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傍晚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砸得七荤八素。
苏晚抱着怀里的设计稿,裙摆早己被路边飞溅的泥水染出深色印记,皮鞋踩在积水里,每走一步都发出黏腻的“咕叽”声。
她站在写字楼门口的屋檐下,看着雨幕里模糊的车灯,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稿纸边缘——那是她熬了三个通宵改出的方案,今晚要是交不上去,这个月的房租就悬了。
“嘀——”一声短促的鸣笛声穿透雨帘。
苏晚下意识抬头,视线撞进一辆黑色宾利的车窗里。
后座的男人侧对着她,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侧脸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下冷得像淬了冰。
明明只是一个模糊的侧影,却让她的心脏骤然缩紧,连呼吸都漏了半拍。
是陆时衍。
这个名字像一根埋在她心底五年的刺,平时沉寂无声,一旦触碰,依旧能扎得她指尖发麻。
五年前,她是医学院里人人羡慕的才女,他是家世显赫的天之骄子,他们在梧桐叶落满的校园里牵手,以为能走到永远。
可毕业前夕,他母亲拿着一张支票出现在她面前,语气轻蔑:“苏小姐,你和时衍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点钱,够你换个城市重新开始了。”
那时的她年轻气盛,把支票推了回去,红着眼眶对陆时衍说:“我们分手吧。”
她以为他会追问,会挽留,可他只是沉默了很久,最后说了句“好”。
从那以后,他们就像两条交叉线,越走越远。
她放弃了医学梦,转行做了设计师,在这座城市里摸爬滚打;而他,应该早己活成了她高不可攀的样子。
宾利的车窗缓缓降下,陆时衍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苏晚?”
他的声音比记忆里低沉了些,听不出情绪。
苏晚猛地回神,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想把自己藏在屋檐的阴影里。
她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了几缕,贴在脸颊上,显得有些狼狈。
“陆总,好久不见。”
她刻意用了“陆总”这个称呼,拉开距离。
陆时衍看着她怀里被护得严严实实的设计稿,又扫了眼她湿透的裙摆,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这么大的雨,没带伞?”
“忘了。”
苏晚的声音有些干涩,她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只能盯着脚下的积水。
车内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陆时衍的声音:“上车,我送你。”
“不用了,谢谢陆总,我等下叫车就好。”
苏晚连忙拒绝,她现在这个样子,实在不想和他待在同一辆车里。
可陆时衍像是没听见她的拒绝,首接对前面的司机说:“开门。”
车门“咔嗒”一声解锁,苏晚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雨还在下,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她怀里的设计稿不能再淋雨了。
犹豫了几秒,她还是咬了咬牙,弯腰坐进了副驾驶。
刚坐下,一条干燥的毛巾就递了过来。
“擦擦吧。”
陆时衍的声音从后座传来。
苏晚接过毛巾,指尖碰到他的指腹,一片冰凉。
她快速收回手,低声说了句“谢谢”,然后拿着毛巾擦了擦脸上和头发上的雨水。
车内的气氛有些尴尬,只有雨刷器来回摆动的声音。
苏晚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像乱麻一样。
她不知道陆时衍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送她。
“你现在做设计?”
陆时衍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嗯。”
苏晚点了点头,“一家小公司,做室内设计。”
“这次的方案,是给‘星宇’做的?”
他又问。
苏晚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后座:“你怎么知道?”
“星宇”是陆氏集团旗下的子公司,这次的室内设计项目竞争很激烈,她也是费了很大劲才拿到竞标资格的。
陆时衍没回答,只是看着她:“方案准备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今晚交上去。”
苏晚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陆总放心,我会按要求完成的,不会因为私人关系影响工作。”
陆时衍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不知道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
“我相信你的专业能力。”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公司老板打来的。
她连忙接起电话,语气恭敬:“王总,我马上就到公司了,设计稿没淋到雨,您放心……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苏晚对司机说:“师傅,麻烦前面路口停一下就好,谢谢。”
车子缓缓停下,苏晚拿起自己的设计稿,对后座的陆时衍说:“谢谢陆总送我,我先走了。”
“苏晚。”
在她推开车门的瞬间,陆时衍叫住了她。
苏晚回头,对上他的目光。
他看着她,眼神深邃,像是藏着一片海。
“明天项目评审会,我会去。”
苏晚的脚步顿住,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她看着陆时衍,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雨还在下,砸在车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陆时衍的脸在雨幕的映衬下,显得有些模糊,却又格外清晰地刻在了她的心里。
她深吸一口气,说了句“知道了”,然后推开车门,快步走进了雨里。
首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后座的陆时衍才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帮我查一下苏晚现在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挂了电话,他看着窗外的雨,指尖的烟终于被点燃,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得复杂难辨。
五年了,苏晚,我们终究还是再见面了。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