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与罪全文免费阅读

他抬起头，惨白的月光照亮了他沾血的脸——

我们的目光，在死寂的夜里，撞了个正着。

我以为他没看清躲在五楼窗后的我。

直到今晚，我家电闸被人反复拉断。

接着，门外传来锁芯被撬动的声音。

1

手机屏幕的蓝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凌晨十二点整，我盯着屏幕上显示的电量 1%的警告，叹了口气，准备找充电器。空调的嗡嗡声突然停了，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又停电?

我烦躁地啧了一声，摸索着起身，膝盖狠狠撞上坚硬的床沿，尖锐的疼痛让我彻底清醒。

三秒钟后，灯光重新亮起，我眯起眼睛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明。还没等我找到充电器，电又断了。如此反复三四次后，我终于忍无可忍，决定出门查看电闸。

手指刚碰到冰凉的门把手，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最后 1% 的电量支撑着一条新闻推送弹了出来:

管井胡同惊现残缺女尸死者身份高度敏感，疑为某三甲医院妇产科主任……

管井胡同?

我喃喃自语，那不正是我对面那条胡同吗?

指尖划过屏幕，新闻详情展开，一张打了马赛克的现场照片映入眼帘。虽然大部分被模糊处理，但那个垃圾桶的位置和周围环境我再熟悉不过。

最新消息: 6 月 30 日清晨 7 时许，一名清洁工在管井胡同深处的生活垃圾桶内，发现一具惨遭肢解的女性尸体。据初步勘察，死者身中三十余刀，致命伤集中于胸腹，且头部及双手均被利器残忍割下带走……

6 月 30 日……我咽了口唾沫，就是今天。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早上朦胧中我确实听到了警笛声，但困意战胜了好奇心，我又沉沉睡去。

不对

一个冰冷的激灵猛地蹿上脊梁更早的时候——凌晨三点左右我曾因为一阵莫名刺骨的寒意惊醒，迷迷糊糊起来关窗

当时窗外有什么?

我努力回忆着。月光下，胡同里似乎有两个模糊的身影，就在那个该死的、此刻正出现在新闻照片里的垃圾桶旁边。

一个站着，一个……躺在地上?

我以为是自己睡眼惺忪，还没从梦中清醒，看错了，现在想来，那很可能就是凶手正在处理尸体。

不可能这么巧……我用力摇头，试图驱散那令人窒息的联想。但心脏已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就在这时——

啪嗒

灯，又灭了。

但这一次，在电闸开关跳闸那声短促而清晰的吧嗒声传来之前，我无比清晰地捕捉到了另一个声音:

咯吱——

那是楼道里，那个老旧的、覆盖着灰尘的电闸盒金属盖，被人从外面掀开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有人在动电闸

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直冲天灵盖我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将几乎冲口而出的惊呼死死堵住。

屏息。凝神。

楼道里静得出奇，只有我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般响亮。

冷静，林青，冷静。我在心底疯狂地默念，双腿抖得不成样子，可能是邻居……或者物业……或者恶作剧……

但理智告诉我，我搬来这个老旧小区才半个月，几乎没和任何人打过交道，深更半夜，谁会吃饱了撑的，一遍又一遍，精准地只拉我家的电闸来恶作剧?

除非……

那个在惨白月光下，俯身在垃圾桶旁、沾着血抬起头、与我惊鸿一瞥的目光真正交汇过的……黑影。

他……看见我了。他当时就知道，五楼那扇窗后有人。

而现在，他来了。

2

这个念头让我浑身发冷，几乎窒息，又心存侥幸。

门外，突然响起了钥匙插进锁孔的细微声响。

极度的恐惧瞬间转化为行动的本能。我猛地抓起备用钥匙，几乎是戳着将钥匙狠狠捅进门锁的锁孔，用力拧到最死

报警还是叫保安?

我犹豫了一秒，决定先叫保安再报警——警察赶来需要时间，而保安就在楼下。

电话接通得很快。

保安室粗犷的声音传来。

您好，我是三号楼 502 的林青，我这边电闸好像被人动了，能麻烦您上来看看吗?

我故意提高音量，希望震慑可能潜伏在门外的人。

什么?电闸?保安似乎没听清。

对就是有人在我门外动电闸我几乎是喊出来的，请您马上上来

话音未落，手机屏幕一黑——没电了。

几乎是同时，楼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由近及远，像是有人在快速下楼。

走了?被我的吼声吓跑了?

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猛地一松，我整个人几乎瘫软下来，后背重重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粗气。

看来，是哪个混蛋在搞恶作剧，不是那个凶手……

心有余悸地喘息了几口，我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挪到门边，凑近猫眼想看看是谁，却发现视野一片漆黑。

奇怪...

我跺了跺脚，声控灯没亮，但猫眼也不该完全看不见外面啊。

除非……猫眼被人从外面用什么东西死死地堵住了

下一秒，猫眼外纯粹的黑暗深处，一点极其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白色，突兀显现，让我浑身一僵，那是——

人的眼白。

那个人他根本没走

而且正隔着这扇薄薄的门板，与我……对视

3

蹬蹬蹬——沉重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伴随着熟悉的抱怨声。

502 是吧?大半夜的折腾人……是保安老张的声音。

我如释重负，差点哭出来。

张叔，我门上的猫眼好像被堵住了，您能看看吗?

啥?哦...是有个口香糖粘在上面。老张嘟囔着，我给你弄掉...

就在这时，一声闷响传来，像是有人重重摔倒在地。

哎哟老张痛呼，502 你门口撒了什么东西?滑死我了腰好像扭了，快出来扶我一下

我下意识去摸门锁，可余光瞥见猫眼——一片漆黑，手指僵在半空。

口香糖还没有被拿掉吗?

你磨蹭什么呢门外声音陡然拔高，我大半夜爬五楼给你修电，现在摔了，你连门都不开?

愧疚感涌上来，我咬了咬牙，正要拧开门锁——

187XXXX8888——

机械的女声突兀地从楼下传来，回荡在空荡的楼道里。

是老张的手机铃声。

可声音……来自四楼。

门外瞬间死寂。

张叔，您……您的手机是不是掉了?我试探着问。

沉默。

可怕的沉默。

然后——

砰

一声巨响，门板剧烈震动。有人在砸门

我尖叫一声，踉跄后退，随即反应过来，用尽全力将沉重的书桌推向门口。又是一声巨响，门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我的目光环视一圈房间后看向主卧，主卧窗户和邻居家的侧卧相连，也许能从邻居家逃生。

但主卧是别的租客在住，我搬来时中介曾经提过一嘴，虽然这半个月我从未碰见过，估计是出差了，贸然闯进去是不是不太好。

砰又一声巨响从大门传来，门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我浑身一颤，手中的拖把差点掉落。

不能再犹豫了我抡起拖把，狠狠砸向主卧的门锁。

4

老旧的门锁很快松动，我用力一撞，门开了。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霉味混合着某种奇怪的气味，像是……消毒水?我捂住鼻子，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打量这个从未踏足的房间。

房间出奇地整洁——整洁得不像有人居住。床铺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床头柜上积了一层薄灰。唯一违和的是墙角有台冰柜。

又是一声巨响从大门方向传来，伴随着木头碎裂的声音。我浑身一激灵，顾不得多想，直奔窗户而去。

窗外的空调外机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距离隔壁窗户只有一米多的距离。只要翻出去，踩着外机，就能到达隔壁的次卧……

我颤抖着推开窗户，却惊恐地发现窗户纹丝不动。

该死我低声咒骂，这才注意到窗户下方安装着限位器，只留下一条窄缝。我的手指拼命往里探，却怎么也够不到螺丝。

咔——大门方向传来门锁彻底崩坏的声音。

我双腿发软，手中的拖把啪嗒掉在地上。来不及了我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床底——只能先藏起来了

5

我蜷缩在床底，屏住呼吸。耳边是自己如雷的心跳声，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吱呀——主卧的门被推开了。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里面。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仿佛在邀请老友喝茶。

我死死咬住嘴唇，生怕发出一丝声响。汗水顺着额头滑落，浸湿了睫毛。

脚步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突然停住了。

奇怪...男人喃喃自语，明明看见她进来的...

我悄悄挪动身体，想躲得更里面一些。就在这时，床底的灰尘突然钻入鼻腔——

阿嚏

我死死捂住嘴巴，但为时已晚。

原来在这儿啊。男人的声音突然近在咫尺。

我惊恐地抬头，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睛。他不知何时已经蹲在了床边，正透过床底的缝隙盯着我。

抓到你了。

我尖叫一声，本能地向后缩去，后背却撞上了墙壁。无处可逃了

6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大半夜的，你在别人家干什么呢?

是楼下的王阿婆我心头一紧，既庆幸又担忧。

啊，我是新搬来的租客。男人警告地看我一眼，声音立刻变得和善，忘带钥匙了，这不想办法开门呢。

你住这?我记得这房子好像就住了一个女生啊。阿婆的声音带了一丝怀疑。

那个女生好像不在家，我刚敲了好一会她都没开门我就……

我屏住呼吸，紧贴着墙壁。阿婆的脚步声在门外徘徊，她的关心像一把双刃剑——或许可以冲出去求助?但转念一想，凶手放过阿婆可能只是不想节外生枝。如果我贸然行动，这个善良的老人恐怕会立刻遭遇不测。

哎，你家没电吗?阿婆的声音继续从门外传来。

啊，可能是电闸掉下来了我看看。男人的声音里带着刻意的轻松，起身拉上门出去。

随着电闸的声音响起，墙角突然传来滴的一声——冰柜启动了。

我的注意力被短暂吸引。在这间无人居住的房子里，为什么会有台一直通电的冰柜?

我颤抖着拉开冰柜门——也许里面有能当武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