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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秘谋杀专案组小说结局

奇迹小恐龙 著

悬疑惊悚连载

悬疑惊悚《诡秘谋杀专案组小说结局讲述主角蔡天逸蔡康全的爱恨纠作者“奇迹小恐龙”倾心编著本站纯净无广阅读体验极剧情简介:蔡天逸明显愣了而后冷声说道: 周警你还真不按常理出你没有证仅凭一点猜就敢这样就不怕搞错?你这种行在国外可是要吃官司在国内你也要挨处我笑了笑说: 实话告诉我是野路子出传统警察的条文我不太熟所以我没觉得自己很出我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办事实也证我的决定是对的——因为你现在就站在我面蔡天逸很淡定的点了点头: 所以我说你很厉我朝蔡天逸走近了几...

主角:蔡天逸,蔡康全   更新:2025-06-06 12: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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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天逸明显愣了愣,而后冷声说道: 周警官,你还真不按常理出牌,你没有证据,仅凭一点猜想,就敢这样做,就不怕搞错?你这种行为,在国外可是要吃官司的,在国内你也要挨处分。

我笑了笑说: 实话告诉你,我是野路子出身,传统警察的条文我不太熟悉,所以我没觉得自己很出格,我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办事。事实也证明,我的决定是对的——因为你现在就站在我面前。

蔡天逸很淡定的点了点头: 所以我说你很厉害。

我朝蔡天逸走近了几步说: 我必须实话告诉你,我能有这个想法,能做出这个决定,完全都是因为你做过的一件事。

蔡天逸有些疑惑: 哪件事?我会露出这么明显的破绽?

我说: 就是你逼疯蔡康全的那件事,这远谈不上破绽,甚至算得上高明。在张建军失踪后,蔡康全心里肯定开始发憷了,然后你利用惨叫声,在村子里制造恐慌,胆小如鼠的蔡康全会非常害怕,他的精神状态一直不是很好,这点大家应该都知道。

但偏偏就是这么个胆小的人,竟然为了二十年前的事情不被暴露,敢去张建军家带走证据,敢在惨叫声响起时,去寻找凶手。在凶手和警方的双重压力下,他其实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再亲眼瞧见时死状奇惨的张建军和皮肤滑落的洪浩广时,终于精神错乱了。

蔡天逸点头道: 是的,不过我也没想到他会跑到现场去,其实我不需要他亲眼看见,只要有人将这些场面传入他的耳朵就行了,事情只会越传越邪乎,这样一来效果反而更好,他在现场直接发作,不但被及时送去了医院,还暴露了很多事情。

我接过话道: 不管蔡康全有没有疯,你都有把握蔡康全不会把以前的事情说出来。

如果蔡康全落在你们手中,就意味他处于安全状态,他只是胆小,并不笨,你们又没证据,没了我的威胁,他绝对不会说出以前的事。

我略带讽刺的说道: 你还真是算无遗策啊。

蔡天逸苦笑着摇头: 人的心思太复杂了,我根本无从算起,我料定蔡康全会被吓得半死直至发疯,但我料不到他会去张建军家拿走所谓的证据。说实话,我都不知道张建军还留着那些东西,计划永远赶不上意外。

我说: 这件事让我有了这个想法,我们在可能是你藏身处的地方谈论案情,然后故意炸你现身,如果我们对以前冤案的推理正确,且你在这里的话,你一定会出来。如果你不在,或者不出来的话,我也可以给同事们解释,这其实也是一种破案的方式,只是失败了。就算是这种最坏的情况,我又没有错抓人,最多是引来同事们的不满,并不会挨处分。

还有一点,我自己虽然敢百分百肯定你就是剥皮案的凶手,但我没掌握任何证据,四个人证,三死一疯,如果我这个赌局能够获胜,我就能直接拿到你是凶手的证据,不管是你亲口承认,还是被我们找到物证。

说完这话,我看了一眼他身后那个散发着血腥味的洞穴。

蔡天逸鼓起掌来,但由于他双手被拷着,只能用手掌小范围的轻击,像海豹一样,有些滑稽。

精彩,实在精彩,周警官很有魄力。但我并不后悔自己走出来,如果是几分钟前,我还可能会很懊恼,但现在我一点也不,因为我知道,你迟早能抓住我。

赵得鸣这时说道: 他们害死蔡武强,用的也是类似的方法。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 同一种方法,可以用来杀人、用来复仇、用来破案。坏的永远是人心。

蔡天逸沉默了,微微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提醒道: 你还想问我什么?

蔡天逸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 刚才你说,我的哭让你想通了一些事情,之后还说感同身受是什么意思?当然,这和案子无关,纯属好奇,私人问题,你可以选择不用回答。

我顿了顿,还是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我父亲失踪十几年了,我知道失去父亲的那种感觉。

说出这话,我下意识回头看了眼众人的反应,赵得鸣面色如常,魏伦微微侧目,赵无心反应却是最大的那一个,竟紧皱起眉头。

但我也没多想,转头继续盯着蔡天逸。

蔡天逸点了点头: 很好。

那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其实有好几个点我也没想通,或是不敢确定。

请讲。蔡天逸礼貌的说道。

你为什么不杀蔡康全?

我想你也猜出来了吧。

因为他是四人当中唯一一个不对家人施暴的人吗?但我觉得你如果复仇,并不是顾及这些吧。

蔡天逸点头道: 确实是这样,但我从小就知道蔡康全是一个生性懦弱的胆小鬼,全村人都知道,所以当年他断不敢伤害我母亲,但如果有人逼他,那就不一定了。他能够在洪浩犯他们犯事后,安安稳稳生活二十年,只有一个原因——

我接过话道: 他是共犯,他们四人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只有一起犯过罪的人,才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

蔡天逸开始显露出悲痛的表情。

随即他换上狠厉的语气道: 但他过去二十年的担惊受怕都不足以弥补他所犯下的罪孽我如果把他们全杀了,那就没意思了,我需要有一个人来见证这一切,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此刻我也无法去评论蔡天逸了。

他的想法确实是过于偏激了,但蔡康全也不是什么好人,他虽然极有可能是被逼迫行凶的,但这二十年来,他并没有因为良心不安而做出正确的选择,甚至当当年旧案慢慢浮出水面时,他第一反应不是自首,而是想要抹灭证据。

我不想让蔡天逸情绪一直这么激动,所以过了一会儿,我才问了另一个问题:

你是在哪里杀害的洪浩广?他住在镇上,尸体却出现在了博阳村,我觉得你应该不是在镇上对他动手的。

蔡天逸道: 这件事很简单,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只是把他引到博阳村来而已。

怎么引的?

我偷了蔡康全的手机。

我愣了愣,问道: 什么时候?他家人怎么没提起过这件事?

蔡天逸冷笑一声道: 我故意去了两趟蔡康全家,想看看如何更好的利用他,结果发现他依旧使用着那种老古董功能机。我和家里的亲戚吵架的事早就传遍了村子,他以为我和我父亲的关系一直势不两立,压根就不觉得我会知道二十年前的事,所以对我没有提防,他那手机随随便便放在桌子上,我轻而易举的就拿走了。

蔡康全就是个窝囊废,在他们家没有任何地位可言,他手机在不在根本没人在意,能在生病后照顾一下都算不错了。那手机就在山洞里,你们等下进去便能找到。

我拿到手机之后,给洪浩广发了条短信,说事情已经败露,让他来博阳村商议一下该怎么办。

我皱眉问道: 洪浩广就这么好骗?

蔡天逸嘴角勾起: 当然不,那个奸商精明着呢,他没有回消息,而是直接给我打了电话。

我问: 那你怎么办的?

蔡天逸理所当然的说道: 我接了呀。

我有些惊讶,这么做不就等于直接露馅了吗?

蔡天逸似乎对我的反应很满意,笑容完全展露了出来: 洪浩广根本分辨不出来声音到底是不是蔡康全的,他们至少有十几年没有见过面了,而我只要稍微模仿一下蔡康全的语气,说出了当年他们禽兽行径的一些我推测的细节,洪浩广便不得不信。

你敢这么肯定他们近期没见过面?蔡天逸这个做法确实很冒险,我便好奇的问道。

蔡天逸回答道: 相信你们也看出来了,那四个人当中,除了洪浩广,其他三人依旧没什么钱,证明二十年前那件事后,他们就很少在碰面,洪浩广甚至没给他们什么好处,白大东和张建军都是如此,更别说蔡康全了。而且近期,他们准备对我父亲出手,也绝对不会找蔡康全的,因为他没用,办不好事。

我心想,他们不仅是共犯,还是第一目击者,为什么不以此为依仗,向洪浩广要钱呢?

蔡天逸接下来的话刚好解答了我这个疑惑: 洪浩广是一个非常强势的人,在这一带跟土皇帝似的,所以白大东他们不敢不听他的话,那怕拿不到一分钱,都必须忍着。

我算是明白了,他们肯定也动过类似的心思,但实在是不敢去勒索敲诈洪浩广,钱再重要,但小命更宝贵。

我所想的勒索的戏码,大多数只会出现在电影中,现实往往要复杂太多。

之后,我把他引到后山,用电击枪击晕他,然后在洞穴里杀了他。

你活剥了他们?

怎么可能,人在清醒状态下,会疯狂的挣扎,这样我根本无法进行剥皮,更不能剥下一张张完美的皮。

赵得鸣说得对,蔡天逸和吴倩倩他们有着本质上的差别。

蔡天逸是理性的,目的性强,有计划,所有杀人手段都有现实元素作为对应,以怨报怨,不害无辜。当然,从法律上来讲,他们都是杀人犯,且手段残忍,性质恶劣。

蔡天逸此时的态度,就是和盘托出,不再抵抗,彻底认罪的态度,所以他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运尸没有痕迹,是因为他自制了一种人形塑料膜,两条胳膊,两条腿的分开,人被套进去,搬运时,塑料袋不易破烂,同时再在外边套上几层油布,几乎杜绝了在运尸过程中留下血迹等线索。

至于他如何运尸的,他说我们进了山洞就知道了。

这时我的问题还没问完,所以准备再次发问,这种复杂的案子,问得越详细越好,这样报告才好写。

之前的孙欣案,赵得鸣的报告写得就极为详细,连罪犯的犯罪心理都不能落下。当然,现在这些也是我的工作,必须对工作负责,同时也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一桩案子,有什么地方想不通又得不到解答,是最难受的。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蔡武强的真实想法的?

蔡天逸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低着头沉默不语。

我没有催促他,过了大概五分钟,他才开口讲话。

我说出来,你们可能都不信。蔡天逸没有从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一个看似野蛮,只有小学文化的屠夫竟然写得一手不错的文章吧。

我爸啊,从小就教我诗词,告诫我要多读书读好书。我小时候上学的作文都是他辅导的,次次拿高分,老师还觉得我很有天赋呢,他们打心眼里觉得,一个屠夫教不出来我这样的孩子。

蔡天逸说着,脸上露出了笑容,眼神都有些迷离了,俨然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中。

我长大一点后,便渐渐明白满身血腥气的屠夫和温文尔雅的读书人之间的差距,我就问他,他笑着说,当屠夫是生计,看书是生活,呵呵,你看,这要放在古代,我父亲绝对是一个寒窗苦读的书生。

虽然我父母从来没正面讲过,但我其实很清楚,我父亲就是靠写情书才追到我母亲的,我母亲手上有几十个信封呢,像宝贝一样藏着,时不时拿出来翻翻,她脸上的笑容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比粉红色的桃花还要好看一百倍。

我父亲真的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说到这里,蔡天逸脸上已挂上了泪珠,虽然他是放血割肉的屠夫,但他没有戾气,还想尽办法,在屠宰牲畜时减轻它们的痛苦。

我们听着他用温柔的声线说着这些往事,都有些于心不忍的微微侧透。

我们都很清楚,之后发生了什么,蔡天逸口中的所有美好,将灰飞烟灭。

蔡天逸继续说道: 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但特别特别幸福,现如今的我,无论身在何方,都无比怀念那个时候。

我还跟着父亲学了很多屠宰技术,宰杀牲畜看起来简单,但里面学问很大,毕竟是要吃进肚子里面的东西。我学起来很快,我父亲夸我是个天才,学啥会啥,那个时候我就能把锋利的屠宰刀玩得转了。

我父亲也很开明,并不觉得这个行当多么上不了台面,还告诉我学好一门技术,以后再不济都有口饭吃。不过我学习成绩好,他让我以后可以去学医,因为我手很稳。我一开始确实是学的外科临床,后来因为这些事,我感觉自己没有救死扶伤的那种崇高心态,于是换了专业。

总之,我父亲的手艺了得,我也可以经常帮忙,生意便越来越好,我母亲美丽勤劳,同时我学习也不耽误,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我们这一家三口,充满了希望。

可那四个恶魔毁了这一切。

我忍不住抬头看了蔡天逸一眼,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变得歇斯底里,眼神中甚至没有浓烈的仇恨,只有那望之不尽的悲伤,眼泪从他下巴滴落,但语气依旧轻缓。

事情发生后,没过多久,我父亲就像变了一个人,从一个温柔的好父亲,变成了一个暴力的酗酒者,我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我一度以为他只是无法接受母亲死去,结果一天天过去,家暴只是愈演愈烈。

我很痛苦,只能被逼着自己接受父亲已经变了的事实,慢慢的,我便习惯了带着淤伤去上学,对父亲的崇敬也变成了恨意,于是我学习更加努力,只想尽快离开他。

直到我上高中后,有力气跟他叫板了,他打我的次数减少了很多,只是依旧每天醉醺醺的,开始砸东西。很偶然的一次,我发现他酒瓶里面灌满的液体根本不是酒,只是水而已。这件事让我起了疑心,但当时忙于高考,就没去多琢磨,后来上了大学,我便不常回家,逢年过节,同学们都有家回,就我一个人待在宿舍。

我不自觉的开始想家,想念我的母亲和温柔时的父亲,暂时放下恨意,我还是无法相信我父亲会那样对我。那个时候我便想起了很多疑点——我父亲打我,从来都是在我做完作业以后,他知道我很自觉,也知道学校布置的作业量,一个醉鬼能把时间掌控得那么好吗?

而且他打我,看起来狠,但都是皮肉伤,从来没伤筋动骨,也未出现过伤口过。还有那个酒瓶里装的白水,他是在假装酗酒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带着这些疑问,回家了。

我父亲见到我还愣了愣,然后就冷嘲热讽的骂我,多年来的间隙,让我问不出口,只好一言不发,回到了自己房间。结果房间无比整洁,说一尘不染都不为过,一看就知道父亲每天都在打扫,期待着我回来。如果按照他骂我的话,他巴不得我死外边,那我房间应该彻底荒废了才对,所以这更加深了我的怀疑,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隐情。

我没有直接问他,如果他有事瞒着我,我问他也不会说。我又偷偷回来了几次,结果发现我父亲老是往山上跑,我跟踪了他,最后发现了那个陷阱,和这个山洞。我趁着父亲离开后,进了这个很隐蔽的山洞,在山洞里面发现了父亲当年写给母亲的情书,和母亲的其他遗物。里面还有好几个笔记本,是我父亲写的笔记,里面记录了一切。

那时候我才明白,他装作酗酒,然后打人,都是为了保护我。他每一次打我,都记录在了日记中,每一页上面都有泪痕。我不知道这么多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蔡天逸的声音哽咽了起来,在场者无不动容。

一名警察递了纸巾给蔡天逸,他很快止住了哭声,然后擦干净了眼泪。

我们都没有说话,安静的等待着他说下去。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愤怒,一方面是对那四个畜生的恨意,另一方面是对父亲独自承受着一切感到不满——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恨不得马上找洪浩广他们报仇,马上质问父亲。可等我冷静下来后,发现父亲这个做法其实很合理,他了解我,如果只是不痛不痒的谩骂,我一定不会离开他,不会离开这个不安全的地方。

二来,他也不愿让我被仇恨吞噬,他在日记中写着,我未来的路还很长,应该迎接新的生活。如果我一时冲动,去报了仇,那我父亲的苦心就白费了。

魏伦这时忍不住问道: 如果报警呢?

蔡天逸摇头说: 没有证据,而且过去了这么多年了,当年父亲为了护我周全,选择隐忍,现在想要走司法程序扳倒洪浩广,难如登天。

魏伦叹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你有想过接蔡武强出去住吗?

蔡天逸苦笑道: 我父亲不会走的,他死都要死在这里,或许我成年后,他的心就已经随着母亲去了。上一次回来,他对我的态度有所缓和,我旁敲侧击的表达想接他走的想法,但他明确的拒绝了。我只能托朋友想一些办法,让我父亲意外的多赚一些钱,但这些钱他一分没用,全存起来了,他死了我才知道,

我唏嘘着道: 父子互相守护,却不得和解,这是何苦呢?

蔡天逸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无法回头了吧。后来我收到父亲去世的消息,还知道了他试图强暴女人的谣言,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了,心里潜藏的仇恨彻底爆发出来。

他们才是真正的强奸杀人犯却用这种卑鄙手段去陷害受害者的家属,畜生都干不出来这种事而且我爸已经死了,不得善终,我还有什么顾忌的?

这些年来,我一直拼命的学习工作,试图忘记那些事,但它们是真实存在的事实,我不可能忘记,我一直备受折磨,得到父亲死讯后,我便开始计划报仇,只有他们受到了惩罚,我才能真正解脱。

蔡天逸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我说: 周警官,能给我一支烟吗?

我走上前,递给了他一支烟,他叼上后,我给他打火,他双手捧火,说了些谢谢。

刚抽了两口,他就剧烈咳嗽起来,然后挥了挥手说: 抱歉,有一段时间没有吸烟了,不太习惯。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扔掉,而是慢慢抽完了整支烟。

熄灭烟头后,他继续说道: 我的计划你们应该也知道了,白大东那里出了一些岔子,不过影响不大,他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杀死,完全就是报应。这几个人,骨子都有暴力基因,结果弄得家人生不如死,我杀了他们,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还有有一个我非杀他们不可的原因,就是我刚才提到的想起的事。我当时想起,我亲眼见到了我母亲从泥土里面被挖出来——我是去给她送伞的,我父亲当时去隔壁村杀猪了。

我母亲被捞出来时已经没人样了,像条鱼一样从塑料膜里面滑出来——她当时一丝不挂。洪浩广他们从泥中捞出了衣服,胡乱套在我母亲身上。我都看见了,这些年我一直试图忘记这件事,事实上已经成功了,这段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但是父亲的死重新让我回想起那一幕。就算我的生活再优渥,在国外过得再好,我都痛苦不已,我必须报仇,这是继续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我能够理解他,他能猜到他就算复仇之后,其实也没得到救赎,痛苦依旧,所以他现在以杀人犯的身份围住,才会如此淡定,或许把这一切说出来,心甘情愿接受法律惩罚,才是真正的解脱吧。

周警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蔡天逸问我。

我摇了摇头: 没有了。

其他一些细节我都能猜到了,比如蔡天逸肯定把他看到的告诉了蔡武强,蔡武强才会找洪浩广他们要说法。

蔡天逸道: 周警官,我想再麻烦您一件事。

称呼都变成敬语了,我只好道: 我尽量。

蔡天逸说: 再过两天,就是我母亲的生日了,您能帮代我去上上坟吗?我深知自己罪孽深重,不敢提什么要求,就麻烦您帮我烧点纸就行。

这个请求我实在无法拒绝,便点头答应了。

谢谢。

说完,他转身在警察的押送下,往山下走去,路上停着一辆押解车。

此时马路已经有大批看热闹的村民了,好像有人认出了蔡天逸,都热火朝天的议论起来。

就在这时,魏伦突然问道: 哎,你的仇人就只有洪浩广他们四个,三死一疯,你也算大仇得报了,可你为什么不离开呢?就算最后我们发现疑点,也拿你没办法吧。是因为你不想逃,已经做好了被抓的准备?不应该,如果这样,你就没必要一直躲着了。还是说你想在两天后亲自给你母亲上了坟后再走?

我轻轻叹了口气,这个问题还是问出来了,我知道问题的答案,但这事对案子已无影响,但既然都提及了,那就顺气自然吧。

蔡天逸回答道: 想亲自给我妈上坟是一回事,另一方面,我还想再杀一个人。

魏伦一惊: 还要杀谁?

村长。这话是我说的。

村长一愣,以为我是在叫他,还应了我一声。

我苦笑道: 他还想杀的人是村长。

村长原本带着悲伤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瞬而变得异常错愕,很明显他是在怀疑自己听错了,反问道: 你,你说什么?

我正准备再重复一遍,蔡天逸接过话道: 周警官说得没错,我没有及时离开的原因,就是想杀你。但偏偏警察就住在你家,白天你也跟着他们到处走访,我一直没找到机会动手而已。

村长呆愣在现场,半天才回过神来,不可思议的等着蔡天逸,一张脸涨得通红,怒气冲冲道: 为什么?我当了一辈子的博阳村村长,从来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处处为村民们着想,你怎么能把我和那四个畜生相提并论蔡天逸,你还记不记得,你家的抚恤金还是我帮你们四处奔走,申请来的呢你,你不感谢我就算了,你竟然还要杀我?

蔡天逸眼神疲惫的看着他,缓缓道: 对别人来说,你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村长,这么多年尽职尽责,村民们都看在眼里,但我来说,对二十年前那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你和洪浩广等人,其实没什么区别。

你……村长身形一晃,差点栽倒在地,幸好有一名同事眼疾手快,一把把他扶住。

蔡天逸继续说道: 你应该还记得,我当年找过你好几次,但你怎么都不肯相信我说的话。你确实是做好了村长的职责,维护村民和谐嘛,所以你急于把事情解决,把影响降低,我和我父亲去找你,你只是一味的安慰我们。

村长脸色发青,结结巴巴说道: 当,当时看起来确实是一场意外啊,而且,你,你那个时候还是个小孩,我……

实际怎么样呢?蔡天逸冷漠的说道,现在你都看到了吧。

村长说不出话了,他脸上的怒气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愧疚和不安,他或许还想解释一下,但喉咙动了动,没说出口。

蔡天逸说道: 当时明明那么多疑点,你却坚信是塌方意外。我知道,当时洪浩广有权有势,你多半也拿他没办法,但你好歹是个村长,总比我们这些普通人好那么一点吧。不,我甚至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你稍微有点帮我母亲伸冤的意向,不让我们那么绝望,我都不会这么恨你。

还有我爸,他被人冤枉,被谣言中伤的时候,你身为一村之长,不也什么都没做吗?不说帮我爸拨乱反正了,甚至你自己也相信了那些毫无根据的谎话吧。你确实罪不至死,但我都杀了那么多人了,添你一个也不多。

村长低下头,嘴唇颤抖着,过了会儿,他眼中闪动着泪说道: 天逸,对,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们,我给你们一家赔罪。

说完,村长竟直挺挺的跪下了。

随后,村长伏在地上,看那架势,如果蔡天逸不原谅他,他不会起来。

蔡天逸偏过头去,我以为他不肯原谅村长,但待看清他的表情,才发现他正在流眼泪。

你不用乞求我的原谅,你再怎么悔恨,他们也回不来了,我的人生也走到了终点,都没意义了。

村长抬头看着他。

蔡天逸继续道: 我累了,我待在这里确实是想杀你,但我并不打算像杀洪浩广他们那样杀掉你,至少我会给你留点尊严,给你个痛快,不会让你像牲畜一样死去。但我似乎缺少了一种执行力,懒得动弹了,因为我发现,在杀掉三个人之后,复仇成功的痛快感大概只能持续几个小时,之后便是无尽的空虚。我还留在这里,可能就是一点执念吧。

说完,蔡天逸自己转身往山下走去,很快便消散在土坡之间。

我们亲眼看着他被押上押解车,前后各一辆警车护送着他们前往县公安局。

村长久久的跪在地上,我们劝解了几句,没用,直到他跪不住,瘫在了地上。

赵得鸣把他扶起,村长遭受的打击太大,他脸色苍白,眼珠混沌,整个人变得毫无生气。

这对他来说,无异于是信念的崩塌吧,他估计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也是蔡天逸复仇名单中的一员,一生兢兢业业,其实不知不觉间也犯下了大错。

他对赵得鸣说道: 我宁可天逸能把我杀了。

赵得鸣安慰道: 村长,你不必如此,这件事其实还有很多弥补机会的。

村长疑惑道: 这还怎么弥补?天逸自己都说没有意义了。

赵得鸣拍了拍村长的肩膀,爽朗说道: 他就只是嘴上这么一说而已,他还是非常在乎蔡武强的声誉的,你现在毕竟还是一村之长,大家都听你的,所以你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为蔡武强辟谣什么的。我们会把结果告诉蔡天逸的。

村长脸上稍微恢复了一点神采: 真的?

赵得鸣点了点头: 我是警察,最了解的就是犯人的心理活动,如果关于蔡武强的谣言被辟谣,蔡天逸肯定会很高兴的。

村长显得非常激动,他连忙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语无伦次道: 那,我等下,不不,现在,我现在就去办,拜托你们一定要转告给天逸

赵得鸣露出和善的微笑: 去吧,我一定会帮你如实转达的。

然后赵得鸣派警员把村长送回了家。

魏伦望着村长的背影,有些尴尬的说道: 我是不是问错事情了?

我摇头道: 这个问题本来就很明显,不问才奇怪呢。

魏伦叹了口气: 是我太着急了,应该等审讯时才问的。

我抿了抿说道: 其实现在也挺好,让村长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也算是个教训吧,以后他这个村长能做得更好。

这时赵得鸣手裤兜里摸出手,关掉了录音软件。

他笑了笑说道: 等下审讯时,能省不少事。

这是他的惯用伎俩,我都习惯了。

等痕检科的同事上来后,我们戴上手套脚套,依次走进了洞穴。

这洞穴比想象大一点,目测有十几平米,五六个人涌进来,也不显得拥挤,但高度较低,进去后只能弯着腰行走。

洞穴里比较干燥,靠左的位置竟有一条小水渠,从方位来看,应该是从旁边稍高的山丘上引下的地下水。

水渠旁边有一些衣服、毛巾、水瓢,椅子等日常生活用品,刚才蔡天逸出来时还说自己洗了个澡,估计就是用的这水。

尽管有活水,但山洞里面还是充斥着大量血迹,某些不易清扫的角落,还有一些肉屑,好在现在天气冷,这里边的气味很不好闻,但还算可以忍受。

角落里有一张血迹斑斑的长桌板,就是那种在农村中很常见,用来分割猪肉的木板,我想蔡天逸就是在那上面对洪浩广等人进行剥皮的。

桌板旁边还有一条粗麻绳,已经被血液染成暗红色了。我有种进了牲畜屠宰厂的感觉。

右边有一面折叠桌,上面放置着大功率音响,一台功能手机,以及堆成小山一般的笔记本。

这个地方到处都是痕迹,一切都一目了然,我都不需要动用死亡重现,就能推测出蔡天逸行凶的过程。

随便一样东西,都能成为蔡天逸是凶手的铁证,不过蔡天逸已然认罪,这些只能作为调查程序的一部分。

山洞远远不止这么一处,还往其他好几处地方延伸出了供一人弯腰通过的地道,那几处有明显的拖拽痕迹。

很明显,这是蔡武强用了至少十多年时间挖出来的通往各处的地道,所以蔡天逸才能不着痕迹抛尸。

我,包括蔡天逸可能都不知道蔡武强为什么要挖这么多条地道,他似乎没有任何目的,或许这只是一种发泄和寄托吧。

不过我倒是猜到了有地道的存在,主要是魏伦那句狡猾的像兔子提醒了我——狡兔三窟嘛。

这里有我们需要的一切,便没什么好看的了,余下的工作都交给同事,我们坐车往县城里赶。

在车子,我想起赵得鸣对村长说的那些话,便问道: 赵叔,你刚才的意思是说蔡天逸会原谅村长吗?

不会。赵得鸣直白的说道,我那么说只是为了让村长好受一点罢了,算是给他一个自我救赎的机会吧。

原来是这样。

赵得鸣对人心勘得很透,他这么做,应该会有作用的。

说起来村长确实不算坏人,他一没渎职,二没和犯罪份子同流合污,只是过于着急解决事情罢了,不想把事情闹大闹麻烦,如果因此余生都生活在痛苦中,过于残忍了一些。

赵得鸣继续说道: 经过杀戮,蔡天逸的心理状态已经发生了变化,变得有点虚无主义了。

虚无主义?

虚无主义是个哲学概念,简单来说,就是因为整个宇宙、人类、生命和物质发展都没有任何意义,随着时间流逝,一切都将归于虚无。

我沉默了一会儿,摇头着说道: 生活还是很有意义的,这个世界上那么多美好的事物值得我们期待,有好看的景色,有好玩的游戏,有各种好吃的美食,有家人、朋友的陪伴。生活确实很辛苦,但它也会给我们带来很多快乐,我觉得活着的意义就是去感受痛苦和快乐,爱那些同样爱着自己的人。

其实蔡天逸这样的人还是极少数的,我们大多数人都很平凡,人生不会有什么起伏,其实这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呢,所以我不太认可这个什么虚无主义,人还是积极乐观的好。

赵得鸣笑了: 你能这么想,是很好的事。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个想法,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保持乐观。

我点了点头,心想肯定能啊,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一个小时后,我们来到县公安局,蔡天逸也刚到不久,赵得鸣收拾了一下,准备进行审讯。

我依旧像之前的两次一样,站在单面玻璃后面。

审讯是有很多技巧的,很复杂,尤其考验临场反应,赵得鸣说我还需要多次学习才能上场审讯犯人,因为我们专案组面对的几乎都是杀人犯,有些犯人狡猾又聪明,很不好对付。

我自己也这么觉得,在狭窄的房间里面和犯人唇枪舌战,套出他的话,心里没底的人是做不好这事的。

当然,蔡天逸并不属于这个范畴,因为他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现在只不过要再走一遍正规的流程。

摄相、录音、实时监控全部打开,赵得鸣问,蔡天逸便答,然后签字画押,全程没超过半个小时。

在整个审讯过程中,蔡天逸也表现得极为冷漠,表情都没变化一下,除了问到他为什么杀害洪浩广三人外,其他的问题基本上都用是对的是我杀的来回答了。

审讯完,他要被押走时,抬头看了我一眼,他没说话,反倒是我想起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于是便问了一句: 你在半夜放的那些惨叫声,是从谁嘴里录下来的?光割个动脉,他们会叫成那样?

蔡天逸笑了起来,露出一嘴白牙: 那些声音只是我从各种恐怖片里剪下来的而已,周警官不必在意。

我恍然大悟,恐怖片的声音肯定会经过夸张处理,怪不得能叫得那么惨,

蔡天逸被押走了,我们在食堂吃过午饭后,法医那边拿过来了报告。

经检测,山洞里面发现各种物品上全是蔡天逸的指纹,地上的血迹与肉屑和几个受害者的 DNA 吻合,那部功能机确实是蔡康全的手机,甚至还保存着那段诱骗洪浩广的短信。

还有,那几条延伸出去的地道也确实有另外的出口。

这样一来,证据链便齐全了,这起案子算是破了。

呼太好了,感谢三位领导真的太感谢你们了魏伦激动的和我们三人握手,真不愧是专案组的领导,这么复杂的案子,不对,这其实是两起案子,不到一星期就破了,了不起,真的了不起啊

周围的警员都起身为我们鼓掌,脸上洋溢着真挚的笑容,弄得我很不好意思。

赵得鸣说得没错,在这些小点的地方,我们还是很受欢迎的嘛。

赵得鸣抬手压了压,待四周安静后,他才谦虚的说道: 各位都辛苦了,没你们的努力和辛劳走访,我们也没办法这么快破案,掌声也送给大家。

说完,他率先鼓起掌来,众人再次鼓起掌,我也跟着鼓掌,开心得笑了,做成一件事的感觉,简直太棒了。

但我们只是简单庆祝了一下,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忙完,比如赵得鸣负责的案件报告,蔡天逸转移转移看守所的程序等,而我也要等到两天后,替蔡天逸给刘艳上坟。

魏伦也有意多留我们两天,给我们安排了招待所,魏伦去忙,我们便自己休息,冬天来了,C 城肯定是雾蒙蒙的一片,这边地方虽然小,但蓝天白云的,待着心情还是很舒畅的。

但这种比较愉悦的心情只维持了半天。

我们刚在堂吃完晚饭,准备在县城里逛逛,还没走到大街上,就今天嘈杂的哭闹声,我们赶去一看,好家伙,派出所门口围了十几个人。

不过他们也没闹事,就是在门口哭喊着什么,哭腔本就听不清,还夹杂着当地方言,我更听不懂了。

见魏伦在人群中,我便问道: 魏队,发生什么事了?

魏伦连忙跑了过来,叹着气道: 张建军和洪浩广的亲戚朋友来闹了,估计他们听说我们抓住了凶手,要运走受害者尸体,还吵着凶手一面。

我抬头看了看,果然在人群中看到了洪浩广的妻子,但没见杨素芬的身影,来得好像是张建军方的亲戚,吵闹着好像还想要赔偿。

蔡武强家都算绝户了,能拿出什么赔偿来?这些人还没意识到张建军做过什么事吧?

赔偿什么的断然不可能如他们愿,但在单位门口哭闹,也确实让人很烦躁。

而洪浩广的妻子倒不是来要赔偿的,她虽然觉得洪浩广出事有报应的成分,但人被杀了,她身为受害者的妻子,想见凶手,想接丈夫的尸体回去,也算是人之常情。

但警察也耐心给她解释了,尸体还需要进行进一步的检验,凶手在上法庭前,会被扣押,是不能见面的。但洪浩广妻子却很嚣张,说自己有靠山,搬出谁谁谁的名字,威胁警察,如果不照他说的办,就让我们丢掉制服。

魏伦发现场面有些不对劲了,便对我们说道: 哎,这点事你们不用操心了,我们会处理好的,你们赶紧出去逛逛, 放松一下。

赵得鸣看着那群人,微微皱了皱眉,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带着我们离开了。

我心里想着事, 就跟着走,也不知道逛了些下。

让我无法释怀的不单单是受害者家属们的闹事, 更多的是因为一句老话——冤冤相报何时了。

蔡天逸为父母报仇,杀死仇人,对他自己来说是无可厚非,但这样一来,蔡天逸也成为了仇人的父母、妻子、孩子的仇人,这就像个乌比托斯环一样, 纠缠不休,永无止境。

所以这便体现了法律的重要性, 法本身永远是公正的,权威的, 法律判定后,这桩恩怨便算结束了, 只希望天下昭昭,不再出现这样的悲剧。

这桩案子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个世界绝对不是非黑即白的,蔡天逸坏不坏?坏, 坏到几乎没了人性,不仅杀人剥皮,还把尸体抛弃四处,制造恐慌,但他的动机却又令人唏嘘不已。

村长好不好?好,好到愿意为任何村民尽心尽力的办事, 全然为他人着想,但就是因为他需要顾及太多人, 所以把二十年前的冤案草草归咎于意外,间接的在蔡天逸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所以不能光看表面上,就去判定、看待一个人或一件事。

我们对某人某事进行评论时, 应该万分谨慎,这样才能更加清晰的认识这个世界,我的警探之路或许才能走得更加顺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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