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衔枝

说话很茶，穿的裙子和我的颜色一样。

我认为她是汉子茶。

直到那天大雨滂沱，她背着我走了五公里。

1

第一次见到宋衔枝的时候，是在梁醒的兄弟饭局里。

去之前，梁醒只是笑着说: 枝枝啊，她就是男孩子性格。

见到她的那一刻，我还有些疑惑。

宋衔枝五官明媚精致，她穿着一身温柔的白色长裙。

坐在凳子上仰起头看我，脸颊害羞得升起两个小梨涡。

无论从哪里看都和男孩子性格搭不上边。

宋衔枝身材瘦削，她穿白色的裙子是极清丽的。

而我微胖，今天的裙子颜色与她正好相撞。

宋衔枝张嘴就是一句:

真巧，我们穿了同一个颜色。

是的，在她的比较下，我显得就像是一个小丑。

我有些尴尬，但还是向她伸出手表示友好。

你看她现在就装，她以前可残暴了，追着我打。

男朋友梁醒笑着推了宋衔枝一下。

宋衔枝猛地跳起来，一巴掌拍向男朋友的肩膀。

她声音娇俏，如同欢跃的小雀:

胡说道什么啊

你看你看，我说错了吗?

男朋友笑着躲她的巴掌。

我站在原地，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转头看见男朋友和她打打闹闹。

就好像——

就好像我是个外人一样。

我鼻子一酸，闭上了眼睛。

不想看见他们打闹，不想第一次见男朋友的好友就留下爱吃醋的坏印象。

直到我听到响彻屋子的啪啪声。

睁开眼睛的那一刻。

我看见我男朋友的脸颊上印着一个大红手印。

男朋友的惊叫声响起:

卧槽，你是胳膊抡圆了打我啊

2

认识梁醒之后，我慢慢认识了宋衔枝。

梁醒提起宋衔枝，嘴里都是夸赞。

说宋衔枝为人开朗乐观，不愧是富养出来的女孩子。

我加了宋衔枝的微信。

宋衔枝朋友圈里晒着她在夏威夷冲浪的照片。

她纤细的身材，昂扬的神采就像是海面上展翅的白鸟。

她在北海道滑雪，在英国的咖啡厅戴着眼镜写论文的照片。

垂着纤细如同白鹅的脖颈，温柔又知性。

即使因为上次他们打闹，我心中有些酸意。

可是我也忍不住跟梁醒感叹:

宋衔枝确实是个很优秀的人。

梁醒抢过我的手机说道: 哎她怎么打开朋友圈了，以前都是三天可见的。

梁醒随口一句话，让敏感的我有些多想。

为什么在我加她好友后突然打开了三天可见的朋友圈。

我翻着宋衔枝的朋友圈，梁醒立刻凑脑袋贴近我去看。

他兴致勃勃，一直催我赶紧看下一张。

翻了几下，我突然不想翻了。

我有些吃醋。

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他: 你是不是喜欢她啊。

梁醒嘴里笑嘻嘻地说道: 千金大小姐谁不喜欢啊，不过你放心，她不谈恋爱的。

行了别乱想了，我俩要有事不早就有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依然认真地看着宋衔枝的朋友圈。

我把手机屏幕一熄。

透过屏幕的反光。

我清楚地看到了他落寞的表情。

就像是，就好像是得不到某种宝物的失落与难过。

3

其实宋衔枝这个名字，我高中应该就听过了。

就在梁醒接受我的那天。

他喝醉了，嘴里反复念着枝枝两个字。

一米九的男生在饭店哭成了狗。

我听到他身边的兄弟推了他一把说:

行了，衔枝是出国了，又不是死了。

他兄弟给我打电话，我跑去饭店接他。

我半背半拉地送他回家。

在路边的花坛里。

他扯住我的卫衣帽子，哇地一下吐了我一身。

那个时候的姜月很傻。

满心满眼都是他，我没有一丝的厌恶。

喜欢一个人的最高境界就是心疼他。

他醉眼蒙眬，抬眸却看到我满脸的担心。

梁醒攥我手腕攥得很紧。

少年的眼眸亮得如同火苗。

他说: 只有你不会抛弃我。

随后，他像是施舍我一样对我说:

我们在一起吧。

我是真的很喜欢梁醒，我付出了我所有的真诚与爱。

但是，梁醒心里好像……

有宋衔枝。

我很难不介意。

但是我不多问，他也像是忘记了宋衔枝。

因为我热烈真诚的爱，他也开始学着爱我。

直到宋衔枝回国后，打破了这个平衡。

即使我如此介意。

宋衔枝却像是刻意一样。

她开始频繁约我和梁醒。

她就像是一只飞鸟，骄骄傲傲地钻进了我们的生活中。

4

宋衔枝约我和梁醒去打羽毛球。

我不想去，但是又不想梁醒和她单独玩。

我哀求梁醒: 你能不能拒绝她，我不会羽毛球，我不想打。

但是我想打。梁醒看着我，认真地说道。

可是……你要是想玩可以和别人一起玩，不一定今天非要去找宋衔枝。

我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梁醒俊眉紧锁，有些不耐烦:

难道因为你，我正常的娱乐活动就不参加了吗?

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不懂事?占有欲这么强?

我沉默了，他不耐烦的语气让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他。

我只好换好运动衣和他一起去赴约。

到了球场，宋衔枝穿着运动短裙，马尾束高轻甩，如同骄傲的小白鸟。

她的杏眸瞪得很圆，把球拍直接扔给我:

姜月，我和你打吧。

我不太……会打。我想拒绝。

旁边的男朋友搭话: 我和你打吧。

不，我就和姜月打。她笑眼如月牙。

面对宋衔枝的热情，我只好接受。

果不其然，不擅打球的我，被她杀了个片甲不留。

她发球我都接不到，微胖的身材狼狈地在球场穿梭。

就像是笨手笨脚的浣熊。

我心里有些生气了。

在男朋友面前如此狼狈。她是不是故意的?

在我的映衬下，她更加闪亮，又漂亮打球又好，简直是完美。

尤其是运动后，她鬓发有些散落，汗水湿哒哒地把几根鬓发粘在白皙的脸上。

就像是瓷娃娃一样。

在羽毛球又在我面前滚落到地上的时候。

我说: 我不打了。

宋衔枝拿着球拍，向我笑着说:

好的。那我们一起去歇会吧。

随后，她放下羽毛球拍，把因为打球散乱的头发重新竖起。

她刻意地用嘴叼住了皮筋，冲着我的方向用手整理头发。

露出白皙得如同天鹅般的脖颈。

她叼着皮筋的模样非常漂亮。

简直，简直就像是一只露出脖颈乖顺可爱的小鹿。

我的心脏漏了半拍。

但是我已经确定，她一定是故意展示个人魅力。

果然，我回过头去，看到梁醒站在我身后看她。

眼都不眨一下。

5

我讨厌宋衔枝。

我讨厌这种知道宋衔枝越来越接近男友，但是我没有办法的无力感。

我像是清醒地看到，梁醒对宋衔枝越来越不掩饰地欣赏。

但是当我提起来的时候，他又说: 我和枝枝只是朋友。

你是我的女朋友，你不要瞎想。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是我有一种感觉就是。

我是他的备胎，是他的后路。

是他发现和我在一起性比价最高，发现我对他最好，我也许是老实人接盘。

宋衔枝浑然不知道我的纠结，她依然叫我和梁醒去看电影。

宋衔枝发来了买好的电影票。她选的位置也很有趣，两个位置并在一起，另一个座位在两人座位的前面。

我已经猜到了我肯定是坐前面位置的。

然后她和梁醒在后面卿卿我我。

宋衔枝微信里还发了个抱歉戳手指的表情: 只有这三个座位啦。

我心里抱怨着，但是梁醒还是要去，我绝不会让他们两个单独相处的。

还是个恐怖片，我都可以想到宋衔枝怎么装可怜柔弱说自己害怕要和我男朋友坐一起了。

死绿茶。

果然，一到电影院门口，宋衔枝就跑过来拉住了我的胳膊。

她的表情楚楚可怜，对我说:

姐姐不会介意吧?

我真的忍不住要生气了。

宋衔枝的第二句话却堵住了我的怒火:

我和姐姐坐在一起。梁醒你坐前面，梁醒你也没意见吧?

啊?宋衔枝竟然要和我坐一起。

最后一句话尾调上扬，颇有些威胁的味道。

好好好，大小姐，我还以为你需要我陪你呢。梁醒摸了下鼻子状若玩笑地说。

在昏暗的电影院里，只有屏幕跳跃闪烁。

我一边看着一边观察着宋衔枝。

国产恐怖片总擅长用突然改变的音乐和猛然出现的诡异画面来恐吓人。

我并不害怕恐怖片，坦白点说我本身对世界充满了沮丧，所以不惧死亡，更不惧会导致死亡的鬼怪。

但是宋衔枝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

她的贝齿紧紧咬着如同新雪玫瑰的唇，一双秀眉紧紧地蹙着。

手指无意识地颤抖着。

有这么害怕吗?小绿茶。

一个惊悚的音乐响起，她小小呃哼了一声，整个人害怕得似乎都要蜷缩起来。

她一个一米七五的高个子蜷缩起来的模样有点可爱又有点滑稽。

简直就像是一只受惊炸毛的猫。

我心中好笑，但是很快我就笑不起来了。

突然，屏幕上冒出一个惊悚的画面。

宋衔枝整个人像是被吓到一样，肩膀忽然靠向了我。

伴随着她靠过来的柔软身影，我的鼻尖也仿佛闻到了一股似有似无的小苍兰香。

姐姐……她的嗓音有些微微沙哑，如同小猫。

我好怕，你握着我的手……好不好。

温热的气息向我的耳边吹起，伴随着她沙哑撒娇的声音，我浑身仿佛打了个战栗。

她的身体太近了，小苍兰缠绵柔软的味道简直像是一只手勾得我心里痒痒的。

我低下头看着她揽着我腰无辜又澄澈的眼神。

水漾漾的。

我鬼使神差地握住了她的手。

冰冷又滑腻。

坐在前面的梁醒在这个时候突然回过头笑着说:

国产恐怖片一点也不害怕。

我握着她的手要快速抽离，却被她狠狠地攥住。

在梁醒扭过头说话的时候。

我们的手交织在了她的外套下。

6

晚上回到家后，我的心怦怦直跳。

为什么会这样?

我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我想象中的小绿茶，她偷偷地拉我的手。

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

我发现我和梁醒情侣账户所有的钱都被取出来了。

看着银行卡提升的短信，剩下的余额为 5.20。

这里面一共有两万块钱，这两万块钱里有一万是我兼职攒的钱。

是我利用寒假暑假去当家教，跑外卖攒的钱。

梁醒说毕业后会和我一起回家乡找工作，作为我们新生活的启动资金。

他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男神，我总是宠着他，他花钱大手大脚、不在恋爱账户里存钱我都原谅了。

我跑过去问梁醒:

你取这笔钱做什么呀?这都是我跑外卖做家教好不容易攒的。

好啊，还说你喜欢我，我花点钱你就开始找我了。梁醒挑了挑眉，英俊的眉眼有些不耐烦。

不是，我就是想问下为什么。我的语气更加小心翼翼。

宋衔枝要过生日了，约我们去她那庆祝，我给她买礼物。

肯定要送宋衔枝生日礼物的，就是我们都还是学生，没必要送这么贵的吧。我哀求地看着梁醒。

梁醒眉毛一挑，似笑非笑:

你知道宋衔枝什么身份吗?她的生日派对很多富二代，人均礼物都是一万以上，你想让我丢人?

随后梁醒注意到我的脸色不太好，又伸出胳膊揽住我:

好了宝宝，我丢人就是你丢人。我们是一家人，这个礼物也代表着你和我的心意。

可是……

我还要犹豫的时候，梁醒的脸色一冷，我最怕他闹气。他一闹脾气可以一个星期不理我。

我害怕冷暴力。

我只好勉强点头同意。

我安慰自己，宋衔枝是个好人，送她礼物也是正确的吧

只是——

还是能回想起自己的 T 恤黏住后背大汗淋漓爬六楼送外卖的场景。

我好像有点讨厌梁醒了。

7

生日派对前，宋衔枝送给了我一件礼服。

香槟色的鱼尾裙，胸前是一小簇淡粉的玫瑰。

人靠衣装马靠鞍，想不到我穿上后竟然意外地合身和漂亮。

我本身微胖，唯一的优点就是皮肤白皙。

这件衣服几乎扩大了我的优点，又把我的身材修饰出来了。

我突然觉得这两万花得还是有点值的。

我从未当过公主，这件裙子穿到身上后，我都忍不住臭美地对着镜子照了一圈。

感觉自己也像是玫瑰花园里笑得甜美的小公主了。

只不过梁醒坐在沙发上打击我:

行了别臭美了，你就是给宋衔枝做陪衬的，真不知道她为什么送你裙子。

刚说完这句话后，梁醒猛然停住。

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直直地盯着我。

她送你裙子，你也比不过她，但是她为什么要和你比……

难道她吃醋了吗。

我还沉浸在裙子的美貌中，后半句话没听清。

我问他刚才说了什么，梁醒嘴角挂笑说没啥。

我现在有点讨厌他，我也不在乎他说啥了。

爱说啥说啥。

宋衔枝的司机来接我们。

她生日派对的地点是她家的别墅。

说实话，站在富丽堂皇的别墅前，我下意识地有些怯怯的。

梁醒也没有拉住我的手，他大步向前走着似乎想快点见到宋衔枝。

别墅前的喷泉早就布置了大片的玫瑰花束。

我穿着高跟鞋走得慢了点，渐渐有些跟不上梁醒了。

我伸出手想去抓远处的梁醒。

宋衔枝已经打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越过了挂着笑意的梁醒，向远处提着裙子的我伸出了手。

她穿着香槟色的西装，胸前挂着一朵粉色的玫瑰。

马尾高高地竖起，眉毛画得很英挺，看起来有股雌雄莫辨的绮丽。

就好像一只骄傲又秀气的白鹤。

欢迎你。她的一只手揽住我的腰，另一只手握住了我伸出的手腕。

五根纤细白皙的手指竟然如同小蛇要钻入我的手掌缝隙。

过近的距离让我有些不舒服，我赶紧推开她。

喂喂，你怎么穿西装没穿裙子啊，和个假小子似的。

梁醒不满被冷落，连忙凑过来，随手拍到了宋衔枝的肩膀上。

宋衔枝脸上本挂着温莹的浅笑，但是嘴角微微下扬。

她看似说了句玩笑话:

猪蹄子再碰我一下给你剁了。

说完后，又向着我的方向眨了下眼，俏皮又骄傲的小白鹤。

行吧行吧。

又和我穿同样颜色的衣服。

又要开始雌竞了。

8

宋衔枝的生日晚宴并没有搞得很盛大，只是十几个人围着一起吃了些精致的菜肴。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顿饭里都是我没吃过的东西。

龙虾，鹅肝，鱼子酱。

我炫了个爽。

我正大快朵颐的时候，看到宋衔枝胳膊撑着餐桌看我，笑意融融，如枝间的明月。

好，她肯定是想笑话我吃得多了些。

梁醒注意到了宋衔枝的目光，也轻轻掐了下我。

他表情冷淡严肃，潜台词就是让我别丢人。

我悻悻地擦了擦嘴，坐在位置上有一搭每一搭地喝酒。

宴会散了后，客人们都开车走了。

宋衔枝的鬓发有些散乱了，她也喝得多了些，目光有些粘稠地盯着我。

盯得我怪不舒服的，赶紧找借口要回去。

宋衔枝声音却响起: 太晚了，直接在我这里休息吧。

好啊。

我还没说话，梁醒就替我答应了。

那姜月和我住一楼，梁醒你住二楼吧。宋衔枝微笑着说。

我悄悄凑到梁醒旁边说: 我想回家，我有点头疼。

从派对开始，我就有点头疼、浑身发冷了。

梁醒瞥了我一眼说: 多躺会就没事了。你事可真多。

我不会开车，也只好在宋衔枝家里住下。

我爬上床，把被子蜷缩得紧紧的，浑身开始有些发烫了。

在宋衔枝家里，我也不好意思麻烦宋衔枝。

我想硬撑到明天。

我躺在床上翻滚着，又迷迷糊糊半睡半醒。

房间静谧又黑暗。

一道惊雷猛地把整个房间照亮。

我才发现自己浑身已经烫得如同小火炉了。

仿佛是从骨头里出来的滚烫，我硬撑着想爬起来。

我应该去找宋衔枝要一颗退烧药，我这样撑不到明天。

我无比地清醒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我试图从床上爬起，走了两步腿一软，我就摔倒在了地上。

咚的一声，划破了黑夜的宁静。

随后我的房门被轻轻推开，窗外的雷电在这一刻照亮了站在门前的人。

伴随着哗啦啦的雨声。

我清楚地看到了那个人是宋衔枝。

闪电照亮了我与她的距离，她目光幽深地一步步向我走来。

她的手冰冰凉凉，摸了摸我的额头。

你发烧这么严重怎么不说。

我怕……麻烦到你。因为生病我说话有些结结巴巴，嗓音低沉。

我刚搬进这个别墅，还没有放退烧药。我送你去医院。

谢谢……

那双纤细的手箍住了我的腰，随后，我被她严丝合缝地抱了起来。

9

她替我把雨衣穿好，我迷迷糊糊地任她摆布。

我甚至都忘记了要找梁醒了。

为了怕我被雨淋到，她固定好了帽子，又给我戴上了口罩。

我脑子一片混乱，不知道怎么着，我对她说:

生日……快乐。宋……衔枝。

她身形一怔，俯下身子，温热的气息喷到了我耳边。

今天晚上宴会的时候为什么不说，许多人都说了，你为什么躲在角落。

我的脑子一片乱麻，但是我还有点点印象。

啊。

是我不敢。

她那么耀眼地站在那里，许多人举着酒杯向她示意，我莫名地就退缩了。

只是我还记得，要对她说生日快乐。

所以就趁着现在，我们两个单独相处。

我说了出来。

姜月你这个笨蛋。

突然一股战栗从我的尾椎骨袭来，我几乎打了个哆嗦。

我感觉到耳垂似乎被含住了轻轻一咬。

冰凉又温柔。

在迷迷糊糊中，我被她抱上了车，我躺在车后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正伏在宋衔枝的背上。

耳边是如同鼓点的暴雨声，眼前是延展灰黑的公路。

漆黑的夜晚只有一团团暖黄色的灯光，似乎包裹住了我和她。

我下意识地抓住了宋衔枝的肩膀。

宋衔枝，放我下来，我能走。

雨太大了，车走到一半熄火了，还有五公里，山下就有医院。

乖，别动。

不行，你那么瘦怎么背我我很重，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你都快烧成小火球了，我怎么放心。

她的声音扬起，是毋庸置疑的坚决。

但是随后又怕吓住我，她放低声音哄我:

我是练过的，背你小意思的。乖，坐好，很快就到了。

我不知道她那么瘦的人，怎么力气那么大。

她背着我，硬生生地在大雨滂沱中走了五公里。

我看到她怕我淋湿，把她的雨衣也罩在了我身上。

她穿着冲锋衣，风中的雨珠砸在她的衣服上啪嗒啪嗒。

有的雨珠顺着她额前的发丝坠下来。

坠成了连线的珍珠。

我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我的眼泪了。

我说: 放我下来，我能走的。

她说: 笨姜月，我怎么舍得你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