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如万箭穿心,从西肢百骸炸开。
凌薇猛地睁开眼,耳边还回荡着边境反恐现场那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她记得自己为了掩护队友,扑向了绑着炸药的恐怖分子,灼热的气浪裹着碎石砸过来时,她最后摸到的,是手腕上那块戴了五年的旧军表,表壳早被磨得发亮。
可眼下,没有硝烟,没有队友的呼喊,只有一股混杂着霉味与尘土的冷意,顺着单薄的被褥钻进骨头缝里。
她动了动手指,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喉咙干得像要冒火。
视线缓缓聚焦,映入眼帘的是斑驳脱落的土墙,屋顶漏着光,几根发黑的椽子勉强撑着,墙角结着蛛网,角落里堆着半捆枯黄的稻草,散发出陈腐的气息。
这不是部队医院,更不是她熟悉的任何地方。
“咳…… 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牵动了胸口的钝痛,凌薇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本该别着她的配枪,此刻却空空如也,只有粗糙的麻布衣裳硌着皮肤。
她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穿的是一件洗得发白的浅青色襦裙,袖口磨破了边,露出细瘦的手腕,手腕上那块旧军表竟还在,指针停在了爆炸发生的那一刻:10 点 17 分。
陌生的记忆如同潮水般突然涌入脑海,纷乱又清晰——这里是大明朝正德十二年的京城南城,她现在的身份,是没落秀才苏文清的女儿,苏凌薇。
原身今年十六岁,性子懦弱,因父亲被诬陷 “贪墨官银” 打入大牢,家中值钱的东西被抄没殆尽,只剩下这一间破败的祖屋。
昨天,原身因为连续两天没吃东西,又想着牢里的父亲,急火攻心晕了过去,再醒来,芯子就换成了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凌薇。
凌薇,中医世家传人,十八岁入伍,二十五岁成为特种部队 “利刃” 的王牌狙击手,精通中西医急救、格斗、侦查,曾在边境执行过十几次高危任务,是队里出了名的 “拼命三娘”。
谁能想到,一场爆炸,竟把她炸到了五百年前的明朝。
“咕噜……” 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原身留下的饥饿感真实得可怕。
凌薇撑着虚弱的身体坐起身,环顾这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屋,除了一张破床、一张缺腿的木桌和两把椅子,几乎一无所有。
屋角的米缸掀翻在地,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粒发霉的米粘在缸底。
看来,当务之急是先活下去。
凌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特种兵的素养让她习惯了在绝境中寻找生机——现在她有原身的记忆,知道父亲苏文清是个老实本分的秀才,在县衙做文书,所谓的 “贪墨” 大概率是被人栽赃;她还有一身中西医的本事,以及特种兵的格斗技巧,只要能找到机会,救父、立足,应该都不是问题。
就在这时,“哐当” 一声巨响,院门被人一脚踹开,伴随着粗声粗气的叫喊:“苏丫头!
赶紧出来!
欠我们王哥的银子,今天再不还,就把你这破屋拆了!”
凌薇眼神一凛,扶着墙慢慢走到门口。
院门外站着三个凶神恶煞的汉子,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光头,穿着短打,腰间别着把锈迹斑斑的短刀,正是原身记忆里的地痞头目王三——原身父亲入狱后,原身走投无路向王三借了二两银子打点,约定一个月还,如今期限到了,王三带着人来催债。
“苏丫头,躲什么躲?”
王三眯着眼打量着凌薇,见她脸色苍白却脊背挺首,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怯懦,倒有几分慑人的冷意,心里莫名咯噔一下,但很快又硬起心肠,“银子呢?
二两本金,加上利息,一共三两五,今天必须给!
不然,要么跟我们走,去醉春楼给王哥抵债,要么……”他说着,一脚踹向院角的柴堆,几根柴火滚到凌薇脚边,“要么就把你这破屋拆了,当柴火烧!”
身后两个地痞跟着起哄:“就是!
别给脸不要脸!
王哥能借钱给你,是瞧得起你!”
“醉春楼可是好地方,去了说不定还能当个体面的姑娘,总比在这饿死强!”
凌薇没有说话,目光快速扫过三人——王三站在中间,是主力,右手一首按在刀柄上,左脚在前,重心不稳;左边的汉子瘦高,眼神飘移,明显是个跟班;右边的矮胖,呼吸粗重,应该是体力差。
她现在身体虚弱,硬拼肯定不行,但可以智取。
凌薇缓缓抬起手,不是求饶,而是指向王三的胸口,声音沙哑却清晰:“你左胸第三根肋骨下方,是不是时常隐痛?
尤其是阴雨天,疼得连酒都喝不下?”
王三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脸色变了变——这毛病他确实有,找了好几个郎中都没治好,连身边的兄弟都不知道,这丫头怎么会知道?
“你…… 你怎么知道?”
“我爹曾是县衙文书,你去年在县衙门口与人斗殴,被人踹中胸口,当时没当回事,后来落下了病根。”
凌薇半真半假地说,其实是刚才观察时,看到王三呼吸时左肩微沉,左手偶尔会不自觉地按向胸口,结合中医的 “胸胁痛” 症状猜出来的,“这病若不根治,再过两年,怕是要伤及内脏,到时候别说喝酒,能不能下床都难。”
王三脸色彻底变了,他最忌讳别人提他的旧伤,可凌薇说的句句戳中要害,由不得他不信。
旁边两个地痞也懵了,你看我我看你,没了刚才的嚣张。
凌薇趁机往前走了一步,虽然身体还在发虚,但气势丝毫不弱:“我现在确实没钱,但我会医术。
你给我三天时间,我治好你的病,就当抵了那三两五的银子。
若是治不好,我随你处置,如何?”
王三迟疑了——他本来是想把苏凌薇卖到醉春楼,能赚一笔不少的银子,可要是这丫头真能治好他的病,那可比卖人划算多了。
他盯着凌薇看了半晌,见她眼神坚定,不像是说谎的样子,终于咬了咬牙:“好!
我就信你三天!
三天后要是治不好,我不光拆你的屋,还要把你卖到最远的窑子里去!”
说罢,他狠狠瞪了凌薇一眼,带着两个跟班骂骂咧咧地走了。
院门被留下一道缝隙,冷风灌进来,凌薇才感觉到后背己经渗出了冷汗——刚才若是赌输了,后果不堪设想。
她扶着门框喘了口气,刚想转身回屋,就听到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哭腔喊:“凌薇丫头!
不好了!
你张婆婆快不行了!”
凌薇心里一紧,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隔壁的李婶搀扶着一个佝偻的老妇人,老妇人脸色青紫,呼吸急促,嘴角还挂着血丝,正是原身记忆里一首很照顾苏家的张婆婆。
“张婆婆怎么了?”
凌薇快步走过去,扶住张婆婆的胳膊,手指下意识地搭在她的手腕上——脉象浮数而促,是肺热壅盛的症状,结合她咳血、呼吸困难的表现,应该是急性肺炎,也就是中医说的 “肺痈”。
“刚才还好好的,跟我念叨着要给你送两个窝头,突然就咳起来,越咳越厉害,还吐了血……” 李婶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这附近的郎中都不肯来,说…… 说人快不行了,怕沾晦气……”张婆婆喘着气,拉着凌薇的手,声音微弱:“丫头…… 别管我…… 你爹还在牢里…… 你要好好的……”凌薇看着张婆婆浑浊却充满关切的眼睛,心里一暖——在这个陌生的时代,这是第一个真心对原身好的人。
她握紧张婆婆的手,语气肯定:“张婆婆,您别急,我能治。
李婶,麻烦您帮我找些东西——艾草、蒲公英、还有生姜,越多越好,再烧一锅热水,快!”
李婶愣了一下,见凌薇眼神笃定,不像是说胡话,立刻点头:“哎!
我这就去!”
凌薇扶着张婆婆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从口袋里摸出那块旧军表,看着停摆的指针,深吸了一口气——前世,她在战场上救过无数人;这一世,就在这间破败的小院里,她要救第一个人。
阳光透过破旧的院门照进来,落在凌薇苍白却坚毅的脸上。
她知道,这不仅是救人,更是她在明朝立足的第一步。
而牢里的父亲,催债的地痞,还有未知的风险,都在等着她去面对。
但凌薇不怕——从特种兵王到落难医女,她的字典里,从来没有 “退缩” 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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