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导师是什么意思

仅仅骗了 23 万。

我赶紧给我的大师兄打电话。

师兄，你看新闻了吗?上面说导师被抓了，是不是弄错了?

呸，你别和我提那个傻逼行不行?

这……发生什么事了?

小师弟，你不在咱们这个圈子里工作了，你可能不知道，咱们导师早就臭大街了。

为什么?

这孙子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都干，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记住师兄一句话，在外千万别说你是他的学生，咱们这一脉废了。

1

大师兄挂断电话，我久久不能相信他的话。

在我印象里，我导不是那样的人。

但大师兄，肯定不会骗我啊。

当年我考研的时候，属于是被我导给捞了一手，我初试成绩中等，但复试发挥得特别差。

面试老师连问了我两个问题我都没答上来，我导扶了扶眼镜问我，你认为你身上最大的优点是什么。

实话实说，连着两个问题不会，我脑子都已经白了。

我磕磕巴巴地说我最大的优点就是爱学习，嗷嗷嗷嗷爱学习那种。

其他老师哄堂大笑，我导点了点头没再看我一眼。

我以为这次复试肯定凉了，没想到拟录取名单上有我的名字，给我高兴坏了。

和我导第一次见面时导师让我在办公室楼门口等他。

他就骑着辆带横梁的自行车过来了，把车一停，也不锁，摆摆手让我跟上他。

到了办公室一句废话没有，直接开始和我聊研究方向的问题。

他给我选的那几个研究方向，我听着都麻头皮。

这几个方向你有没有什么看法?

我摇摇头: 没看法。

那这几个方向你比较喜欢哪个?

我摇摇头: 不知道。

那……那你就都研究吧。

真心话，我他么第一次知道读研究生还可以研究多个方向。

老师，您和我开玩笑呢吧。

没有，这几个方向关联性都很强啊，而且你读博之后肯定能用到。

读博?这句话出来我都蒙了，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读博了。

你不是说你特别爱学习吗，你这性子就适合搞科研，不读博你还想干什么?

我心里一万头草泥马飞驰而过。

大爹啊，你看不出来我当时就是脑瓜子白了随便说说的吗?

您怎么还当真了呢?

再说了，我这破了大洞的牛仔裤，掉肩 T 恤衫，拖鞋，再加一头小黄毛的形象，和爱学习的学生沾边吗?

从导师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我一看是复试现场另外一个面试我的老师，我赶紧道歉。

他也认出来我了，食指指着我连点了几下。

那个那个那个，我记得你，爱学习那个对吧?

我尴尬一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和老张来讨论研究方向的吧?老张就是我的导师。

对。

加油坚持住啊这老师拍了拍我的肩膀，留我一脸蒙逼地站在原地。

2

老张最后还是没有让我同时研究好几个方向。

因为只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他就看出来我完全不是学习这块料。

然后他又把我叫到了办公室，我当时以为他想劝退我。

你不是说你爱学习吗?

我……我确实爱学习，我就是比较笨。我站在他的办公桌前，脸红得像七里香里熟透的番茄。

你不笨。

老张摇了摇头。

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实在编不出来什么像样的谎话，只能交代: 导师，面试那天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只能说我爱学习。

老张点了点头: 行，你回去吧。

我一愣: 那我的研究方向?

随便吧，你爱选哪个就选哪个。

从那以后，老张再也没有管过我。

这个所谓的不管我不是真的不闻不问，而是属于一种全年放养的状态。

我不去上课，不去实验室都可以，他也不会给我任何压力。

而我能做的，就是多帮老师跑跑腿，打打饭，做一些打杂的工作。

老张是那种一门心思扑在科研上的人，基本上不会接项目，满脑子就是学术学术学术。

老实说我真的很佩服老张这样的人，对金钱没有什么欲望，就想着能搞出成果，为国家做贡献，为百姓谋福利。

老张的学生也是我们学校最惨的学生。

做着最累的工作，拿着最少的钱。

一般读研的时候，除了国家的补贴和奖学金，导师也会给学生发点奖金。

要么都管导师叫老板呢。

具体发多少看导师的心情，也看导师在外面揽了多大的项目。

我们肯定就没这好事了，看着其他同届的同学每个月大几千大几千地赚，确实有点羡慕。

而老张却总对我们说: 你们现在能饿死吗?饿不死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就这样一个淡泊名利的教授，说他诈骗，我还真不太信。

我认识我导这么多年，就知道两件事，和他的性格不太搭边。

第一件是为了我的大师兄做的。

那年我研二，大师兄马上毕业，大师兄属于那种实干派的，也不太想搞科研。

就求着我导，问能不能给推荐个单位。

央求了好久，我导答应了，叫着我，叫着大师兄，和别人吃了一顿饭。

我导不追求物质，不代表他在业内没有知名度。

就那一顿饭，大师兄就去到了一个相当令人满意的公司。不过话说回来，大师兄的能力确实强，把我推荐过去，不到一个星期就得让人辞退。

大师兄很感谢我导，之前年年都回来看他，他回来的时候，我们师兄弟也会出去喝点。

除了这个，导师没有动用过一次自己的人脉办什么事，每天都是一如既往地做实验啃论文做实验啃论文。

而后来那次违背他的行事风格，是因为我。

3

我马上毕业的时候，头发都快掉没了。

本来就没怎么听课，心思也不在学习上，手里也毛线数据没有。

这论文可怎么写?

就在我抓耳挠腮夜不能寐的时候，我导把我叫到了办公室。

我心里已经有了大概，这老家伙是要延毕我。

论文写得怎么样了?

在写了在写了。

我不要求你发什么 SCI，你交给我的玩意儿，像篇论文就行。老张盯着我的眼睛，这要求过分吗?

不过分不过分。

能做到吗?

呃……我导最讨厌别人骗他，但是这种情况我要说我做不到是不是也太不知好歹了?

我了解他，他所说的像篇论文可不是说你胡乱编上一堆数据就可以的。

在他眼里，那是最大的不负责。

他把手抬起来，我以为他要扇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他把手放下，我向前站了站，他又抬起手，我又后退了一步。

站着别动

我不敢动了。

把手伸出来。

啊，打手板啊，打手板可以接受，被扇耳光可太丢人了。

他在我手里放了一个 U 盘。

这我可真真是没想到啊，他一个把文人风骨看得比命都重要的人，会这么帮我。

当时我就差点给老张磕一个了。

他的表情也非常不自然，嘴角下意识地抖动着。

这事有第三个人知道，你就完了。

其实导师帮学生整整论文真没什么，甚至连错误都算不上。但我知道，这事在老张心里就是天大的事。

实在想不到他得做多少次心理挣扎才会给我一篇论文。

这事我连大师兄都没说，做梦说梦话都不会提到。

毕业之后，就没怎么和老张联系了，不是不想他，是没脸见他。

估计他也不想看见我，我就一直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他，直到看见了那个新闻。

不对，毕业之后我俩见过一次，那个时候我已经毕业很多很多年了。

那是一次非常偶然的机会，算是一个生意上的酒局。

主角是我一个特别要好的朋友，他手里有点小权力，说要带我多认识点人，积累点人脉。

我和朋友进到包间之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上的老张。

我一愣，随后就是惊喜。

我给老张鞠躬: 导师，您也在啊。

老张有点尴尬，对着我摆摆手: 快坐下快坐下。

怎么?你认识?

废话，我导师。

我朋友也真给我面子，过去就和老张握手，这一下给老张整得更尴尬了。

我就在旁边偷偷地笑，我知道老张不太会这一套。

对面领头的一看这架势，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哎呀哎呀，原来都是熟人，都不用互相介绍了，好事好事……

当时他们聊的什么我没太在意，我的注意力都在老张身上。

唯一让我奇怪的是，老张是控制领域的专家，怎么和健康产业领域的人坐到一起了?

原本想的是，饭局结束之后我再找老张单独换个地方聊聊。

毕竟好久没见了。

谁知道老张在饭局一半的时候就说有事要走。

我赶紧出去送，老张拍着我的后背说: 行了行了，现在你有出息了，我当初最担心的就是你，看你现在不错，我就放心了。

都是导师教得好。

老张有点尴尬: 我教你什么了?我教你那点东西，你现在也用不上。

拒绝了我晚点聊聊的提议后，老张头也不回地走了。

还是骑着当年那辆自行车。

现在想想，那年那顿饭局确实有问题。

4

老张当时为什么会和卖保健品的混到一起呢?

我决定和师兄见一面，很多事情电话里说不清楚。

但是老张诈骗这件事，不弄清楚我会闹心一辈子。

和师兄说了打算拜访他一下之后，他很痛快地答应，他说他最近也正闹心着呢。

我去了还能陪他多喝两杯。

和师兄见面的时候，师兄谁也没叫，就我们两个人，点了一大桌子菜他却没怎么吃。

只是一大口一大口地喝酒。

师兄，你给我讲讲老师这些年都做了什么呗。

师兄叹了口气: 他妈的，这得从哪儿说起呢，大概是你毕业三年之后吧。

听到师兄的讲述，我满脸的震惊和不相信。

师兄说，我毕业三年之后，导师就不怎么搞研究了，整天和一帮不太正经的人在一起。

搞的都是一眼假的东西，这些东西都是老张以前极其排斥的东西。

老张还不像有的导师，是天生干这种事的料。

就老张那个又内向又不会说话的人，很多东西让他搞得四不像。

想骗国家和企业的项目资金吧，有的还没骗着，让人家点名损一通。后来就盯上了中小企业，打着扶持中小企业的名号，其实根本上还是为了骗钱。

其实说实话，以老张的本事，真给中小企业做个项目那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但是钱就那么多钱，资金就那么多资金，真全投在做项目身上了，还怎么赚钱啊?

基本上都是钱收了人家的，项目反馈回去了，但是不好用。

不好用也没事，换下一家，凭借着老张的名气，接点小项目那都是闭着眼接。

老师为什么这么干?不应该啊。

谁他妈不说呢?师兄重重把酒杯摔在桌子上，我当时就质问他，我俩大吵了一架，他还说要把我逐出师门。

老张那是说气话呢，他最看重你了。

后来我俩就不怎么联系了，但是都在一个圈子里混，不想听他的事也得听。

再后来，老张在控制领域的名声彻底臭了，混不下去了。

连带着师兄的日子也不好过。

师兄是有自己的人脉的，不会因为老张的名声不好被质疑能力，但总有人挖苦他他就有些受不了。

我们几个师兄弟，他是最傲气的一个人，他的老师做出了这样的事，他也跟着脸红。

本圈子混不下去了，老张就开始接触那些更恶劣的。

比如，保健品圈子，用他仅有的一点知名度给保健品什么的乱七糟的玩意儿代言。

就像什么红外线足浴盆啊，什么磁石坐垫啊，反正就这个系列的吧。

专门割老年人的韭菜。

师兄说到这儿，我也反应过来，怪不得上次那个饭局我能见到老张。

或者就是给学生做一些鸡血类的讲座，帮一些无良机构招生什么的。

师兄说一件事喝一杯酒，说一件事喝一杯酒，全部说完，我俩已经喝没了一箱。

他摆摆手让服务员再上一箱，我帮师兄倒满。

你就说，咱们老师当初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一个请别人吃顿饭帮我找个工作都害羞的人。

他妈的，你再看看现在，钱钱钱他妈的满脑子都是钱

行，他装了这么多年，装不下去了，或者真就他妈的开窍了，想赚钱，通过正经手段赚啊，他的能耐怎么还赚不着钱嘛。

为什么要骗?他妈的你看看现在，还大张旗鼓地骗，都把自己骗上电视了。

师兄说得动情，声音很大，隔壁桌的人都看向我们。

师兄，你别激动，我感觉老张肯定是有自己原因的。

有个屁原因，不说老张，就说你，师弟啊，你也别不爱听，你当初在咱们这一脉学得吊毛不是，怎么，你现在通过骗人赚钱吗?怎么老张他非得通过这个方式赚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