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一天，我爸跟霸凌我的班花妈妈领证了。
他揽着我红光满面。
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生日礼物
以后敏敏就是你妹妹了，别欺负人家
被霸凌的不是我吗?
头颈僵硬，转向爸爸。
我爸却肃了脸点点我，
你也该懂事了，别总抓着误会不放。
可不许跟你林阿姨和妹妹耍公主脾气。
门锁转动。
班花和她妈站在我家客厅笑眯眯看向我。
1
我定在原地，呼吸一窒，脑子砰一下炸开。
她们怎么在我家?
地上的行李又是什么意思?
我爸脸上竟然透着羞涩，领证了就是一家人了。
你林姨家水管爆了，马上高考不好奔波，我就让她们搬过来了。
一阵眩晕，这还是我爸吗?
忽然胳膊一阵酸痛。
我爸凑近我耳语，嘉嘉，阿姨跟你打招呼呢。
刚才说好不耍脾气的，你好好表现
林巧芝轻拍我爸肩膀，
跟孩子急什么呢。总要慢慢来，我都理解的。
还是你懂事，有你是我的福气。
我爸回握林巧芝的手，脸上的动容幸福跟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午饭时我爸还因为提到我妈，红了眼眶，擦湿几张纸巾。
知道林敏用圆规戳我，我爸气得要死。
面对林巧芝的道歉瞪圆了眼。
你家孩子这么恶毒都是你做家长的惯的。
敢伤害我女儿，老子恨不得掐死你们
我妈去世还不到一年，人怎么能变得这么快?
腿像灌了铅，喉头也跟堵了一样。
努力几次，我终于说出声: 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挑今天领证?
我爸再婚我没意见。
可为什么要在高考前一天?为什么是霸凌我的同学妈妈
我爸小年轻般摸摸脖子，林巧芝抿着唇别开脸。
我倒是知道，他们两个是 12 月第一次约会
林敏挑眉高声回答，眼里闪着不怀好意的光。
我一下子泄了力，胃里阵阵痉挛。
好恶心
好恶心
我妈去年 8 月底去世，10 月我被林敏霸凌，我爸为我出头。
两个月后两个人就搅合到一起。
我妈尸骨未寒呀
我身上的伤疤还未褪去
我爸脸上红意未散，拍了下桌子，
是你林姨好，想趁着我生日再送我一份大礼。
真好真好呀双喜临门。
一拍脑袋，
我算错了。你们母女今天搬进来，我们一家四口大团圆，这是三喜临门
三喜进门，明天我的敏敏和嘉嘉肯定能考个好成绩
林敏端起饮料，亭亭玉立，眼睛亮晶晶的。
叔叔，您说得是。我敬您一杯，也是时候改口了，爸爸!
我爸愣住了，转瞬眼睛红了，擦了擦脸，
唉——，我的好女儿。
林巧芝在一旁抹泪。
林敏也哭了，故作坚强的擦擦泪，
我不图您什么，就希望您对我妈好一点，这些年她一个人带我不容易。
你这孩子...都疼，都疼，爸爸哪一个都不会亏待。
三个人又哭又笑搂成一团。
我咬紧牙关，愤怒和苍凉在胸腔打架，激得我脑袋发晕。
不过几月的相处就有这样的亲密度。
只有我跟个傻子一样被瞒到今天。
这还是我的爸爸吗?
这还是我的家吗?
忽然我爸看向我，脸上泪痕闪着光，
嘉嘉，你也今天就改口吧，来，以后你林姨就是你妈妈了。
快叫妈妈。
林巧芝捂着嘴，期盼地看着我，
可以吗，嘉嘉，我能有这个福分吗?
林敏笑意不达眼底，
嘉嘉姐姐最懂事了，成绩好，人缘好，我都接受了，嘉嘉姐姐不会不愿意吧?
她欺负我的时候也是这样笑，
陆嘉大小姐没妈了，好可怜呀
怎么不哭呀，哭了我就放过你好不好?
我扣紧掌心，怎么敢的呀
人怎么能这么理所当然，这么不要脸?
我爸等不及了，催促，
嘉嘉，快喊吧。之前不是问爸爸最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吗?爸爸就想要我们一家四口和睦美满。
三人心思各异，脸上的期盼却同出一辙。
我忽然笑出声。
2
我用力拍着手，声音控制不住的发抖。
知道我明天高考，今天跟霸凌我的同学妈妈结婚。
把她们带回家，还要我喊她妈妈。
这么会搞我心态，你究竟是我爸爸还是我的仇人?你就不怕我妈妈晚上来找你吗?
我爸笑意凝固，握紧拳头躲避我的注视。
林巧芝带着哭腔过来搂我，
嘉嘉呀，之前欺负你是敏敏不对。
但你爸吓得敏敏高烧几天。你也狠狠还击了，圆规捅得疤到现在都没淡。她还被记了过。
算起来是我家敏敏吃亏更多呀，我们算扯平好不好?
以后这事谁也不提了，我们就是一家人行吗?
林敏嘤叮一声，揪住我爸袖子，爸爸~
我爸拍拍她的脑袋。
我看得喉头发涩。
看来连我的爸爸都觉得林敏吃亏更多，扯平是林敏大度不计较。
可是专门挑我因母亲去世沉默萎靡的时候欺负我，告师长后继续语言欺凌。
是我自己振作起来，勇敢回击，这能叫扯平?
我避开林巧芝的怀抱，指着她怒骂，
扯平?先撩者贱你懂吗林敏判的快，是因为她还霸凌了别人。
家长警告、学校记过后林敏照样找我麻烦，要不是我勇敢反击，死的就会是我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呀，嘉嘉。林巧芝拽住我的手，焦急的说。
我甩开她的手。
林巧芝踉跄两步，被奔过来的我爸紧紧搂住。
身后的林敏半低着头朝我勾起唇角，做着口型，你完喽
我爸看向我，神色复杂，闹够了没有
陆嘉，我对你太失望了。你班主任早就告诉我了。
是你讽刺敏敏没有爸爸，敏敏才会在你妈去世后报复你
也是你在敏敏道歉后，故意激怒她，再次伤害她
你林姨和妹妹为了维护你的尊严，吃下哑巴亏。可是你呢，扯着被霸凌的大旗，一次又一次伤害她们
不是这样的
在说什么胡话?
班主任怎么会这样说?
我一时气血翻涌，眼前一片模糊，只知道大声否认。
我爸却失望地看着我，好像在看什么垃圾。
不是这样的，我从来没有讽刺林敏，别人嘲讽林敏的时候，我还帮了她，更别说设什么圈套。
可我爸失望至极的眼神里，我嘴唇张了又张还是没说出话来。
林巧芝拍拍我爸手臂，
都是你嘴快，都瞒了这么久了何必呢。
嘉嘉还是个孩子，又受宠惯了，面子上怎么过的去?
林敏适时地哭出来，委屈极了。
我爸心疼地不行，将林巧芝扶到沙发上。
拽着我，指着抹泪的母女，
陆嘉，看看你干的好事。你林姨和妹妹为你受了多少委屈。
都是单亲家庭，都是女儿，你和敏敏怎么就差别那么大。
一个善良懂事，一个...
我浑身颤抖，自虐般盯着我爸嘴唇，确定每一个伤人的字眼。
另一个恶毒任性吗?
我爸却收了话头，疲惫地抹了把脸，
陆嘉，懂点事吧。
你林姨和妹妹为了不让我为难，愿意原谅你。但是你得把态度摆出来，知道吗?
那真是委屈她们了。
也心疼死我爸了。
几个深呼吸，我勉强不再颤抖。
林家母女一肚子坏水，我爸眼盲心瞎，争赢了又能怎么样。
直视我爸: 所以，因为认识不到一年的母女，你认定你的女儿是个会拿同学家庭取笑的人，是吗?
我爸一顿。
至于班主任，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但我会跟学校提起复议，希望到时候班主任继续嘴硬。
是非对错看学校复议。现在我要去休息，平复心情，备战高考了。
什么都没我的前途重要，我一定要去我妈母校
看也不看我爸，我直直往房间走去。
我爸却拉住我。
3
他板着脸，
你说的对，现在高考最重要。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可以慢慢磨合。
吃点东西再休息。
原来我爸还知道我要备战高考呀。
这几天每餐他都对好几遍菜单，生怕我吃错东西拉肚子。
下午开车带我看考场，特意绕了几圈让我看环境。
回来就给我当头棒喝，现在又继续来关心我。
拿我当日本人整呢
定定看他几眼，我端起碗，夹满菜，满意了。
我爸不确定地在我脸上查看。
林巧芝小声提议，菜都冷了，我再热热吧。
我挤开他们，快步进了房间。
关上门，我瘫软在地。
平复了好一会，我爬起来收拾东西。
林家母女肯定还要使坏，我得走。
再联系小姨。
书桌上一看，撕碎的准考证大咧咧躺在桌上。
旁边是被扯断的手链。
这是妈妈送我的最后一件生日礼物。
林敏
攥起准考证，捏起手链，我冲出房间。
我爸正悉心安慰母女俩呢。
我一把揪住林敏，抡圆手臂，狠狠扇在她脸上，
霸凌我、抢走我爸爸还不够，现在连我妈留下的东西都要毁掉
林敏，你这么嫉妒我呀
你以为撕了准考证、毁了遗物就能踩碎我?我告诉你，你休想
林敏嘴角渗血，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泪水，欲掉不掉的。
又在装什么
气不过，我又是两巴掌。
等着我把你做过的所有腌臜事捅到全校、全网，让所有人看看你的丑恶嘴脸
陆嘉你够了，你在发什么疯我爸拽开我。
林巧芝忙搂着林敏默默落泪，我的敏敏，是妈妈太自私，让你受委屈了...
我挣开我爸的束缚，
听不懂话吗?林敏撕毁我的准考证，扯断我妈留给我的手链
我爸瞪圆了眼，嘴唇张了又张。
终于无力道:
你的房门是反锁的，没有人能进去。
为了赶走她们母女，准考证你不在乎，连你妈妈的遗物也当筹码吗?
陆嘉，你真是一次比一次让我失望
我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掐着掌心，大喊，
我没有，你为什么..
回答我的是劈头盖脸的一巴掌。
我捂着脸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剩下一个念头，我爸竟然打我
我爸眼里闪过心疼、慌乱，最终变成决绝。
万事做人第一位，陆嘉，你好好反思反思
他轻声去安慰林敏母女了。
我转身回了房间，拿上东西，冲出家门。
将我爸的呼喊，林巧芝的柔声宽慰全都抛在身后。
4
上了车直奔教育考试院，好在临近高考有人值班，很快补办好准考证。
心勉强放下。
我这才发现，手脚还在不受控制的发着抖，脑袋也昏昏沉沉。
大喜大悲后，人总容易生病。
妈妈去世那段时间，我也病得厉害。
但这次没时间给我过渡。
我迅速找了个医院输液。
还有两个月成年，想了想还是给我爸发了消息，之后不再回复。
给小姨发消息，她没回。
旁边陪护孩子的阿姨知道我是高考生，自告奋勇帮我看护。
我谢过阿姨，躺在窄床上沉沉睡去。
等护士叫醒我，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
阿姨唏嘘，
小阿妹，你刚一直在喊爸爸妈妈。
真是可怜，喊得我都鼻酸。
阿姨多嘴问一句，你爸妈呢?
我惨笑一声。
阿姨立即不再问。
将包里的两瓶旺仔，一包薯片塞到我怀里，
吃点零食开心开心。
明天高考加油
我鼻头一酸，面对陌生阿姨红红的眼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谢过阿姨，我离开医院，就近找了酒店办理入住。
吃了东西，洗漱完，我将两瓶旺仔摆在床头，吃了粒褪黑素倒进床榻。
睡得实在不算安稳，脑子不受控制地回放白天的事。
半昏半醒间，剧烈的敲门声响起。
我点开手机，小姨的消息铺满屏幕。
一瞬间安心不少，门口传来陌生男声，开门，警察查房。
确定是警察和酒店工作人员，我打开门。
熟悉的身影却迅速窜到我面前。
是我爸。
身后跟着影子般的林巧芝。
我爸掐着我的肩膀，直喘粗气，
陆嘉你闹够了没有，你陷害人你打人，你有什么脸离家出走
我也是贱的，相信你的小把戏，那么焦急地找你。
你到好在这里安心睡大觉
警察熟练地拉开我爸，找到孩子就好，别冲动。
酒店经理应和着是呀是呀。
我爸骂红了眼，手指伸到我眼前，
陆嘉你对得起你妈妈的教诲吗?
是我太纵容你才让你变成自私自利、满口谎话的怪物
内心麻木一片，人过于无语的时候只会觉得好笑。
我嗤笑一声，
不到一年就重找，你有什么资格说起我妈?
是，我就是恶毒任性，不像你家敏敏善良懂事
娇妻爱女在侧，踢开我这个碍事的，你们一家三口才圆满。
嘉嘉，你别这么说，你爸最爱你了。林巧芝幽幽来了一句。
我翻了个白眼。
是我没教好你，我今天好好教导教导你...
我爸挣开警察束缚，巴掌高高举起。
眼睛跟开了聚焦慢放似的。
严肃拉扯的警察，规劝的大堂经理，沉默抹泪的林巧芝。
我爸眼眶通红，嘴唇颤抖，狰狞地朝我逼近，逼近...
5
黑色身影闪过，一声闷哼炸在耳畔。
我爸身子一歪重重撞到门框上，林巧芝尖叫着去扶。
有我在，我看谁敢欺负我们嘉嘉
小姨气定神闲地拍拍裤腿，回头朝我眨了下眼，上前跟警察交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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