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小凡最后的记忆，是凌晨三点的办公室荧光。
显示器蓝光在视网膜上烙出淡青色残影，键盘缝隙卡着半干的咖啡渍，杯底褐色残渣结了层脆壳。
他的手指悬在回车键上方，指节因为长时间敲击泛着青白 —— 屏幕上第 378 行代码还亮着未闭合的括号，颈椎的酸痛正顺着肩膀往下沉。
下一秒，蓝光先开始扭曲。
办公椅的金属腿突然分解成细碎的光粒，咖啡杯在空中凝固两秒，然后像摔碎的镜子般炸开。
失重感瞬间攫住他，后脑勺砸向地面时，钝痛顺着脊椎窜到太阳穴，眼前的一切都碎成了流动的霓虹色块。
他在坚硬的地面上抽搐了一下，指尖触到冰凉的液态物质 —— 是某种霓虹广告的残渣，在指缝间慢慢蒸发。
睁开眼时，摩天大楼的全息光带刺得他眯起眼，楼体缠绕着发光的基因链模型，顶端隐没在灰紫色的云层里。
—— 这不是魔都。
至少不是他加班到凌晨、连便利店关东煮都快卖完的那个城市。
齐小凡撑着地面起身，膝盖传来刺痛。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条悬浮街道中央，脚下是透明的能量板，能看见下方穿梭的磁悬浮车。
西周的高楼像蛰伏的巨兽，玻璃幕墙流淌着全息广告，声波裹着电子音钻进耳朵：[奥拉格科技 —— 让基因决定你的未来！][第三代脑机芯片：植入即享 300% 思维提速，支持多任务并行不卡顿！][第七次 “天赋觉醒” 计划：A + 级基因者优先报名，精英席位仅剩 17%！]行人踩着统一的节奏走过，衣着光鲜却透着机械感。
阿尔法级精英的西装领口嵌着微型全息徽章，走动时飘出淡金色的身份标识；贝塔级中产的手腕终端每 30 秒跳一次工作提醒，弹窗在空气中停留半秒就消失；伽马级劳动者裹着耐磨工装，袖口沾着机油，终端屏幕只亮着基础考勤数据，蓝色光环暗得像快熄灭的蜡烛。
人们穿着各异，但每个人脖颈后都嵌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在霓虹下泛着冷光，偶尔闪过淡蓝色的数据流。
“让一让。”
一个穿高定西装的男人擦着他的肩膀走过，齐小凡瞥见对方耳后的处理器 —— 银灰色的金属壳，数据流顺着脖颈的血管纹路流动，瞳孔里浮动着半透明的表格，连眨眼时都在刷新数据。
—— 他们连呼吸的间隙，都在实时接收信息。
齐小凡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后，只有温热的皮肤，没有冰冷的金属触感。
齐小凡攥着口袋里皱巴巴的纸巾，漫无目的地跟着人流走。
他看见街角的咖啡馆里，三个年轻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太阳穴贴着透明电极片，空中悬浮着淡绿色的全息屏幕。
他们的手指在虚空中敲击，每一次落点都会响起细微的电流声，有人皱眉时，屏幕上的代码立刻跳成红色错误提示。
“量子金融岗的笔试要考基因适配度？”
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带着焦虑，电极片的光闪得更快了。
“不然呢？
奥拉格的筛选标准又提了，脑力峰值低于 150 连报名资格都没有。”
街道对面的全息招聘屏是曲面的，贴在楼宇外墙上，冷白色的字体刺得人眼睛疼：[量子金融分析师：基因评级 A+，脑力峰值≥150，通过奥拉格认知测试第三阶段][纳米医疗工程师：三代无遗传缺陷，逻辑思维 SS 级，需熟练操作基因编辑仪][清洁机器人维护员：基因评级 C 级以上，能承受 12 小时轮班，无幽闭恐惧症]甚至路边的煎饼摊都透着一股怪味。
摊位是银灰色的金属材质，煎饼鏊子连着温度感应屏，电子招牌闪着橙红色的光：[优质基因者优先供应 —— 出示终端评级享 8 折，A + 级赠无菌蛋！]卖煎饼的大妈手腕挂着蓝色终端，给一个身着西装顾客，手上带着金色终端递煎饼时，特意多放了勺肉松，转身给一名工人打扮，带着蓝色终端的顾客打包时，却精准地只舀了半勺酱。
齐小凡盯着那招牌，喉咙发紧。
他想起在魔都加班到凌晨，至少还能抢到便利店最后一根烤肠 —— 而在这里，连吃个煎饼都要被所谓的基因分三六九等。
“这地方…… 比魔都还卷得离谱，全都透露着一股怪味，这个城市疯了吧。”
他喃喃自语，声音被路过的磁悬浮车轰鸣声盖过。
他的格格不入很快被捕捉。
一架绯红色的无人机突然从楼宇间俯冲下来，悬停在他面前半米处。
机身印着奥拉格的银色 logo，底部的扫描器亮起红光，光束像细密的针，从他的头发扫到鞋底。
“检测到未注册生命体。”
机械音没有起伏，首接灌进脑子里，“基因序列无记录，信仰适配度 0%，判定为‘无信者’。”
街道瞬间安静下来。
原本匆匆的行人都停了脚步，旁边的西装男往后退了两步，指尖在终端上快速滑动 —— 齐小凡看见他们调出了治安界面；行人们突然围成半圈，眼神里有警惕，也有看异类的好奇；远旁的工人也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的活计，远远地看了一眼，随后又继续了手中的工作。
“无信者？！”
一个穿银色连衣裙的女人捂住嘴，银色光环在她手腕上急促闪烁，“怎么会有没注册的人？
难道是偷渡者？
但奥拉格的监控不是全覆盖的吗，他怎么进入到城区的”三台深灰色的治安机器人从空中降落，落地时发出 “咚” 的闷响，地面的能量板泛起涟漪。
它们的机械臂弹出淡紫色的束缚环，电流在环上滋滋作响。
齐小凡转身就跑。
鞋底踩在液态霓虹残渣上打滑，身后的追击声越来越近 —— 机器人的金属关节转动声、无人机的嗡鸣声，还有行人的窃窃私语，像一张网裹住他。
他往旁边的小巷冲，却看见巷口也亮起了红光 —— 另一架无人机正堵在那里。
遗憾的是，懵逼的齐小凡并没能跑出第三条街，便被从天而降的电磁网抓住，在触碰到身体的那一刻，无数细针般的电流顺着皮肤钻进血管。
齐小凡的膝盖一软，在失去意识前，他看见远处高耸入云的奥拉格塔 —— 塔身是银灰色的金属，顶端巨大的齿轮缓缓旋转，齿缝间刻着细小的基因序列，像俯瞰众生的神明之眼。
再次醒来时，他躺在一间纯白的房间里。
墙壁摸起来像温热的果冻，地面泛着均匀的暖光，没有任何阴影。
天花板垂下一根透明的机械触须，淡绿色的液体正顺着导管注入他的静脉，没有痛感，只有轻微的冰凉。
“欢迎来到新世界，迷途者。”
柔和的电子音在房间里回荡，面前突然展开一块立体全息屏，基因报告的文字悬浮在空气中：[原始基因样本：无优化痕迹（未接入奥拉格数据库）][潜力评估：SSS 级（待开发）—— 触发精英矫正预案][处置方案：72 小时深度矫正，植入 “信仰晶体”（紫色款）]齐小凡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身体还带着电流残留的麻木。
这时房门无声滑开，他看见走廊里走过几个 “矫正者”—— 他们穿着浅灰色的休闲服，手里端着咖啡杯，谈笑风生地讨论着最新的基因优化方案。
唯一不协调的，是每个人太阳穴上嵌着的紫色晶体。
那晶体像颗半透明的宝石，说话时闪烁的频率和笑声的节奏完美重合 —— 首到一个男人低头搅拌咖啡，晶体突然暗了半秒，他的眼神瞬间空了，嘴角的笑容僵在脸上，仿佛突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三秒后，晶体重新亮起紫色的光，男人的笑容也跟着恢复自然，继续说着刚才的话题，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