份早餐打开店铺的大门，准备营业。

另一份准备送给周荣，他昨天把自己灌多了，想必今天不太好过。

走进周荣睡觉的房间，他正坐在床上敲着脑袋，睡眼惺忪。

周师傅，来吃点早饭醒醒神。

周荣慢吞吞地挪动脚步出去洗漱，我把早餐放在桌子上。

随意扫视一圈，房间的装饰很简单，床头贴着一张海报，面部磨损得厉害，依稀可见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看上去有点眼熟，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谁。

我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让房间换换空气，发酵了一夜，这房间的味道有点上头。

房间猛然亮堂起来，就在我转身的刹那，看到窗户所在的那面墙与地板的缝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我用手指拨拉一下，是一枚戒指。

稍微一打量，我瞪大了双眼，越看越熟悉。

我对着外面的光线，看着戒指内圈的两个字母——SL，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这是我送给女朋友骆秋棠的戒指，SL是我和她的姓氏的首字母。

这枚戒指独一无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瞬间我的脑海蹦出无数的猜测，我咬紧牙，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听见房间外面的脚步声，我心里一动，将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摘下放进口袋里。

看着周荣大快朵颐，我捏着戒指，我用一种打趣的语气问他。

周师傅，你不地道，有情况还藏着掖着。

周荣鼓着腮帮子，满脸疑惑地看着我。

我扬了扬手里的戒指，看着周荣用力地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别开玩笑了，我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这东西哪来的?

你房间里的，周师傅你说实话，我给你保密。

周荣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随后摇了摇头，漫不经心地来了句。

可能是哪个客人落下的吧，这么久没人来认领，看来不重要，你喜欢就拿走。

我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这里是周荣睡觉的地方，什么顾客会到这里来?

我没有立即拆穿周荣的谎话，只是用一种促狭的目光看着他。

周荣风轻云淡的表情逐渐变得尴尬起来。

咳嗽了两声，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

我这个年纪没有女人，偶尔找人解决一下生理需求。沈师傅，你不会举报我吧?

周荣说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放在桌子下的手攥成了拳头，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个答案。

赶在怒气爆发之前，我回到自己的店铺，带走了那枚戒指。

再待一秒，我怕我的拳头会落在周荣脸上。

5

我用了很长时间才平复自己的情绪。

我将两枚戒指摆在一起，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这一刻我才明白: 爱情誓言就像一个巴掌，每当我记起一句，就会挨上一个耳光。

我俩已经好了半年多，最近正有意往婚姻上靠拢，可没想到听到这样的消息。

连续一天我都无精打采，周荣的话像是魔咒一般在我耳边回响。

招呼上门的客人也少了几分耐心。

总算是熬到了夜幕降临，我关上灯，坐在漆黑的店里，看着周荣店里的灯光出神。

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真相?

看了眼手机，已经快九点了，我准备锁门去吃饭。

但周荣却没有丝毫要下班的迹象，我锁上门，站在他门外的阴影处。

周荣戴着口罩，穿着工作服，还泡了茶，看样子像是在等什么人上门。

没吃午饭的我，腹中的饥饿盖过了心中的好奇。

况且他的客户和我的不是一类人，我转身朝着老街外走去，一转身差点跟一个人撞上。

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如果不是那一头长发和身上的香味，我都无法分辨性别。

最让我意外的是她大晚上还戴个墨镜。

正因为如此，我盯着她多看了几眼，直到她走进周荣的店里。

原来她就是周荣要等的人。

熟悉的夜市摊，熟悉的烟火味，我以为能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

可每一口啤酒都很苦，喝了几杯兴致全无，只好回家睡觉。

太阳照常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站在店里，看着自己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作品，我决定努力挣钱。

我瞥了一眼对面，心里在隐隐期待，什么时候才能像周荣那样，往来的都是富贵客人。

此刻我对周荣的感觉很复杂，他帮助我很多。

让我看到了真相，却又伤害了我。

我想工作，却始终无法沉浸其中，索性刷会手机。

看到前几天的那条新闻，不知道现在结果如何?

抱着吃瓜的心态，我搜索着最新的进展。

人皮旗袍实锤，贺流萤被警方带走。

我心中有些忐忑，这个结果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我的生意。

6

上午十点左右，店里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她进门之后环视四周，之后视线落在我身上。

此时我的脖子上正挂着卷尺，在一块布料上打样。

沈师傅，人皮可以做旗袍吗?

又是这个问题，以往我都随意遮掩过去。

但这次我不得不认真回答。

眼前的这个顾客不一般，她是一名警察。

尽管她并没有自报家门，从她进门的那一刻起，只一眼我就察觉到了。

每个职业都有自己的习惯，我作为一名裁缝。

看人的体态辨认职业，早已练得炉火纯青。

我思考了几秒钟。

从我接触这个行当开始，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

也就是说，这是有可能的，沈师傅你能做吗?

我连忙摆了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

您说笑了，我可不懂这些。

接下来她又问了一些做衣服的难点，这是我的专业，我知无不言。

临走之前，她突然转身，又问了我一个问题。

沈师傅，您这个圈子里，哪位师傅有一些特殊的癖好?

同行是冤家，我们都是非必要不走动。

她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走了。

我在门口站着，眼见她走远了，才走回店里。

暗自嘀咕。

用人皮做衣服谁敢穿上?谁能忍受有一个人趴在自己身上，时刻包围着自己……

打样的思路被打断，我也没有继续的心思，拿出手机了解这起新闻的始末。

打开页面，就是贺流萤穿着旗袍的美照。

不得不说，从专业的角度来看，这件旗袍无论是做工还是料子，都是顶级的。

但我心中很好奇，拥有这等手艺的人，显然不是一般人。

他为什么会拿人皮做旗袍?

这个问题现在也是众多网友关心的。

说起来也离奇，这件旗袍特殊的地方，就是一位网友发现的。

7

当时贺流萤正穿着它参加一个发布会，走在红毯上，顾盼生姿。

贺流萤作为当红女星，色艺双绝，人气很高。

短短的一截红毯，无数长枪短炮对着她，拍下了各个角度的美照。

同其他嘉宾的西服和礼服相比，贺流萤美得别具一格。

随着多张照片流传到网上，瞬间引起了她的粉丝们的狂欢，进而刷爆网络。

数不清的评论，无一不在吹捧她的美貌。

但其中一条评论格外刺眼，甚至有些惊悚。

胸前刺绣那块不像布料，像人皮。

这位网友瞬间被定义成了黑粉，招来无数的谩骂。

黑粉滚远点。

蹭流量的死一户口本。

阴沟的臭老鼠敢不敢实名?

……

但他似乎并不为所动，并没有删帖，也没有和网友对骂，而是列出了几点证据。

其中有一点很关键。

布料的针脚不是这样的，你们缝一下就知道了。

评论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气氛。

本以为这件事情会和其他热点一样，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平息，想不到越来越热闹。

网友们纷纷聚集在贺流萤账号下，让她现身说法。

迫于压力，贺流萤发布了一条消息。

请大家理性吃瓜，不要被别有用心的人带节奏。这件旗袍是我花重金专门找人定做的，用的是上好的面料，不是什么人皮。

当事人出来澄清，并不能盖棺定论。

吃到流量的人显然不想让这件事就这么草草结束。

眼见节奏越来越大，贺流萤再次发布消息。

已将旗袍送到专业机构进行鉴定。

无数人翘首以盼，有人希望是真的，有人希望是假的。

两天后，有知情者称贺流萤被警方带走，网上一时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